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窈买好心仪的纸人后收进乾坤袋美滋滋地跑回去找谢昭宴,谢昭宴好奇问她买了什么,简窈笑而不语。
两人取了烧鸡后便急急忙忙往回赶,终于在戌时正赶回了玉穹宫。
谢昭宴给斋堂的陆勺和曲小柴师徒俩送了一只烧鸡,简窈则去给扇黎送,剩下的一只给了她师父。
简单对简窈如此懂事大为满意,简窈趁机提出自己想要下山收集铸剑材料,结果简单一边吃着鸡腿一边毫不留情拒绝了。
简窈反复游说,简单就是不松口,最后,简窈只好闷不吭声回屋,准备先给祖师爷献上她精心准备的心意,然后问问祖师爷有没有办法。
回了屋,简窈便更衣、净手、焚香,一头扎进了静室。
她掏出怀中的阴阳二仪,放在书案上,郑重地敲了敲桌面:“祖师爷,您休息了吗?”
片刻后,书籍疯狂翻动,紧接着一道银光闪过,楼明潇端坐在书案后:“何事?”
“祖师爷,弟子有幸得您指导,无以为报,今日下山特意挑了件礼物送给您。”简窈说着,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
她本就生了副好皮囊,加上有意扮乖,那是怎么看,怎么可人,加上年纪小,眉宇间尚带着几分稚气,连楼明潇这样脾气冷硬之人都不免心软。
楼明潇面露温色,犹如慈祥的长辈,微笑点头:“你有心了。”
简窈心中高兴,嘴上却道:“都是弟子该做的。”
说完,她便打开乾坤袋,将纸人取出,小心放在地上。
纸人身高和简窈相差不大,一身素净也和简窈差不多,最要紧的是眉心也有个红点儿,那是纸扎铺子老板给纸人描唇不小心蹭上的,不细看也看不大出来,但是总的来说算是一点儿小瑕疵,所以老板本想重新修修补补,没想到被简窈相中了。
“祖师爷,您一个人孤零零的,弟子心有不忍,所以特意寻了她与您作伴。”
楼明潇怔忡地盯着简窈张合的唇瓣,每个字他都懂,可是凑在一块儿天资卓绝的祖师爷属实不理解。
好半晌,楼明潇才找回声音,认真询问:“此为何意?”
简窈笑眯眯解释:“弟子特意挑了个最漂亮的纸人准备烧给您,不仅能作伴,还能...伺候您。”
楼明潇:“……”
他目光沉沉地盯着纸人,越盯越觉得与简窈有点儿说不出相似,尤其是眉心也有一粒朱砂痣!
终于,祖师爷对她此番行为解读出了更深层次的含义,小徒孙要给他烧个她自己来...伺候他。
一股似羞似恼又似怒的情绪从祖师爷的心底翻涌而起,得亏他是魂体,不然简窈定能发现那张俊脸弹指间五颜六色变幻不停。
昨日刚刚教过她,她满嘴应承着明白了,今日竟敢如此明目张胆的...示爱?
人伦何在?礼法何在?门规何在?
实在太放肆了!
想当年,楼明潇声名大振,各色示好的女修也不少,但是没有一个敢如她这般胆大妄为的。
“祖师爷,您不喜欢?”简窈小心打量着他的神色,敏锐地觉察出祖师爷此刻心情不妙。
“没关系,您若不喜欢弟子便收起来,等改日弟子重新给您挑个好的。”说着,简窈不等楼明潇发话就把纸人收了起来,见他依旧目光沉沉看着自己,连忙凑过去蹲下身,小声道:“祖师爷,您别生气。”
要说简窈前世经历给她带来最大的优势就是会看颜色、能屈能伸,纵使不明白自己哪儿做错了,但是只要不涉及底线立刻就能软下身段。
楼明潇瞪着她,一口浊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着实难受,自打他成名以来还真没有人敢如此给他添堵。
楼明潇闭了闭眼,告诫自己平心静气,孩子嘛,总是要教的:“昨日本座与你说得话你可还记得?”
简窈点头:“记得,您问弟子遗骸可在宫中,弟子问您还有遗骸...”
听着她开始一字一句复述两人昨日的对话,此刻没有实体,楼明潇还是感觉一阵一阵的头疼。
差了两千多岁,所以交流起来如此困难?
“行了。”楼明潇出声打断她,缓了缓隐晦提醒,“修道之人礼义孝悌需谨记在心。”
简窈点头表示受教了,随后小声道:“那弟子的孝心您感受到了吗?”
楼明潇目光凉凉地看着她,这份刺激的“孝心”不感受也罢!
简窈抿了抿唇,隐约觉得哪儿不对又想不明白,这不是祖师爷一直以来的执念吗?
哪儿错了???
但是,此情此景显然是不适合讨论祖师爷的执念,简窈乖巧道:“是,弟子记住了。”
楼明潇的心情有些复杂,怎么一会儿这么乖,一会儿又那么混账呢?
罢了,十七岁,正是慕少艾的年纪,赤子之心,至诚之道,可以原谅,日后下点功夫好好教就是了。
简窈细心地发现楼明潇神色缓和了几分,这才暗暗输了口气。
楼明潇瞥她一眼,忍不住想笑,瞧把这小废物吓的,雀儿大的胆子,倒是什么都敢肖想。
气氛转好,简窈也怕再踩了祖师爷的尾巴,连忙换了个话题:“祖师爷,弟子今日与师父说了下山的事情,但是师父不同意。”
楼明潇微微拧眉,自己当年留下的规矩如今都被这些不肖子孙抛诸脑后了!
“无妨,此事本座会处理。”
简窈不理解,这事儿他一个“鬼”怎么处理。
很明显,人有人招,鬼有鬼道。
第二天,简单哈欠连天地告诉简窈同意她下山半个月,自行寻找铸剑材料。
简窈疑惑道:“师父怎么突然同意了?”
简单叹了口气:“你祖师爷昨晚托梦骂了我足足两个时辰。”
简窈:“...您怎么知道那是祖师爷?”
“你师祖当年画过一副祖师爷的画像,梦里那个人和画像上的一模一样为师还能认错。”说着,简单还闭上眼,状似回味,“祖师爷真是丰神俊秀,霞姿月韵,威仪赫赫。”
简窈嘴角抽搐:“您老不是挨骂了吗?”
“挨骂怎么了?”简单瞪了她一眼,严肃道,“祖师爷骂人时也是气度非凡!”
“再说了,他怎么不骂别人只骂为师?那是对为师的看重!”
简窈:“......”
“也不知道如今咱们玉穹宫的画像是谁画的,和祖师爷真是没有半点儿相似之处。”
对此,简窈深表赞同。
被祖师爷特别关照过的简单兴奋得一点儿也不像二百岁的人,捏着简窈的下巴上下左右打量了片刻,在简窈不解的目光中,简单认真道:“团子,你以后若想挑选道侣就按祖师爷的标准找,低于祖师爷的标准你就死了那条心吧,为师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简窈仔细回忆了一下楼明潇音容相貌、毕生成就,由衷发问:“...那弟子还能找的着吗?”
简单笑了两声,看起来心情颇为不错:“那就怪不得为师了,所以,你若想结道侣就得争点气,听到了吗?”
简窈点头,表示听到了。
师徒两人谁也没料到日后的简窈真的很争气,确实就按她师父说的找,绝对没有低于祖师爷的标准。
拾掇好行囊,简窈揣着她师父给画的一沓子保命符咒向掌门辞别后就下了山。
路上简窈还买了一把黑伞,给祖师爷撑着,一人一鬼朝着当年与魔宗大战的无昼沼泽出发。
半路,简窈蹲在树下一边看地图一边问:“祖师爷,您能感觉到您的尸体...遗骸所在的位置吗?”
楼明潇被她脱口而出说错的两个字引得侧目看来,却无心计较:“距离太远,目前尚无法感知。”
“那您有大概方向吗?”简窈轻抿红唇,“我还得去收集铸剑用的东西。”
楼明潇见她瞪着一双大眼看着自己,心中微微一软:“你若能找到本座的遗骸,便能寻到铸剑用的乌金玄铁。”
“嗯?”简窈眼前一亮,乌金玄铁是锻造灵剑顶级材料,整个玉穹宫只有掌门和两位长老的灵剑是用乌金玄铁锻造的,连她师父的灵剑都是用的普通玄铁。
楼明潇弯了弯唇,突然来了兴致,补充道:“还有流光玉。”
流光玉?法器灵性加持,可滋养孕育剑灵。简窈的眼睛更亮了,多少修士梦寐以求的东西啊。
楼明潇见她的兴致给彻底勾起时,无情道:“以上种种都基于一个前提,先找到本座的遗骸。”
这句话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顷刻间将简窈浇了个透心凉。
对对对,得先找祖师爷的尸体,可是,这么大的地方去哪儿找啊!
看着蔫儿哒哒的小徒孙,祖师爷心情十分舒畅。
最终在祖师爷的提议下,两人决定先去当年交战的地方看看,或许在那儿能有其他发现。
不过,六百年风雨,谁也说不准那处到底成了什么样子。
凭借着简单给的飞行符,简窈日夜兼程,终于在次日天亮前赶到。
简窈站在岩石上,撑着伞,目光掠过面前一片荒凉的黑褐色空地,看了眼远处黑压压的无昼沼泽。
一团团浓到化不开的黑雾使人无法看清沼泽的情形,而背后则是将升未升的朝阳,染红了大片云天,身前身后仿佛被割据成两个世界。
楼明潇默然看着远处,神情无悲无喜,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却能感觉到他心情不大好。
背后万丈晨光,两人脚下的岩石背面依旧留下一片阴暗。
许久后,楼明潇淡淡道:“走吧。”
简窈问:“去哪儿?”
“找本座的遗骸。”楼明潇转头看向一片长满了松树,层层叠叠的小山。
简窈也跟着转头看去,心头猛得一抽,一座座小山都不高,但是绵延百里不只,这、这怎么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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