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早上不下雨，向渔吃完早饭后，沿着栽满凤凰木的街巷走了走。
空气里还是很潮湿，路面半湿不干的，凹下去的坑都成了带着青苔的小水洼，不是很清澈。
走了几个街巷后，向渔都没发现一点人迹，看起来像座空城。不像宁城，留在城市里的人虽然都躲在屋子里，但还是会在窗帘后偷偷观察外面的动静。
碰到没关好窗的房屋，向渔借着凤凰木的枝翻了进去，检查了一下屋里的水电，试着摁了电灯开关、电视开关，都没有反应。
屋子里大部分物品都没有被带走，有种随意的整齐，就像屋子的主人只是暂时出门了一样。
一条街上，大部分屋子里都是这样的情况。
路川和宁城相比，只是D级污染区，但生活在这里的人似乎全部被有条不紊的撤离了，供电、供水也全都停止了。
而宁城物资投放、供电、供水照旧，除了安排第一批人口撤离后，至今各个小区里还生活着一些住户，比如，住在她隔壁的长满多肉的女人，那些躲在窗帘后看不清面貌的人。
向渔想了想，摊开手，问手心冒出来的菟丝子，宁城第一批撤离的人口是怎么决定的，哪些人可以撤离，那些人会被留下来。
金色的菟丝子在风里摇了摇，慢慢回想，那个时候它的幼芽刚刚长出来，“撤离好像是在三月的时候，那个时候我长出了第一根芽，缠到了木槿的树枝上。”
“三月的时候，冬天刚刚结束，天气很舒服，木槿长的很快，其它植物、虫子也是一样。”
“但对人类来说，也许是大规模的污染物爆发吧。”
“有一天，宁城突然做了一次全城检测。有人穿着全套的白色防护服，一家一家敲门去采集血液样本。”
“但是好像也没有公布检测结果，几天后直接公布了第一批撤离名单。”
“撤离的那天，整个城市街道上全部停满了绿色的大巴车，车队旁站满了维持秩序的人，一队队将人接走。”
“剩下的人说是会按批次撤离，等待撤离的那段时间会保证他们的生活需求，城市外围会建造污染防护带，城市中心会建驱逐器……”
“一直没有第二批撤离的消息下来，很多人开始往城外逃……”
向渔蹲下来听它讲，菟丝子说了很长时间，一边讲它和木槿整个三月，一边穿插着向渔想要的答案。
路川是低阶污染区，生活在这里的人大概还没遭到变异动植物基因片段的污染，检测通过后全员撤离了。
宁城是中阶污染区，像隔壁的女人，躲在窗帘后看不清面貌的人，也许是基因遭到污染，没有通过检测，被留了下来。
向渔一边猜，一边站起来，沿着街巷继续往前走，“他们撤离到哪儿去了，你知道吗？”
菟丝子：“不知道。”
向渔合拢一点手心，停在了街尾最后一栋屋子前，屋子单薄的外墙刷着白涂料，两层楼高带一个黑瓦片的阁楼。
她从开满凤凰花的枝条上翻进窗户，在屋子里走了一圈。
二楼朝北的一个房间，光线阴暗，墙壁返潮，空气里都是一股腐朽潮湿的气息。
一张棕榈床贴着墙壁摆着，靠着窗户的雕花木桌上，摞着几本书，巴掌大一个黑色收音机贴着墙壁立在桌子边缘。
向渔走过去，拉长立起收音天线，“咔哒”一声摁下了电源键，收音机很快响起了一阵滋滋的电流声。
她调了一会儿频，电流声时大时小，但一直没有出现人声。
向渔摁掉电源，拿起收音机看了一下，可以充电也可以装电池。
拉开抽屉，抽屉里没有电池，向渔拎起收音机，到隔壁的房间转了转，挖走了空调遥控器、电视遥控器里的电池。
向渔一手握着收银机，一手捧着电池，从一楼推开门出来的时候，开满红色凤凰花的树枝已经在门口等她了。
*
几条并行的街巷尽头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湖，凤凰木沿着湖长了一圈，伸出很多枝条横斜在水面上。
太阳升高了一点，也没有风，湖水很平静，深绿色，无数暗绿的小藻和浮萍稀稀疏疏的盖在湖面上。
水面下好像有什么小生物在吃藻类和浮萍，每隔一会儿，湖面上的浮萍和绿藻就少一点。
向渔抱着收音机和电池在湖边蹲下来，看了一会儿，捡了一根枯木划拉开水面上的浮萍。
水下深褐色的一大片，像是无数细长的线蠕动在一起，全部是孵在这儿的蚊子幼虫，在水里一屈一伸的快速游走。
远离湖岸的湖心，似乎有很多初具蚊子形态的小虫已经翻上了水面，细细的蚊子脚密密麻麻踩在水面上，湖水暗绿，看得不是很清楚。
路川的主要污染源里没有昆虫，但这里的地理、水纹、加上这个季节，确实是最适宜孕育蚊子的地方。
蚊子的生长周期很快，几天就能长成成虫，有的蚊子吸血，有的蚊子吸吮植物的汁液。如果顺利起飞的话，大概会在人类和植物间传染很严重的疾病。
湖中心的幼蚊开始搓脚，“它们是不是马上要起飞了？”
向渔皱了一下眉，还想往前凑，看得更清楚一点，被凤凰木的树枝缠住手臂拉了起来，往后退了几步。
横斜在水面上的树枝，一边挡在向渔身前，一边落下凤凰花到水面上。
花落到湖面上后很快烧起了成片的火。
水面下，还处在孑孓和蛹形态的蚊子在火烧起来后很快游入更深的湖里躲起来，只有即将起飞的蚊子被烧起来的火噼啪啪啦燃爆着带走。
空气里很快浮起一股浓重的焦臭味和水藻翻涌的湖腥味，向渔捂了一下鼻子，身边的枝叶摇动，凤凰花很淡的香气缓缓往湖面上压过去。
向渔翕了翕鼻子，放下了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6章 第 6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