本以为露宿街头，睡银行已经够惨的了，现在不一样了，睡坑底，在沈尘‘光辉’的人生上，成为最破的睡觉地点。

暂且不说脏不脏，黑不黑的，反正是挺暖和，至少挡风，也算是不幸中的小幸运了。

黑暗中看不清的东西数不胜数，不知时间，听不见声音，像是与世隔绝的独立空间。

沈尘感觉自己睁眼与闭眼毫无区别，在这里呆的越久，越是心慌，未知的恐惧让人时刻紧绷着。

双手紧紧抱着膝盖，无法平静下来的心跳，思绪不安的脑海中徘徊，堵的人呼吸困难。

他缩着身子，尽量去减少自己与其他不明东西接触的可能。

耳边悉悉索索的声音格外清晰，沈尘觉得，那可能是什么虫子之类的吧。

他并不怕黑，只是……

“叩叩”上面的井盖被人敲响，沈尘身子一僵，不由得将自己抱的更紧，好像这样子，就算被人看到，也不会知道他是谁，能少丢一点脸。

他努力减少着自己的存在感，不想被人发现如此狼狈的一面。

上面的人又敲了两声，听不到有人说话，应该也是在纠结，会不会真的有人没事往坑里跳。

沈尘觉得那人是郝韫。

估摸也就只有郝韫能干出找人都不出声的蠢事。

他挺蠢的，能掉坑里，郝韫也挺蠢的，找人都不知道要喊。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俩都挺虎。

那敲井盖的声音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就消失了，沈尘心里慌乱，虽说矫情觉得丢人，但也不想真的错过被救援的机会。

“郝韫，是你吗？”他仰起头朝上面看去，什么都看不见，依旧是一片黑，连盖子在哪个方位都不知道。

没有人回应沈尘，也有可能郝韫说话了，但沈尘没有听见。

毕竟郝韫那少言寡语惜字如金的性子，都不用猜，百分之一百只会回答，“嗯”“是”或者干脆不说话点点头。

一想到郝韫可能隔着盖子，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傻了吧唧的点头，沈尘嘴角就忍不住上扬。

又等了一会，上面才传来挪动的声响，丝丝缕缕的亮光倾泻而下，不是很亮，只是朦胧的月光，勉强视物。

这应该是个废弃井，脚下的土是新填的，大概是工人偷懒或者有事匆忙离开，盖子才没盖严，下面也没来得及填满。

沈尘足够倒霉，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估摸那些人都没想到有人能掉下来。

很快，盖子就被彻底挪开，郝韫站在唯一的出口旁边，呼吸有些沉重，能看到肩膀上下颤动。

沈尘看不清郝韫是个什么表情，只是在能彻底看到周围的时候，松了口气。

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可怕，距离也就三米左右，如果他手脚并用的话，大概可以像壁虎那样爬上去。

刚才掉下来时眼睛看不见，五感感知力增强，再加上人的幻想，沈尘才不敢行动。

当然了，此时就算沈尘能看到了，他也不想爬。

三米多，不是三米，他原地起跳能碰到三米就已经是身体素质很不错了，他可不保证自己跳这一下，就能摸到上面。

所以，只能寄希望于郝韫身上。

“郝韫，你能不能……把我整上去啊！”沈尘挺不好意思的，难得的声音都很小，耸拉着脑袋。

“……”郝韫没说话，应该是等着沈尘说怎么救他。

秒懂的沈尘表示，太丢人了，掉坑不说，现在还要自己出主意爬坑。

不敢让郝韫伸手拉自己上去，他虽然比较瘦，但一个身体发育成熟，已经成年的男人，想拽上去也并不轻松。

万一把郝韫也拽下来，就完了。

思索了一会，沈尘才道，“你之前换下来的衣服还拿着吧，放下来一点，我能借上力就可以上去。”

郝韫很聪明，懂沈尘的意思，自己抓着衣服的一边，将另一边放下去。

沈尘还是估算错了，三米多的有点多，即便衣服放下来，他也没法够到。

“你旁边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抓着？抓紧点！”不放心的嘱咐了一句，沈尘看到郝韫动了动然后看向自己。

应该没问题了。

深吸了一口气，地方就那么大，沈尘后背贴着墙，在呼气的时候朝前冲了一步算是助跑了。

抬起左脚踩了下墙面，身子向上起跳的同时抬起右手。

抓到衣服的瞬间，能感觉到郝韫胳膊猛地往下一沉。

完全凭借本能，沈尘借着力又往上爬了一点，左手已经摸到了井边，连忙松开右手的衣服。

到了这时候都怕连累到郝韫，沈尘也算体贴入微，为人着想了。

井边是铁质的边缘，许是常年与井盖磨合，很是光滑，沈尘双手扣在上面，身子在半空悬着。

抬腿在墙上狠踩了一下，沈尘身子微颤，这一脚差点落空。

上身终于探出井口，胳膊搭在边上，只要再用点力爬上来就可以了。

沈尘冲郝韫笑了一下，手在地面撑起，马上就要爬上来，“郝韫，谢……”

“什么人？你们在那里干什么？”声音在安静的夜里尖锐响亮，沈尘吓得一个哆嗦，好悬没又掉下去。

下一秒手电刺眼的光照过来。

人体对外界刺激有着本能反应，自我保护意识是无法决定的，遇到强光，闭上眼睛的同时，沈尘不自觉的抬起手挡住眼睛。

抬起来的那一瞬间，沈尘才反应过来。

他妈的，他还没爬上去呢！

一句“卧槽”都来不及说，沈尘失去支撑点，哪怕是他立刻伸手去抓边缘墙壁，也抓了个空。

短短不到三秒的时间，沈尘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再摔一次而已，没什么。

可当手腕被人在空中抓住时，沈尘懵了。

那只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腕，没有松开的意思，甚至被他掉下的冲击力拉拽向下了几分。

知道现在不是矫情感动的时候，沈尘只愣了一秒就回过神来，反握住郝韫的手腕，这才没掉下去。

与此同时刚才大喊的人也喘着粗气跑过来，见到两人的样子，立马救人，帮着郝韫将沈尘拽了上来。

“我说，你们……你们两个学生，大半夜跑这来干什么？”

那人说话断断续续，一边大口喘气，一边询问着，手电筒被他随意丢在地上。

沈尘更是累的不顾形象，上来以后一直躺着，缓了好半天，“大哥，你也知道是晚上，拿强光手电筒照人，会瞎的啊！”

“瞎个屁，你不干偷鸡摸狗的事，我会照你吗？”

“我能偷啥？偷你井盖，还是偷你井里的土啊！”沈尘无语，没好气道。

之前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放松下来，只感觉浑身都疼。

腿在掉下去的时候就摔伤了，本来不怎么严重，他也没在意，可在踩墙壁用力时，那种疼越来越强烈。

以至于后面即便被郝韫抓住手腕，也没力气再爬上去，只能等着两人将自己拉上去。

手腕也有拉伤，他整个人的重量，与下坠的力都在他跟郝韫的手腕上，想到这，沈尘立马看向郝韫，“郝韫，你手有没有事？”

郝韫摇了摇头。

“他没事，我有事！你们两个小兔崽子都跟我上警局去！大晚上不回家，在废厂里乱逛，你们想干嘛？”

沈尘这才正眼看了看说话那人，一身保安服的中年男人，看起来正经刻板，听到他说废厂，沈尘狐疑的看了一圈周围。

心中了然，难怪之前发现这里没有住户，没有灯光，原来是废弃的地方。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走到这么个荒无人烟的地方的。

“警局？你还好意思抓我们？我刚才可掉下去了，你们废厂不严谨，让外人随意进出也就罢了，井盖还不盖严，怎么，玩刮刮乐，十踩一准抽奖啊！”

“谁知道你们俩是不是偷溜进来的！”

沈尘不服，气的坐起来想跟他理论一番，却不小心牵动腿上的伤，疼得他脸都白了几分，“你怎么说话呢，明明是……”

“吵。”一直沉默的郝韫突然开口，平静没有起伏的声线，音量并不大，也没什么威慑力，却让沈尘停止了争吵。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手腕，一圈都红了，碰一下都疼，想必郝韫的手腕也伤着了。

不敢看郝韫，沈尘像犯了错的孩子一样垂着脑袋，任凭那保安大哥在旁边说什么都不争辩了。

“年纪不大，竟会惹事。”

“我在这里当了半年保安，都没见有人掉下去过，你怎么就掉下去了。”

“要我说，你们……”

保安话里话外都像是在把责任往他们身上推，沈尘心里清楚，但也闷着不吭声。

“去医院。”郝韫并不在乎那保安大哥说什么，这三个字是对沈尘说的，说完以后独自起身。

“我……腿伤了……起不来。”沈尘说完更不敢看郝韫了，他都能想象到郝韫鄙视自己的眼神。

天呐，好丢脸！

“我去叫车。”郝韫淡淡道，不管保安，也不管沈尘，掏出手机叫了网约车。

“你刚才不还叫不到车？怎么现在又能了？”沈尘疑惑抬头，下一秒疑惑解开，只见郝韫看了眼刚才的废井，又看了眼自己不说话。

他懂了，他懂了，他就多余问这句话。

还能为什么，因为自己掉坑里距离远了，人家不倒霉了，幸运值回归，能叫车了。

不过郝韫还能出手救自己，想来是没发现自己厄运体质的事。

也是，经常倒霉这种事，就算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吧……

［小剧场］

沈尘：莫要跟我哔哔赖赖，你说我，我就怼你！

郝韫：吵。

沈尘：我不说了。（乖巧）

沈尘，双标，实锤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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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1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