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成婚

京城郊外青溪山,一个红色身影在夜色中踏着稳健的脚步,轻车熟路穿过曲折弯绕的山道小路,径直往密林深处的竹林别院而去。

如钩的残月微微泛着红光,昏暗星河在漆黑的苍穹中若隐若现。

吱呀一声,斑驳的院门被推开,器宇轩昂的男子一身红衣出现在院门口。

亦是一袭红衣,插着手半倚着一棵老竹正愣神的杜雪衣,双眸俶尔一亮,脚尖点地借力跃起,朝红衣男子扑去,男子双手稳稳接住,同时偏头堪堪躲开迎面甩到脸上的步摇,笑得无可奈何。

两个红衣身影在小院中融成一团,在月下共用一个影子。

“征鸿,可把你等来了。”杜雪衣挂在李征鸿身上,丹唇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凤翅鎏金步摇仍簌簌地响。

“下来吧。”李征鸿微微一皱眉,他耳朵可受不住,赶紧哄着把杜雪衣拎下来,清俊的面庞上还泛着红晕,笑道,“看你,凤冠都掉了。”

“掉了就算了,麻烦。”杜雪衣作势要把头上歪了的凤冠扯下,“换作平时,说什么我也不会戴。”

“别。”李征鸿忙笑着阻止,随即帮杜雪衣把头上那简到无法再简的金丝凤冠扶正。

看着眼前灿若桃花的新婚妻子,李征鸿也有样学样,俯首贴着她的左耳,唇角碰上了她金色的耳环,轻声道:“今日大婚,将就下。”

屋外响起一阵风。

杜雪衣右耳一动,登时变了脸色:“甩开了?”

“嗯。”李征鸿也瞬间敛了表情,深邃有神的双眼警惕地往门外扫了一眼,反手将身后的门关好。

片刻之后,二人神色恢复如初,院中又是一派旖旎风光。

杜雪衣左手挽起李征鸿宽大厚实的右手,往竹屋走去:“我都布置好了,还烧了几个你最喜欢的菜。”

李征鸿闻言身体陡然一僵,杜雪衣凤眼挑了挑,拍拍他的手背,柔声道,“放心,这次一道也没放辣。”

李征鸿似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一脸将信将疑,而后认命似的轻叹一声,笑道:“今日大喜,娘子若是喜欢,辣一些我也给咽了。”

“还是夫君体贴。”杜雪衣就等着这一句呢。

李征鸿:“......”

“虽误了我们定好的日子,菜也凉了,好在不算晚。”红衣男女互相手挽着手沿着青石板路,一步步走进挂着简易红绸的厅堂,笑意溢满整个竹院,“你看!咱这就拜堂,拜完咱就是夫妻了。”

厅堂正中悬着一乌木匾额,上用金字题着“饮马瀚海”,其下是两方檀木圈椅、一张摆着两盏红烛的檀木香案,右边的木椅上,摆着一对银色的长短刀。

李征鸿随即将腰间古朴的重剑解下,小心置于另一侧木椅之上。

二人各自退后两步,此时红月恰好移至檐下,月光照进厅内,混着氤氲的烛光,如梦如幻。

“今日,元丰六年七月初七。在此良辰美景,天,地,御赐匾额,见证过众将士浴血奋战的重剑。”李征鸿郑重道。

“见证过银刀门中人为天下安定赴汤蹈火的映月刀。”杜雪衣也朗声说道。

“五方见证。我,李征鸿,与杜雪衣,于此时此地正式结为......”

“谁——”杜雪衣暴喝一声,右手衣袖一卷,只见得寒光一闪,顷刻间木椅上的映月短刀已飞出厅堂,直插入院门门板三寸,发出一阵闷响。

“嫂夫人冷静!我们见过的!”一个头从门后探出来,来人身材壮实一身武袍,双手高举,双脚仍在颤抖,神色慌张,“是我啊将军!”

“连盛?”李征鸿眯了眯眼,重剑和映月长刀皆已在手。

“门主!还有我!”又一条身影从门板后闪出,是个佝偻的老者,但身形移动速度却快如闪电。他费了好大劲才拔出钉入门板的映月短刀,擦擦满头的汗还不忘嘻嘻笑道,“还有咱银刀门的弟兄!”

“老杨柳?”杜雪衣眼底已有怒火,冷冷道,“原来......你们怎么来了?”

“当然是......”一脚刚踏上石板路的连盛被二人盯得有点虚,与身后的三个小弟不约而同地停了脚步。

“不需要。”李征鸿干脆利落地打断。

“姑爷!你看我们来都来了!”老杨柳也领着两个小弟,穿着随意,全然无视二人的冷眼,大摇大摆进了厅堂。

老杨柳双手将短刀递给杜雪衣,满脸堆笑:“门主你搁这荒郊野岭里偷偷和姑爷成亲,也不提前知会一声。我们听到消息千里迢迢赶来,礼物还未到呢,就先欠着呗。今儿当是捧个场,给您做个见证!”

来者一方是李征鸿麾下副将连盛,另一方是杜雪衣执掌的银刀门二把手老杨柳,看样子,不来大闹一番是不肯罢休的。

“征鸿,把刀给我。”

杜雪衣接过二人递的刀,面色已缓和些许。

“连小兄弟,还愣着干嘛,快些进来啊。”没成想老杨柳竟是反客为主,宛若主人一样迎了出去,热络地搭着连盛的肩往里走,“别看我们门主整天冷着张脸,心地可好了,路见不平、扶危济贫无所不做,我们大伙儿想拦都拦不住的。连兄弟以后要是在雁翎军待不下去,银刀门随时欢迎你啊。”

经老杨柳这一波插科打诨,原本紧张的氛围总算有所缓解。

杜雪衣也不理会旁人,朝李征鸿道:“咱们继续。”

二人将刀剑重新佩在腰间,正准备接着刚才的仪式。

“一拜天地!”老杨柳一声喊得惊天动地,一时静谧的山间满是回音,惊起不少山鸟。

二人:“......”

不知合不合时宜,其他人迫于二人的威严也不敢瞎起哄,但总算有些大婚应有的热闹氛围。

“二拜高堂!”老杨柳继续旁若无人喜气洋洋地高喊。

话音刚落,二人俱是瞳孔一缩,下一刻响彻天地的唢呐声穿林而来,带起一阵山风,这下漫山遍野的山鸟都醒了,竹屋檐下的风铃震得叮当响,案上的烛火被吹得乱颤,众人的影子登时纷乱不堪。

奏的是百鸟朝凤。

然而这曲调经过乐手的处理,较原调更为诡谲阴森,既无白事时的苍凉,也无红事时的喜气。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后面两声明显有些僵硬,院不如前两声那么慷慨激昂。

从容将礼仪完成,新人携手走出厅堂,唢呐声也戛然而止。

“你们还是晚了,礼已成。”李征鸿冷淡说道。

众人早已分退在两旁,红衣盛装的二人站在檐下英姿飒爽,颇有俯瞰天下的威仪。

“镇国大将军李征鸿,抗旨不尊,欺君罔上,与逆臣之女杜雪衣私定终身,罪不容赦。圣上特命我等前来,将你们二人押往狱中候审。若有反抗,格杀勿论。”山林中传来浑厚又毫无波澜的声音,中气十足,良久依旧回荡在山间。

站在一旁的连盛听不下去了,骂道:“我们跟随大将军在漠北出生入死,好不容易得胜归来,如今就只是因为私自定亲而犯了死罪,这是何道理?”

“姑爷,您为了跟我们门主成亲,不惜犯了杀头的罪名啊?”老杨柳一脸震惊,神情还带着三分八卦。他朝李征鸿挑了挑眉,“看来您只能入赘我们银刀门了,放心,咱们兄弟不会亏待你的!”

“雁翎军和银刀门同罪。”院外中气十足的声音又传来。

这下厅内众人全怒了。

“我看是过河拆桥吧!现在内忧外患都解决了,开始要......”连盛还要继续把大逆不道的话说下去,被李征鸿一个眼神止住。

“我们杜门主带着弟兄们在江湖九死一生,说到底不都是替朝廷办事。”好脾气的老杨柳也开始骂人了。

“林子里正好一千人。”李征鸿压低声音说,“可有把握?”

“只需盯紧说话的那个。”杜雪衣漆黑的眸光深不见底,“陇右道的路子,但什么来头要试一试才知。”

李征鸿迎风朗声道:“尔等假传圣旨,该当何罪?”

“就地处决吧。”杜雪衣笑道,她声如洪钟,这威胁虽带着点玩笑的劲儿,听着亦让人胆寒。

天上响起一阵闷雷,众多身着武袍的身影借机从林中现身,隔着竹篱依旧能看到包围这方小院的人,乌压压一片看不到尽头。

“就这么想送我们上西天啊?”杜雪衣冷笑。

只见一戴黑色面具的高大男子从人群中走出,腰间挂着个唢呐。

杜雪衣揶揄道:“陇右的唢呐,在京城不会水土不服吗?难怪吹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杜门主好耳力,不愧是银刀门门主。银刀门暗中替朝廷收集江湖情报信息,没想到除此之外,银刀门门主还对大嘉朝天南地北的风土民情了如指掌,我不过随便吹了几声,立即就被您听出了出处,佩服佩服。”面具男子恭敬地朝二人抱了抱拳,“久闻杜门主大名,今日一见果真风华绝代。江湖人都道‘玄衫黑剑,雪衣银刀。’杜门主这江湖第一刀,鄙人早就想见识了。”

“那我就勉为其难,满足你的遗愿。”杜雪衣仰天笑得癫狂。

银铃般的笑声还在林间回音不绝,她就又提高了声调,“今儿姑奶奶心情好,先请你们进来喝杯喜酒,再送你们去见阎王,如何?”

一道惊雷落下,暴雨随声而至。

面具人右手一挥,众人鱼贯涌入院中。

杜雪衣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冷声同身后几人道:“跟在我们身后。”

杜雪衣的映月双刀变幻莫测,李征鸿的玄铁重剑气势如山。二人首当其冲,挡在几人前面,重剑拖住敌方阵形,挡住千钧之势,双刀如黑夜长虹,悍然撕开包围圈的弱点破空而出,一刀一剑攻守兼备,像是个无形的移动阵法一般。

二人同连盛和老杨柳几人组成的战阵且战且进,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不到一刻钟,就已经踏着遍地尸体,轻松杀到了院外。

阵形在李征鸿重剑的指挥下,几度变换,杜雪衣蓦然掉头,左手短刀转瞬连挑三人,直奔黑衣人而去。

***

一个时辰后,晨光乍现,暴雨初歇,山风依旧肆虐,被风雨掩盖的金戈之声渐息,林间草木之上的水滴声间或打破沉静。

偏僻的山间竹院,景致早已面目全非,本生机黯然的院落已被鲜艳妖异的血色洗涤,遍地都是尸体残肢,鲜血染红的泥土至少有三寸之深,血腥味充斥满整座青溪山。

竹屋被团团围住,却无人敢轻举妄动,甚至连气都不敢喘,所有人紧张地注视着院中——里面仅剩两个活人对峙着。

一个是杜雪衣,一个是老杨柳。

杜雪衣披头散发,眼神中带着癫狂,她踉跄着跨过刚被她一刀解决的尸体,撑着长刀勉力站稳,眸光落到最后一人,老杨柳身上。

她金色大耳环上的祥瑞雕刻已沾满血污,一滴血水正顺着坠子滴下,落地无声。

在杜雪衣无形的威压之下,老杨柳浑身发抖,硬着头皮抢先一步出招。

只见杜雪衣猛地跃起,拼着最后的气力,左手短刀以极为刁钻古怪的角度朝侧面劈去。

快准狠。

仅一刀,登时血光四溅,眼前之人已然一命呜呼,轰的一声倒下。

老杨柳,自己曾经最得力的手下,却是他杀了李征鸿。

是他和连盛突然倒戈相向,她和李征鸿才至于落到如此境地。

当的一声短刀落地,继而是死一般的沉寂。

或带怜悯,或带敬佩,抑或带着恐惧,众人目送院中这个将死之人慢慢走到生命尽头。

杜雪衣忍着剧痛拖着残躯,一点一点靠近不远处刚成为她夫君的李征鸿,地上又晕染开一层红色。她满身是血,满身是泥,腹部和心脏皆被刺穿,俨然一个血人,已是药石难医。

李征鸿在十几步开外,倚着身旁的重剑斜斜坐着,脸上的水滴混杂着血的颜色,顺着分明的棱角一滴滴淌下。他身上插着一柄长刀,贯穿左胸,早已没了气息。

我的夫君,就算是睡着了,也这么好看。

杜雪衣挪不动了,只能艰难地伸出左手,费了好大的气力,终于,她成功将二人的手紧紧扣在一起。

两人俱是红衣喜服,上面用金线绣着龙与凤的纹样,代表着龙凤呈祥的吉祥寓意。喜服早已残破不堪,但染上血后却越发鲜艳。

红色血泊中,杜雪衣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五感也随之慢慢消失,她缓缓闭上了双眼。

失去意识那一刻,她的念头是:征鸿,你的一刀之仇我替你报了。

但我杜雪衣的、今晚我们俩共同的仇,只能来世再报了。

灵感来源于《好了歌注》中的“昨日黄土陇头送白骨,今宵红灯帐底卧鸳鸯。金满箱,银满箱,转眼乞丐人皆谤。正叹他人命不长,那知自己归来丧。”

幸好,还能重来一次。

下章就要重生啦——

顺带推一推预收《我,国师,和敌国将军互穿了》

【简介】互穿?仗还打一半啊!!!

【人设】欢脱热心肠社牛国师X高冷傲娇社恐将军

【文案】

龙仰芝与娄元川在战场上单挑时与对方身体互换了。

他们一个是西虞国人人敬仰的大国师,一个是南齐国不得志的新任大将军。

在多次尝试换回身体无果后,两人决定先暂时扮演好对方角色,并通过法宝“犀角”,随时交流对方的情况。

国师班师回朝后,众人纷纷奇怪,原本永远闲不住的国师大人,却终日躲在钦天监里。

另一边南齐国内,一直以来几乎不同人多说一句话的大将军,竟是性情大变,不到半月便与众人打成一片。

一个平静又温暖的晴日,龙仰芝正在敌**营里晒太阳,忽然脑中响起了自己的声音:

——龙仰芝,三皇子是谁?

——哦,好像是我未婚夫。

——......

——对了,我没记错的话,婚期就在后天。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又是一个和煦的晴日,龙仰芝再次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平静)龙仰芝,你们这好像有人造反。

——(咆哮)什么?!!亏你还坐得住?快去平叛啊!保护皇上!

——(悠闲)别忘了,我是南齐的将军。对了,需要我跟你讲讲最新战况吗?

——......

***

从前,娄元川以为这糟糕的世界没有什么值得他驻足。

直到他意外龙仰芝互换身体......

透过她的眼睛,他终于窥见了世间的美好。

***

后来,二人再一次互换身体,恰好遇上情敌又来向龙仰芝告白。

娄元川毫不犹豫,一拳头就往他脸上砸。

——“你干嘛?”龙仰芝忙将二人拉开。

——“抱歉,没忍住。”娄元川顶着龙仰芝的俏脸,跟做错事一般耷拉着脑袋,眼睛一眨一眨的。

好像是在,装可怜???

情敌一脸懵圈,自己向女神表白被揍了,结果还是自己的竞争对手上前拉架才消停下来。

这两人有病吧?

【食用指南】

1.法师X战士,双强,1v1,scsj,纯bg,结局HE。

2.关于背景:架空,类似于春秋战国,虽在人间,但有法术异能、妖怪鬼神的元素,大概设定是法术和武修可以势均力敌,但都是在人的范畴,所以归入奇幻类啦。介意慎入~

3.轻松小甜饼,感情为主导,二人心灵相通,一开始菜互啄,巴不得对方难堪、国家大乱,到后来二人都会成长(两人都不是恋爱脑!!!)。

详情见专栏哟,里面还有其他预收,求关注求收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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