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时候,向渔坐在树屋的台阶上看两边,山里的树木郁郁葱葱,树皮皲裂,老枝上长出新叶片,挂下来的花像白色的深酒盏。
屋檐下的柱子有时会撞上这些来不及避开的叶片,枝叶抽打在一起,酒盏花晃动,透明的花蜜就从里面倒出来,满满一杯。
站在走廊下的菟丝子被溅到了几滴,舔了舔,回头看了一眼向渔,“甜的。”它自己没有花蜜,只知道这个比早上结在草上的水珠好喝。
它说完就跑了出去,一级一级踩着树枝跳上去,抱住比它大很多的酒盏花爬到花碗口,往里看了一眼,脚一滑整朵花摔进了花蜜里,像小蚊子飞到水碗里一样。
灌了几口花蜜后菟丝子浑身沾满了花粉爬出来,趴在花碗口问向渔要不要喝,真的很甜,它可以晃一点出来。
向渔伸手把它拎了回来。
*
快要靠近山脚的时候,树屋正下方出现了一条单行铁轨。铁轨两边的野草和作物长得很高,几乎完全盖住了黑色的轨道。
铁轨从山洞里铺出来,又很快消失在平原上疯长的作物中间。
向渔把梯子从树屋上扔下去,在离地半米高的地方跳了下去。
落地的地方离铁轨和隧道口很近,这里的野草长到半人高,她身后就是隧道口。
太阳光照不进去,只在不深的洞口投下一个圆弧的光影,野草也不往里面生长,露出里面长满锈迹的钢轨,一截截平行的枕轨,和下面铺得平整的碎石路渣。
向渔站在洞口往里面看,隧道壁上没有灯,长长的黑色隧道看不到尽头,风吹起来,洞里洞外的微弱气压差像在背后推着她往里面走一样。
她抬脚往隧道里走了几步,快要进入隧道的时候,铁轨两边的野草结成环拦住了她,“火车马上要出来了。”
向渔挑了下眉,看了一眼绊住她的草,虽然没听到声音,但还是往后退了几步。
没过多久,长长的鸣笛声从山洞里远远传出来,声音越来越响,钢轨和路渣同时跟着小幅震动起来。
山前的平原上,越过铁轨结成桥的草纷纷从枕轨上移开,往铁轨两边倒伏,紧紧抓住地面,保证火车来的时候不被气压压向轨道。
向渔见状,又退开铁轨几米远,再回头的时候,山洞里刺耳的鸣笛声已经拉到最响,阴凉潮湿的风从隧道里疯狂灌出来,火车头拖着长长的褐色车身一节节快速驶出来。
巨大的风压推着向渔往铁轨上倒,她晃了一下,伸手扶住隧道口的墙壁,另一只手压住乱飞的头发,看向离她不过几米远的火车,车身很长,车速也不慢,快一分钟了还没完全从隧道里出来。
轨道两边的野草根扎在土里,草尖抓着地面,在风里翻涌成碧绿的波涛。等到火车完全驶过去后,才一株株精疲力竭的站起来,擦掉草叶上刚刚蒙上去的灰尘。
这里的作物都很高,火车穿行在平原上,只能看到它的上半截,车身上没有玻璃窗,货运列车的每一节车厢都是封闭的集装箱车,看不出里面装了什么。
鸣笛声停止后,火车开出很远,还能听到清晰的轮轨撞上轨缝的声音,“哐嘡哐嘡”,“哐嘡哐嘡”……
向渔的头发不比野草整齐,学它们擦了一把脸上的飞尘,慢慢收回视线,蹲下来,拨了拨脚边的野草,“这里一直有火车出来吗?”
来到这个世界后,她还没见过正常运行的火车。
“以前火车很少,但最近越来越多了,一天里有好几列从这里过去,刚刚是货车,有时候也有客车经过。”
向渔想了想,抓着草尖无意识的在手指上绕圈,问它,“客车里坐了人吗?”
虽然基地从没对外公布过,但她一直猜测,人类已经被筛选过一遍了,基因没有遭到污染的全部转移到各大基地,其余的人被留了下来。
宁城在第一次大规模检测后,撤离了部分人口,住在她隔壁的女人、小区里躲在窗帘后看不清面貌的其它人被留了下来,而低污染区路川则是整个城市人口集体撤离。
经过筛选进入基地的人类、作物都保持了基因的“纯洁性”,没有觉醒天赋,不会互相污染,维持像末世前一样稳定的生态圈。所以西部防线遭到蝗虫入侵,几道物理防线被冲破后会崩溃的那么快,没有被污染的生物最容易被污染,没有觉醒天赋的人类赤手空拳对上各方面都强化的变异飞蝗,几乎没有胜算。
向渔不确定客车里坐的是哪一类人。
草尖从向渔手指缝里钻出来,看了一眼趴在向渔肩上的菟丝子,它不清楚看起来像人还算不算人类,“火车里坐的人都和你很像,像人类又像植物。”
向渔点点头,又问它知不知道这些天经过的货运列车里装了什么。
野草摇摇头,集装箱没窗户,它看不见,其实它也不是很关心这些事,它更关心的是和农作物之间的竞争。住得离铁轨近,噪音很大又危险,它一直想搬到更肥沃的土地里,离铁轨远一点,离雾化浇水喷头近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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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第 7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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