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最优秀的哨兵死去了。
那是一个初冬的早晨,晨光崭露,平原上传来震天裂地的巨响,在帝国土地上伫立数百年之久的终极黑塔轰然倒塌,一个惊惶的时代落下帷幕。
哨兵冬鹞在与终极黑塔的战役中光荣殒命,她葬礼那天早上下了点小雨,帝都最豪华的殡仪馆外的草地上挂着雨珠,沾湿了来人的衣角。
这些人里有她认识的,有她从没见过的,有从跟着帝都街道的人流来看热闹的,也有从外地大老远赶过来的。
或掩面哀泣,或满脸肃穆,也有机灵的报童在人群中游走叫卖。
揉皱的报纸湿透了粘在路面上,日期还是当天新鲜的,头版头条上书有醒目大字标题:《帝国之日陨落,葬礼于今晨在琅山举行》。
人来得太多,最后殡仪馆外不得不拉起警戒线,两列配着长枪的帝国警卫隔开一条道路,在场的人议论纷纷。
有大人物要来了。
人们猜测着,即便在祭坛上献了花也不愿离去。
到底是谁?
只见一辆黑色的旧式轿车低调地停在门外,副驾驶位置上小跑下来一人,淋着雨撑开黑伞,随后开启后门。
人们看不见被黑伞遮掩住的面孔,但看见那人胸前胸针上皇室的标志。
是皇室的人。
此刻,这位来自皇室的吊唁者像在场的任何一个普通人一样,在他黑色西服左臂上系了一条白丝带。
当他修长而纤弱的身影消失在殡仪馆门前,原本停止的雨又大了起来,围观的人群逐渐散去。
殡仪馆内早被清场,玻璃天花板下,灵堂空荡荡的,照片、遗体一应具无,来人手里握着一束白桔梗,被拦在灵堂外。
堵在门前的女孩一头暗绿的头发编成蜈蚣辫盘了起来,发鬓边别着一朵白色的小雏菊,此时眼睛通红,像只生气的兔子。
她举起的手在发颤,也许是因为恐惧,也许,是因为无可抑制的怒意。
男人的头发是银色的,紫罗兰般美丽的面庞被雨水打湿了,此时显得十分苍白。
“苏蒂,我只是想为她献一束花。”
“恐怕您是最没资格这么做的人,陛下。”
灵堂里的战争爆发了,如果冬鹞在场,她会有一秒钟的为难,毕竟这两位都是她要好的朋友。
然后,她会从这两人里随机选择一位,拎着这人的衣脖子,将人恶狠狠拖走。
可惜她死了。
为了纪念她的死亡,纪念人类与黑塔百年战争的终结,这一年,帝国历更改年号为寂零。
帝国人民不会忘记那只掠过帝国上空的白尾鹞,那是这个国家最强大的哨兵的精神体。她叫冬鹞,被称为帝国之日。
她的死亡被视为帝国旧日的陨落,帝国土地上大大小小的黑塔随之一同凋落,帝国迎来长达十年的和平期。
直到……十年后的一天。
“林曜?醒醒!跑操了!再不起床教官要拿教鞭来抽人了!”
躺在床上的黑发少女睁开眼,一开始还有片刻迷茫,但她很快清醒。
她死了……不,她醒了。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和终极黑塔核心的对峙中,那是她毁过的核心里最难毁的那种!
最后千钧一发,她只能用身体死死地抱住黑塔核心,不能让它逃了,要不然所有人的努力就白费了。
然后,一切都是下意识的行动,她眼前一片白光,继而陷入黑暗。
像是睡了一觉,她现在真醒了。
她投胎投到哪了?!
“天哪,林曜,你没事吧?”
眼前一张圆脸骤然放大,女孩歪头在她面前,伸手晃了晃。
“没……事。”
今天的林曜看起来呆呆的,连说话都说不利索了。
“没事就赶紧跟上!”另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床前,朝她兜头扔来一条湿毛巾。
林曜拿着抹了把脸,连眼屎都没来得及揩掉就被人一左一右拖走了。
三人一路疾风加闪电往训练场奔去,林曜脑子里乱得像狂风过境,冬鹞和林曜两个人的信息交织在一起,她好不容易才把现在的情况理清楚。
一句话总结——她又活了。
怎么活的?
不知道。
这小孩昨天进了黑塔丛林,隔天她就在她身上活了。
三人跑进铁丝网围着的操场,门口挂着的长方形屏幕上显示:
「今天是寂零十年-3月18日,天气晴朗,气温18-28度。
为了帝国明日的荣光,向所有辛勤训练的哨兵敬礼!」
她死的那年是寂零元年,现在是……十年后?
她已经死了十年了?!
还来不及反应,她们三人已经跑到了操场队列旁。
“南弋到!”在右边扯着她一路跑的高大女生报。
“潘圆玉到!”在左边扯着她,和她一样气喘吁吁的圆脸女生举手。
“林曜……到!”
她上气不接下气地举手,这具身体不光又瘦又小,体力忒差了。
“迟到十分钟,一分钟两圈,”教官拿教鞭指着她们,“林曜昨天擅闯黑塔丛林,责罚加倍,现在、马上去跑。”
“是!”
林曜气还没喘匀,被南弋使了个眼色,跟着哼哧哼哧去跑圈子。
南弋牵头,林曜和潘圆玉跟在她后面跑,潘圆玉和她现在的身体菜得不分伯仲,两人越跑越慢,逐渐和前面的南弋拉开了距离。
“看你昨天神秘兮兮的原来是去黑塔丛林了啊,”潘圆玉一边跑一边和她闲扯,“那地方有啥?你去那鬼地方干嘛?”
林曜现在压根没空跟她说话,光是跑步就花光了她所有力气。
“你放心吧,过几天的精神力水平测试我会帮你的,不会让你被劝退的。”
潘圆玉给她一个同情的眼神,伸手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一阵加速到前面跟南弋肩并肩了。
林曜差点给这两下拍肩的力道拍趴下,合着她才是最菜的?!
一觉睡了十年,重生到这么弱的身体里,曾经被尊称为帝国最优秀的哨兵的冬鹞不能接受。
她像老牛拉破车一样驱动这副身体,奈何这身体完全不听她使唤。二十圈一跑完,她咚地一声栽倒在跑道上。
“嘿,还没死!”是潘圆玉兴奋的声音,“以前跑十圈就不行了,没想到今天跑了二十圈,奇迹啊。”
“先抬去教室吧。”南弋冷静指挥道。
二十圈跑完,天已大亮,她身体疲软到不行,像只沙袋一样被两人一头一尾抬走了。
蓝色的天空在眼前移动,她曾经以为再也见不到了。
没想到,又活了,哈。
她扯动唇角,露出一个不知道是苦笑还是讥笑的表情。
“如果您在这里,请您帮我。”
瘦弱的女孩跪在凋落已久的黑塔前,将额头贴向塔面像枯树一样皱起的黑色皮肤。
“我想要变强。我想要变成一个强大的人。我愿意把我的灵魂献给您。”
“请您帮助我。”
她划破了掌心,在黑塔上按下一个血红的手印,刹那间,浑身的血液都在向黑塔涌去,黑塔正在吸她的血!
女孩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
“谢谢您答应我……”
她的精神已经恍惚,走出黑塔丛林时触动了哨站的警报。
她被学校教导处的老师带走,在办公室里垂着头被训了大半个晚上。
她回到宿舍倒头就睡,再也没有醒来。
她手掌的伤口……林曜的左手摊开,只有一条浅浅的痕迹。
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在她走出黑塔丛林的那一刻就自动愈合了。
是她唤醒了她,然后她成了林曜,一个刚觉醒的F级哨兵。
她坐在教室里林曜的位置上,桌子上摆着一张白纸,是还没开始写的检讨书,因为她违背禁令去了黑塔丛林。
教室前门被敲了敲,喧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早晨见过的教官在前门露了张脸:“林曜,来办公室一趟。”
同桌的潘圆玉和南弋对视一眼:肯定又是因为昨天的事。
“检讨书带上,好好认错听见没,千万别再被罚跑了!”潘圆玉痛心疾首地嘱咐她。
林曜脑子全是新信息,还乱着呢,站起来腿一软,撑着桌子故作镇定:“知道了。”接着两手空空去了办公室。
办公室就在同层,不远,但她走得格外艰难,因为她腿疼得不行,直打颤。
被训话这事她以前没少挨过,只是没想到刚活就要被训话。
她叹口气,心里认了命。
教官叫楚温,是个A级哨兵,正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看起来有点焦虑。
她敲门:“报告。”
“进来。”
她老老实实进了办公室,规规矩矩站好,任楚温给她从头到尾打量一遍,她眼观鼻鼻观心。
教鞭轻敲手心,楚温摆着一张冷脸:“说吧,昨天干什么事了?”
“去黑塔丛林了。”
这事大家都知道,也不用瞒着,所以她说话声音稍微大了点。
楚温冷脸摆不住了:“嘿,你还理直气壮上了,那是你能去的地方吗?”
“我错了教官。”
林曜认错态度十分良好,反而让楚温无话可说。
楚温咳了声,又在她面前晃了圈,几番斟酌,最后停在她面前盯着她的眼睛。
“我现在问你的话,你一老一实跟我说,不能有半句假话,否则我也保不了你。”
“是。”
楚温一字一句问:“你昨天到底在黑塔丛林做什么事了?”
林曜看着楚温的脸,女人脸上满是严肃。
“我什么都没干,只是迷路走错了。”女孩眼睛静静的。
两人眼神对峙良久,久到她心里犯嘀咕,是不是林曜真留下什么东西被发现了。
突然,楚温移开视线,像是松了口气。
“最好是这样,否则……”剩下的话她没说下去,“你回去吧,等下把两千字检讨交给我。”
“是。”
林曜莫名其妙被盘问一通,又回去教室。
教室的电视上在回放早间新闻,林曜大口喝水的时候瞥见头条消息。
——《惊!!!沉寂十年的黑塔传出复苏迹象》
她一口水喷出来。
扯啥呢?!
终极黑塔不是被她死之前炸完了吗?!!
开文喽!新文新气象[摸头]
大概是一个成长 冒险的故事,会努力码字的!请收藏我吧[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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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葬礼和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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