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潇看着夏澄一脸茫然的表情，侧过头去憋笑，沈亦然一脸平静地说着很难不让人觉得是撒娇的话，还维持着两手要在手机上打字的姿势。

夏澄顿了一下，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你俩都好好吃饭？”

张潇去扯她的胳膊，“得得得，别再唠叨了，这都进急诊了我还不会好好吃饭？你管好你们家沈律师就好。”

夏澄不想理这个三番两次言而无信的女人，“以后我会对你们进行突击检查，你们俩最好说到做到，谁被我检查到了，谁就要发一百块红包给我！”

“啧，财迷。”张潇吐槽，等输完液，沈亦然把张潇送回家，托夏澄的福，沈亦然成了张潇家少有的客人，被安顿在沙发上继续处理一些零碎的工作。夏澄自己去厨房用电饭煲预约煮粥。

沈亦然余光看到夏澄又进入张潇的卧室，里面传来她再次叮嘱好好吃饭的声音，并声称未来两天张潇的外卖都会由自己来点，不准擅自吃垃圾食品，张潇虚弱地缩在被子里：“知道了知道了，快走吧，记得帮我带一下垃圾。”

沈亦然把夏澄送回家，时间已经接近十二点，停好车，夏澄打了个哈欠，眼神逐渐清明，松开安全带，伸了个懒腰，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在沈亦然的视线中向他倾身，轻啄了下他的脸颊，露出一个打盹之后元气恢复的笑容，“今天谢谢你，我回家啦。”

刚准备拜拜，沈亦然长长的手臂圈住了她。

“就这么口头谢谢？”

夏澄盯着他，缩了一下，“那怎么谢？”

沈亦然靠得很近，鼻尖就要触上自己的，嘴唇张合间呼出的气息热乎乎的打在夏澄脸上，眸色有点看不出来的意味，“我有个问题。”

“你说？”夏澄有点摸不清事情的走向，乖乖把无处安放的手搭在沈亦然的肩颈。

“声控的本能是什么？”

夏澄一愣，然后立刻就明白了，声控的本能这个说法只有自己和张潇知道，一开始是张潇用来形容夏澄听到别人声音好听犯花痴的，后来夏澄也总是这么调侃自己的声控属性，其他人虽然知道夏澄对于声音的特殊偏好，但并不知晓这样的形容。

夏澄一直以为沈亦然不知道自己的声控属性，更不知道自己起初是因为声音注意到的他，没想到原来已经暴露了，也不知道张潇这家伙什么时候说的。

“嗯？”沈亦然出声催促。

夏澄无法，对上沈亦然好认真想要探究的表情，没忍住笑出来，要怎么解释？

沈亦然有点不满，眼角耷拉下去，夏澄一边忍笑，一边碰了碰他的嘴角，然后离开半分，眼睛亮亮地看着他，“晚上回去干什么？”

“和助理讨论一下今天出具的法律意见书，最后修订一份明天给客户发过去。”沈亦然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虽然还是平时的语调，但音色比往常沉了两份，原本轻微的磁质感突然就显露出来。

夏澄心里有点痒，“沈亦然。”

“嗯？”

夏澄圈住他的脖颈，吻他，温温柔柔的吻，唇瓣厮磨，沾染上彼此的温度，沈亦然微微讶异，眼睛还没来得及闭上。吻了一会儿，夏澄撤开，先是垂眼，顿了两秒抬头，沈亦然从她眼里看出了没有褪尽的着迷。

紧接着，这双眼睛弯起来，声音带上笑意，“这就是了。”

是什么？声控的本能？？

沈亦然差点蹦起来，声音好听就喜欢了吗？随便哪个人只要声音好听就喜欢了吗，啊？再出现一个声音比我好听的怎么办？就不要我了吗？为什么听我说两句话就来亲我？！

一万种想法从脑海里奔腾而过，却发现找不到一个出口，心里酸得不行，连带着刚才接吻的缱绻都消散得一干二净。

夏澄低头又笑了，伸出一根手指，眼睛还是亮亮的，“你要相信一个优秀的声控的审美和修养。”

什么审美？什么修养？沈亦然一点概念都没有，“林祺的声音好听吗？”

“啊？”夏澄愣住，随即低头笑到不行，“沈亦然，你是不是早就想问了？”

他不说话，夏澄觉得他可爱死了，又想去亲他，沈亦然偏了偏头，大有一副你不说就不让亲的架势。

夏澄假意歪头思考，“说实话，挺好听的。”

沈亦然就知道她不会哄自己，恨恨地去咬夏澄的唇，带着从未有过的侵略气息，夏澄整个人都被吻得向后面倾去，又被沈亦然用力握着腰，静谧的夜晚和狭小的车厢把喘息声放大了不知道多少倍，旖旎又暧昧。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亦然终于放开她，夏澄靠过去把脸埋在他的肩上平复，侧过一点在他耳边轻轻说：“沈亦然，谢谢你今天陪我。”

两个人都是很聪明一点就通的人，可夏澄还是想把一些表达感情的话说出来，希望对方可以直接地接收到自己的心情，她没让沈亦然送自己，回家后发了微信，没等沈亦然回复就累到睡着了。

沈亦然看到夏澄家的灯亮了才启动了车往小区外行驶，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空，打电话给周予约到晚亦。

“我说大哥，明天还要上班，你半夜喊我过来干什么，喝酒啊？”周予一脸疲惫，穿着在家没换的家居服就这么过来了，从橱窗里熟门熟路摸出两瓶可乐，“别喝酒了，喝点碳酸。”

沈亦然没说什么，跟着拉开拉环，灌了几口。

“说吧，小鬼又怎么了，把我们大律师搞得茶饭不思？”

沈亦然问周予夏澄工作以来有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特别是最近在周予面前有没有表现出不一样的心情。

周予一脸茫然，“没有啊。”在他印象里，自家老妹从小就和自己打闹，长大了不打架，但也少不了吵嘴互怼，夏澄一直都像一个小太阳一样，无论是自己还是别人，看到她都会觉得很放松，很愉快，小时候他还看过夏澄哭过一两次鼻子，长大了就基本看不到了。

想了半天，周予终于找到一个词：“那什么，现在不是很流行一个词，情绪稳定！”他打了个响指，“小鬼算是我见过的情绪最稳定的人之一了，怎么了，最近她不开心吗？”

沈亦然捏着可乐罐，估摸着周予大概没有他自己想象中那么了解自己的妹妹，微微摇了摇头，“不知道。”

他觉得夏澄最近有些累，虽然她会和自己谈论工作，但说的大多是工作中的奇葩事，她会用提问的方式去了解自己和其他人的工作状态，却很少提及自己在工作中的心情，似乎没有遇到过什么难题或压力，或者遇到了但自己都可以解决的样子。

也许张潇是知道的，只不过自己还没有被夏澄划入和张潇一样的属于可以倾诉这些事情的领地，沈亦然有点担心她，这种落不到实处的无力压过了内心那一点酸涩，他喝完最后那点可以填充胃里的气体的碳酸饮料，起身拍拍周予的肩，头也不回地走了。

“喂！大哥你就走了？！”周予一脸你看我像大冤种吗的表情。

夏澄第二天早上是被同事的电话叫醒的，昨晚去张潇家的时候错过了工作群的消息，早上有投资人要过来公司这边，结果项目组成员因为出差，只剩了领导一个人，于是夏澄自然要陪同。

夏澄挂了电话飞速去洗漱，化了一个五分钟的妆，还好她皮肤一直状态不错，只需要轻轻上一层气垫粉底，加上口红提一下气色就好。十分钟后，夏澄战斗式出门、打车、电梯、上车，一气呵成，然后在网约车里浏览投资人的资料和项目文件。

工作接近一年的时间，夏澄也跟过不少需要会见投资人的项目，其实蛮多同事都挺喜欢这个差事，可以见到各路投资人，了解他们的偏好和投资策略，也会经常有一些招待的饭局，可夏澄对此内心一直无感，且不说自己还没习惯一些酒桌文化，很多投资项目是否成功不仅和项目本身是否有潜力有关，还有很多交际上的不确定因素。

夏澄在熟悉了工作内容之后也就把这些当成常规工作流程来看待，只不过觉得自己始终无法在想要发展的专业领域上获得成长，可能成长的就是嘴皮子功夫和整理材料的能力吧。

现在来不及东想西想，夏澄迅速列了待会儿需要在会议中调出来的文件清单，还没到打卡时间，下车的时候公司门口也没什么人，她直接奔到会议室准备资料和茶水。

一场谈下来，夏澄觉得两个投资人的态度都很客气，但似乎投资的意愿并不大，这个倒是在意料之中，毕竟有吸引力的项目还是少数，很平静，夏澄心里想，自己怕不是已经对投资失去了热情，不对，一开始也没什么热情，可能这就是自己和领导的差距吧，看旁边的领导，都已经开始打电话联系投资顾问了。

回到办公室，夏澄看到沈亦然的微信留言，说是晚上来接她去吃饭，正准备回复，小姨家的弟弟的电话打进来，夏澄下意识直接按了接听。

沈亦然发完微信一直没看到置顶的回复，想是工作太忙，但午休之后也夏澄没有回复，快下班的时候打电话也没有人接听，他一颗心突然就悬起来，直接出了律所去给张潇、周予和江晚打电话，张潇和周予都不知道，江晚让他等下，片刻后回复夏澄不在公司。

沈亦然开车去夏澄家，一路上脑海里过了无数种可能，到了家门口按门铃也没有人回应，可是自己没有夏澄租住的房子的密码和钥匙。

他就站在门口，眼睛微微失焦，像是抓不到任何可以借力的东西。

几秒后回神，沈亦然靠在门旁，面色恢复沉静，掩盖住心慌，让张潇他们有消息立刻和自己说，然后隔两分钟拨一次电话。

不知道拨了多少次，电话被接起的时候，他甚至愣了两秒，在熟悉的喂一声响起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夏澄听到对面的声音，冷得不像话：“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