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冬天就该恰火锅!

顾朝再三定睛,没看错,那就是根普普通通的茄子,模样挺标志的,紫紫亮亮,柄儿也绿油油的蛮新鲜。

嗯,表面还贴着条形码。

没有袋子。

可哪怕一块生活十年,此刻他也摸不准沈遇为什么两手空空独独买了一根茄子。

莫非口味大变?

顾朝一头雾水。他搞不懂,默默刷新了脑内关于沈遇喜好的记忆库。

三人面面相觑之际,沈遇也颇为尴尬。都怪张若均,一点儿分寸感都没有,说事就说事,脸贴那么近干什么?都快零距离接触了,害他一时沉不住气跳出来。

顶着两道探究的视线,沈遇脑袋里闪过不少借口,比如没有注意到信息,比如走神了,无论哪一种都无法掩盖他“进一趟超市就拎一把茄子剑出来”的愚蠢行为。

于是沈剑客绷着张脸,从容不迫收剑,夹在腰间,若无其事挽尊:“茄子烫火锅很好吃。”

“附议!”

令人讨厌的家伙又在刷存在感了。

他再没法假装没看见,浮夸地扭过头,深吸一口气,惊诧道:“呀,哥哥怎么能让客人拎袋子呢?”

然后一把夺过装着薯片与小果冻的超小号塑料袋,亲切熟稔地与哥哥的发小打招呼问好。

事发突然,一套连招下来张若均懵了,差点跟不上节奏。他细细打量横插一脚挤到面前的年轻脸庞,总觉得这副刻意的正宫做派非常眼熟。

“小芋,你怎么来了?”

“我本来就在这附近打工。”

顾朝并未觉察他说漏了嘴,好脾气地伸手要帮他拿那根孤零零的茄子。

看着两人互动,张若均总算想起来了。他忍不住惊呼一声,脑袋呼啦呼啦拧成电风扇,求证般看向顾朝:“哇,这不是你收留的那个弟弟吗?”

“当初还不到这里的小家伙,长那么大个儿了?”他一边说一边比划到腰腹的位置。

沈遇的脸色有点难看,他什么记性?!自己那时也十二岁了,哪有那么矮?

“叫什么来着……沈…芋头!”张若均笑呵呵地伸出手,试图进行一场成年人客套礼貌的握手行为,然后手里就多了根茄子。茄子油光水滑紫黑铮亮,抡起来怪顺手,于是他当即挽了段剑花,毫不吝啬夸赞道:“嘿,这玩意可真漂亮。”

沈遇的眼光得到了肯定,对他的印象一拐山路十八弯变好了,甚至很给面子腾出手鼓掌叫好。

张若均并未迷失在掌声里,他耍完茄子宝剑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顾朝刚才说的明明是和对象发消息,可收到消息的是沈遇。

沈遇鼓掌到一半忽然肩膀一沉,一双大手死死捏住他两边肩头摇啊摇,张若均的声音颤抖而惊恐:“芋儿啊,需要法律援助吗?”

“哈?”

沈遇并不知道,在这短暂的几十秒里,张若均已经脑补完全套他被人面兽心的发小骗到手的凄惨经历。

沈遇给不了反应,他就猛地转头质问顾朝:“你说得好听,这些年忙着养弟弟,结果养成了童养媳?顾朝,我看错你了。”

“停停,我说停停,”别的不说,起码顾朝理解到自己被冤枉了,他觉得有必要澄清:“我从来没有奔着那种目的去啊,你不要把你的臆测扣我头上好嘛。”

沈遇还是不能理解眼前这么个情敌为自己伸张正义的诡异局面,但他不能接受哥哥被误会,赶忙补充道:“我,是我和朝哥表白、求婚,再拉着他去领证的。”虽然步骤二直接跳过了,不过他觉得问题不大,以后都要补上,先说也不碍事。

“孩子,你还小,难道没听说过诱——嗷!”张若均越说越离谱,顾朝及时给他脑袋劈一掌,打断他跑到外太空的火车。

“我们几岁认识的?”

“三岁。”

“认识几年了?”

“二十五年。”

“我在你眼里那么不堪?”

张若均意识到玩笑开大了,嬉皮笑脸地围着顾朝团团转,讨好地从夫夫二人手里接过所有食材。

顾朝拗不过,松开手,无奈道:“就算结婚,芋儿不也还是我弟弟嘛?”

难道结个婚,弟弟就不再是弟弟了?岂有这种道理。

就算有一天离婚,小鱼也还是他的弟弟。

想抹消恋爱关系只需要分手,不想做夫夫可以离婚,不再做父子就恩断义绝——看似简单。

可无论怎么努力,抹除的都只是社会关系,付出的感情,产生的情绪,得到的影响与改变通通刻入年轮,成了自身的一部分。

身份和感受都可以叠加,可新来的永远也抹消或替代不了原有的。

顾朝不喜欢叠叠乐,越叠越复杂,越到后面越难处理。这也是他当初不太想结婚的原因之一。

“按你的意思,就算有天我做了坏事,你要和我绝交,但在你心里我依然是最好的朋友,对不对?”张若均嘴角咧到耳根。

“哪来的最,不要给自己贴金行不行。”顾朝默认了大部分说法,给张若均脑袋一爆栗。

沈遇慢半拍跟后面,把手背到身后,伸进袖子,调高手环的隔绝档位。

*

迷你鸳鸯锅热气蒸腾,锅底红白翻涌。顾朝摘下被雾气模糊的眼镜,折起镜腿儿,沈遇默契接过搁置高处。

小方桌平时两人用餐刚好,摆满食材又多一双碗筷就有些拥挤了,筷子、金属漏勺在锅里碰撞的声音过于凸显。

客人仿若察觉不到主人家的尴尬,大大咧咧坐在临时多添的小凳子上,报仇雪恨般埋头干饭,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饿了多少天。

张若均边吃边下菜入锅,还要反客为主招呼两个主人家的多吃点,两条手都快不够他忙的。

“说来,冬天就该吃火锅,对吧朝朝,”他夹起沈遇的茄子沾点酱料往嘴里送,嚼嚼嚼:“蘸料怎么配的?好香。”

“一勺芝麻酱,一勺红油,一勺麻油,一勺生抽,一勺醋,小撮糖和味精……”看在他真情实意夸夸的份上,沈遇暂且接受领地多出的烦人精,并慷慨分享了配方。

红汤翻滚间,猪脑熟了。沈遇及时捞起来,自然顺滑地舀到顾朝碗里。

“小小芋子长大了,会照顾人了,”张若均脸上浮现真情实意的欣慰笑容:“想当年屁大点儿大,像多喂些牛奶就会呛到的幼猫。”

家里只有两人时,相互叨叨菜都习惯了,突然给第三方大大咧咧指出来,沈遇耳尖蹭蹭地发红。

这家伙就不能专心吃饭吗?盯着他做了什么做甚?语气也好欠揍,跟小时候抱过他的亲戚似的。

哦,他没有亲戚。

不过,电视剧都那么演。

沈遇思绪发散,顾朝以为他生气了,藏在底下的手轻轻捏了捏手心,转到正题上:“事先说明,我不能保证到时候有空。再说班里都知道,我毕业后没什么出息,回去也不能给母校增光。”

“别说这种话,老班很想你,”盘里还剩些牛肚,张若均娴熟对半分别刷啦啦扫入红汤和白汤,嘟囔道:“你倒是无情,一毕业就没影,连我都很难联系到你。”

“不论当时怎么想,长大后还是觉得青春多少也有几件值得记一辈子的事。”

“比如你追隔壁二中实验班学霸,情书塞错了抽屉,被一拳能打十个你的校霸胁迫约会,中途把人支开,偷偷蹲小卖部打电话喊我救场,哭得鼻涕眼泪一把抓的那天?”

张若均嗷叫一嗓子,给他肩膀一拳:“不该回忆的别乱回忆!”

说到底,十年确实不短了,记忆里很多人的面容都已模糊不清。顾朝犹豫要不要去参加校庆,忽然想起,之前沈遇提到想回去探望老院长。

他凑到沈遇耳边说起悄悄话:“等校庆我和你一块去拜访院长吧?”他们离开邬渠前,沈遇带他去见过一面,他还记得那位慈祥的老院长用布满皱纹的手怜爱地抚摸小芋的脑袋,让他有空回来看看。

“又顺便?”

沈遇捏住桌下的手,一根一根分开挤进指缝扣住,四指屈起狠狠地揉搓关节。

动作轻得像撒娇。

顾朝当然注意到他心情不佳,却只注意到不佳,非常熟练地抓错了重点,完美给出了错误答案:“再顺便回一趟老宅,之前走得急,很多东西没收拾,还有妈妈之前打电话让我找件东西寄去。”

柳惊蛰的委托大概率只是随口一提,等顾朝找到戒指寄去,收到小小的包裹,一层一层拆开,露出饱经风霜的礼盒说不准还会感到惊喜。

“一张车票四件事,是不是很值?”

“超值。”顾朝答得不假思索,嘴角还浮现浅浅笑意。

“你们在悄悄叨叨啥呢?”

张若均没听见俩夫夫具体说了啥,但莫名从中嗅到了一丝寒酸味。

“我说,校庆的事,我会考虑。”顾朝的脸上依然挂着公式化笑容。

沈遇默不作声埋头收拾碗筷,卷起一截袖子,露出银光闪闪的抑制手环。

有些眼熟。

张若均走前多看了两眼,若无其事朝顾朝招招手:“我们难得见面,要走了也不送送?”

顾朝陪他下了楼,站楼下又聊了一会儿。

张若均指了指手腕,浓密的眉毛拧成一团,表情似乎有些费解:“我上回写邮件问你,你说帮我找人试试我家公司的新产品,小芋就是你找的人?”

“我又不是alpha,”顾朝纯疑问地看着他:“这玩意……不适合给亲属试验吗?”

“那倒没有那么危险,”张若均还沉浸在感慨的情绪里,摸了支烟叼嘴边,半晌没点燃,“我只是没想到,小鱼居然二次分化了……他也二十二岁了吧?”

“嗯,我也分化了,omega。”顾朝本不想特意说这件事,既然发小问了沈遇,他也就浑水摸鱼一并交代了,免得以后这人又怨他凉薄,发生什么事都不肯说。

“等会儿,原来你是下面的那个?”张若均张了张嘴,香烟掉到顾朝手中,被他随手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诶,老贵了给你这么糟蹋……”

“姑且还不是。”顾朝在回他的上句话。

“什么叫做姑且……哦懂了,分化前你是1,等等等,你到底多早就把人拐到手了啊?”

“成年了,”顾朝忍无可忍,反击道:“收起你龌龊的思想,不要以己度人。”

“哇,那你们现在怎么办啊?他是alpha,你是omega……有没有检查报告给我瞅瞅?”

顾朝信得过发小的人品,给他发了份电子版报告单。

医学上二次分化的例子确实不太常见,不过吊儿郎当的少爷在大城市见得也不少,他的关注点在那标红的匹配率,不免真情实意地感到担心:“你们这匹配率,不分等殉情吗?”

“发给你是指望你帮忙解决问题的,你最近不是在研发能人工影响AO信息素走势的产品吗?”

“我是生意人,只负责投资,又不是科研专家,”两人对视片刻,张若均长按保存下两份报告单,“行吧,这事我托人问问呗。”

“麻烦你了。”

顾朝的笑容真心实意不少。

“你喜欢栀子花?”他的目光落在模拟信息素匹配预测那栏,眼珠一骨碌,“我昨晚注射了人造信息素,就是栀子花嘞,你怎么没闻出来?”

“你忘了吗?我有鼻炎。”

况且现在又不是发情期,顾朝更是啥都闻不到。

“那还真遗憾诶,我还想看看你会有什么反应。”

“等会儿,你好端端的打什么人造信息素?”

“昨晚参加相亲局,”张若均吸了吸鼻子,惆怅望天:“唉,像我这种平平无奇的beta在三区倍受歧视,我的亲事已经黄了几十场,顶着双亲压力,只好土鸡屁股插凤毛……”

“那还真是,挺让人焦虑的,”顾朝非常敷衍地拍拍肩膀当做安慰,在张若均不可置信的目光下嘴欠了一回:“幸好我已经结婚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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