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周家母子仓皇而逃,王氏憋在心里几天的闷气才算稍有纾解。

又知长子改了做和尚的心意,还得圣上器重,加封一品骠骑将军。

更是喜上眉梢。

让人给云水寺添了一百两香油钱,才笑着去安排一家子的团圆饭。

老夫人也跟着高兴,拉着张婉的手感慨:“你大哥哥回来,咱们浓浓就什么也不怕了。”

长子懦弱,次子平庸。

自老爷子没了以后,府里的日子便江流日下。

亏得长孙骁勇善战,撑起了着国公府的体面,也叫底下的姊妹兄弟比着样往好处学。

年前,浓浓才嫁去周家,承平又回来铁了心地闹着出家。

她怕小孙女没有娘家兄弟仰仗。

恨不能时刻督促着承乐念书,高官得坐,早早给他妹子撑腰。

如今承平肯回心转意,有这么个兄长在人前遮风避雨,就是周家的事儿真乱了起来,她的浓浓也能全身而退。

张婉埋在老夫人怀里撒娇,王氏捧鲜果进来,瞧见里头祖孙两个其乐融融。

笑着道:“多大的人了,还要跟你祖母撒娇,前头你钟家哥哥过来,带了些烟花,你小哥哥疯了似的,在前头说要去烟水台霍霍那一池子的鱼,你还在这儿磨叽?”

“真的?”张婉起身就要找披风,又跟老夫人抱怨:“去年大哥哥买回来的烟花,我都没玩到,全叫小哥哥做了‘火焰山’,他说好看极了,我又瞧不见,这回,我可不让他。”

明琴递了衣裳过来,张婉睨她一目,一旁的明棋忙接了过去,伺候着小姐穿戴整齐。

老夫人嘱咐跟着的人要仔细着火星子,又不准搅扰了几个孩子的兴致。

王氏拿干净帕子过来,伺候老夫人净手,道:“他二叔也在呢,钟家二小子又不是外人,抬了四五箱子进来,他二叔闻风就赶过去了,跟承乐两个埋头不知道在鼓捣什么。”

张婉迈一步出门,笑着回头插话:“肯定说的是上回我没瞧见的‘火焰山’,二叔老早就提了,让小哥哥跟我娘哄了银子,带我们几个在后院玩儿呢。”

岳氏不在这屋,她说话自然放肆了些。

小孩子哪里能妄议长辈的不是呢?

王氏挤眼瞪眼,示意她说话讲究一些分寸。

老夫人则摇头直笑。

还真是她那没着调的二儿子会做出来的事。

承乐逗鸟玩虫,哪一样不是跟着他二叔学起来的。

没等张婉扭头站在外头,便听身后有人笑着过来:“你这小丫头,要去玩什么,高兴成这样。”

“啊……二婶婶……没……没玩什么……”张婉被抓了个正着,吐着舌头,福身便跑,“小哥哥在烟水台等我呢,我先过去。”

岳氏撇嘴而笑,晃了晃脑袋,才撇嘴进屋。

果如张婉所料。

她赶到的时候,张承乐跟二老爷两个正蹲在那里码烟花呢。

钟毓在一旁亭子里坐着吃茶,有一搭没一搭的同对面的承平、承安说着闲话。

见她过来,承平让出铺了垫子的软椅:“浓浓过来,坐大哥这儿,二叔跟老五两个研究‘军械’呢,别搅扰了他们,刮一脸的烟灰。”

张婉垫着脚,看一眼二叔面前拆开的烟火,一股难闻的硝石味。

皱着眉,掩面坐了过来:“他们两个会不会呀,就敢这么胡来?”

张承平道:“老五去我书房翻了本《火戏略》,应是不会,那不正照着书学呢。”

烟花爆竹可是危险的物件,从他嘴里出来,就跟学个绣花做饭一样容易。

“你可真心大!”张婉嗔道。

烟水台虽说临水,但周围庑郎亭榭,哪样不是木材所致。

真要走水,可就事儿大了。

她起身,想要叫人抬几口吉祥缸来。

“大哥哥哄你呢。”钟毓拉着她的腕子,指着二老爷和承乐后面那个年轻小子给她看,“那是虎威营专擅火器的小将,人家连火药炮仗都玩的通透,有专人在跟前盯着,出不了差错。”

张婉努嘴点头,不满地在张承平胳膊上拧了一下:“大骗子,诓我。”

“什么都要操心的小管家婆。”张承平轻力敲她一个‘鸭梨’。

拉着让人在自己跟前坐住,又继续念叨起承安:“瞧见了么,浓浓就是这性子,她满心只想着替别人考虑,你还指望她能委屈吧啦的求到你跟前去?”

张婉没明白大哥哥在说什么,目光游弋,最后落在了一旁:“真哥哥……”

她轻抬眼睫,朝两个哥哥那里使眼色。

钟毓抿起的唇角勾起冷笑,睇一眼张承安:“承安那是活该,大哥哥骂他两句都是心善,换作了我,皮鞭子沾凉水,再涂上细盐粒子也不过分。”

“胡说,一家子兄弟,和和睦睦都来不及呢,哪里还能真动手打起来?”张婉斥道。

这话听进张承平耳朵里,怒气更胜。

狠狠朝承安背脊拍了两下,咬着牙笑道:“听见没,浓浓叫咱们这些做兄长的和和睦睦,不要生分了才好。”

“咳咳……”

猛地受到重创,张承安五脏六腑都在发颤,咳嗽两声,腆着笑脸点头:“大哥哥说的是。”

别看他是高阳书院的夫子,可在大哥跟前,那是打骨子里记起来的畏惧。

那会儿祖父还在,老爷子最是偏爱张承平这个长孙。

他跟老三、老四一道作祸,家大人都抬抬手原谅了,偏在大哥这一关过不去。

文的考四书五经,武的比刀枪棍棒。

老大又是个气人的怪胎。

天下之人,多是要么善文,要么长武,独他张承平一个,当年高阳书院第一名入试,放着好好的前程不要,愣是头也不回的跟着表舅舅上了战场。

他们兄弟三个样样都不如大哥,脑袋低习惯了,自然是听话。

“长记性就好。”张承平淡淡收目,反手又将眼线给卖了,“要不是承乐去庙里找我报信儿,还真叫你瞒了去呢。”

张承安拧紧了眉头,恨不能当即将老五生吃了。

可脸上还要装出和善模样,顺声附和:“大哥哥教训的是,我也长记性了,下回浓浓再有什么消息,我肯定头一个找你商量,再不敢自己擅作主张,想些不顶用的歪门邪道了。”

“哼。”张承平讽笑一声,将目光转向钟毓。

钟某人好歹在官场混了几年,可是比张承安沉稳多了。

他半点儿不带怯的,反倒扭头对张婉谆谆告诫:“大哥哥说的是,浓浓以后有什么不如意的事,只管跟哥哥们说。”

“你二哥念书念的呆了,脑子常有糊涂,大哥哥又远在滇西,多不方便,你打小也是喊我一声哥哥的,咱们是一家人般的亲近,以后我在京城做官了,顾长顾短的,我常来走动,你有什么,只同我讲。”

方才张承平那话,看似是在教训承安,实则敲打的是她。

钟毓这时候递了台阶来,张婉自是感激地应下:“嗯,好的。”

张承平一口闷气堵在嗓子眼儿里,差点儿把自己给呛到。

再看钟毓,只觉得这混小子属实过分了些。

“陪我出去散散风,这亭子里一股子阴谋诡计,憋得人心口疼。”他提溜着钟毓起身,往庑郎尽头的灯火通明处走。

俄顷,二老爷这边摆弄齐全,张承乐跳着脚喊人来看。

张婉、钟毓几个都在跟前,却怎么也寻不到张承平的身影。

“真哥哥,我大哥哥人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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