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唐浅喜扭头看外面的院子,略有感慨道:“年初我回来的时候这外面还是荒芜一片,往年夏天杂草能长到半人高,我每次路过都怀疑这里面有蛇。”

“有的。”

“啊?”

江承:“我除草的时候看见过,没等我抓住就跑了。”

“……”唐浅喜觉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它不会在你家安家吧。”说完惊疑地环视四周。

“我撒了雄黄,还用烟草熏过。”江承说,“之后我也没再见过。”

“哦……”唐浅喜点点头,放下心。

“你这次回来是不走了吗?”电影她是看不下去了,看他好像也没多大兴趣的样子,于是开始闲聊,“看你添置了不少东西,外面院子打理得也很好,你还开了咖啡店。”

江承“嗯”了一声,片刻又说:“要走也得有地方去,我还是熟悉这里。”

唐浅喜咬一口泡芙,咽下道:“嗯,咱们这儿挺适合养老的,有山有水好风光,多好。”

江承赞同地笑了笑。

唐浅喜吃完泡芙,对着垃圾桶拍拍手,把碎屑掸掉,又抽张纸巾擦了擦,“我本来毕业后还想留在外面的,但我一个人实在是过不好,就灰溜溜回来了。”

江承没接话,他不是擅长聊天的人。

心下却有几分认同她的话,但她有一个可以让自己“过得好”的归宿,他却是没有,他也回来了,但还是一样的“过不好”。

唐浅喜:“这电影是不是很无聊?”

江承:“有点儿。”

唐浅喜:“换一个?你想看什么?”

江承:“我不怎么看电影,你挑你喜欢的就行。”

唐浅喜想了下,还有什么能比恐怖片更适合下雨天?

她喜欢看恐怖片,但又胆子小,不敢一个人看,小时候躲在哥哥姐姐中间看,大了后拉着同学朋友看,她在其中浑水摸鱼,也能装做个胆大的,后来她在外面租了房子,一个人住,就再也没看过了。

她记得江承是不怕的,她以前也在他家看过恐怖片,遇到恐怖片段,他连眼睛都不带眨的。

看恐怖片时,没有什么比一个胆大的同伴来得更加可靠了。

“恐怖片看吗?”唐浅喜看着他,眼里有期待。

江承偏头看她,过两秒说:“都行,你决定。”

唐浅喜翻出自己网盘里存的日本恐怖片,投屏。

画面、音乐、氛围,各方面都营造得很好,很容易让人代入,到关键时候,唐浅喜屏气凝神,预防着接下来可能会出现的吓人场景。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那画面伴随着一声尖叫突然放大时她还是吓得抖了一下身子。

忘了腿还搁在沙发上,一不小心踹到江承大腿,他看过来。

“没事没事,脚抽筋。”唐浅喜打着哈哈,“这个鬼出场方式挺特别的,怪有意思的。”

江承没拆穿她。

影片结束的时候正巧雨也停了,天也是将将黑,唐浅喜穿上鞋子准备回去。

白天还有几分热,一场暴雨倒是让傍晚的空气凉了不少,

天边透着粉,红霞初现,未散去的云块与云块之间隐约搭建了一座彩虹桥。

院子里,一声蝉鸣起,癫狂而快乐,蛙声附和,短促而激昂,不知名的鸟儿虫儿也开始加入,一阵聒噪。

唐浅喜站在院子里,有些出神。

江承跟在她身后,锁上门,看她这样,问她怎么了。

唐浅喜回头看他,眼睛里有着明亮的神采,“这是今年夏天的第一声蝉鸣吧?”

江承一愣,想了想,给出肯定的回答。

很明显的,唐浅喜很高兴。

“我很喜欢这种象征着某一时刻来临的瞬间,花开的瞬间,落叶的瞬间,飘雪的瞬间。”红霞把她的脸庞映衬得柔和动人,眼睛亮亮的,“小江哥,夏天真正来了。”

夏天来了。

他有多久没关心注意过这些,什么时候花开,什么时候蝉鸣,什么时候落叶,什么时候飘雪。

每天不都是一样的吗?在天黑和天亮之间流转。

这一声声癫狂的蝉鸣,是唐浅喜说了之后他才真正听到。

蝉鸣、蛙声、鸟叫……

怎么一场雨过后,突然就这么热闹了。

“我送你。”他说。

“不用不用,没几步路了。”唐浅喜摆摆手,“本来脚伤得也不严重。”

“没事儿,顺路。”

“那麻烦你了。”唐浅喜没再推脱,只当他也有事出门。

江承把唐浅喜送到家门口就回去了,原路返回。

根本不存在顺路一说。

唐浅喜前脚进门,后脚父亲和哥哥就回来了。

三人六只眼来回对望一下,唐浅喜咧开嘴笑着扑过去抱住两人。

唐恩林微愣过后,脸上是笑出了褶子的欢喜,“回来怎么不说一声,什么时候到家的?淋着雨没?”

唐浅喜挽住父亲的手臂,不遗余力地撒娇:“爸,我好想你。”又拉过唐骏的手臂,“哥,我也好想你。”

唐骏:“死丫头,放开我。”说着作势要挠她痒痒。

唐浅喜心有感应,后退躲开,抱怨道:“哥,你真冷漠。”

“你俩别一见面就闹,我去买点儿菜。”唐恩林还没进门就又出去了。

“怎么回来不说一声?”唐骏坐沙发上问。

“爸问一遍,你怎么又问一遍。”唐浅喜也坐过去。

“你不是没回答?”

“你那时候回来不也没通知我和爸?”果盘里还放着年初买的糖,唐浅喜撕开一个塞嘴里,嘟囔着:“都化了。”

唐骏是去年秋天回来的,之后到唐恩林的汽修店帮忙,父子俩工作上生活上也算有了照应。

他刚回来那阵脸上都不带笑,也不大愿意和人说话,他那样,别人也没辙,幸好大半月后人又恢复到了从前。

面上看是这样的,心里怎样除了他也没人知道,唐浅喜几次有意无意地打探也没弄明白个究竟,人家爱搭不理的。

唐骏不作声,唐浅喜得逞一笑,算是回敬他以前的爱搭不理。

“你也不看看过没过期。”

“过期了还放这儿?”

“我和爸又不吃。”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唐浅喜突然觉得嘴里味儿不对了,又拿一个凑近了眼前看包装袋。

“还真……”说着扯过垃圾桶,连着“呸”了几下,吐完瞪了他一眼,“这也留着?”

这下换唐骏得逞一笑,好心情地把果盘里剩下的糖倒进垃圾桶。

“你身上臭死了,快洗澡去,别污染了本小姐周围的空气。”唐浅喜故作嫌弃地推他。

唐骏抬起胳膊闻了一下,整天和汽车零件打交道,又是夏天,身上难免会有机油味和汗腥味。

“就你金贵,吸天地灵气长的,空气质量都碍着你事儿了。”唐骏回了一嘴,上了楼。

唐浅喜从包里拿出手机,给沈黎发了消息,说她到家了。

沈黎是她高中同学,住在市里,两人上学那会儿好得跟什么似的,就差穿一条裤子了,毕业后唐浅喜考去了外省,沈黎考在本省,但两人也没断了联系,隔三差五地聊些近况。

沈黎立马回了消息:【真的?!】

沈黎:【这么突然!】

唐浅喜手在九键上移动着:【突然吗?前段时间我不就给你说了?】

沈黎:【好像是有这么回事,算了算了,明天出去玩?】

今明两天周末,幼儿园放假,沈黎当了幼儿园老师也是疯得不行,一有空闲时间就这里溜溜那里逛逛。

昨天唐浅喜睡前刷朋友圈就刷到了她去泡吧,形象上一整个夜场女王的气质。

在玩这一方面,沈黎是行动派,而唐浅喜,没时间也就没那么多心思,在家画画久了好像人也变得宅了。

时间管理这一点上,唐浅喜是不得不佩服她的。

沈黎说,人生苦短,眼睛一睁一闭就是一天,这一天天的,谁知道哪天就会突然嗝屁,不如找些乐子,及时行乐。

唐浅喜想不通以她的性格怎么会去当幼儿园老师,这无异于一个酒肉和尚去佛门清修之地修行,怎么想都觉得离谱得很。

唐浅喜曾调侃她别误人子弟。

沈黎看她的模样只哈哈大笑,说这哪个也不妨碍哪个,她喜欢教书,教小朋友们有趣得很,他们小脑袋瓜子里装的东西可比大人们有趣得多,与他们亦师亦友,心态年轻得像活力充沛的十八岁,当然十八岁特有的一些称不上优良的品质有时也会被这些小朋友们激发出来,但也只能独自在内心无能狂躁。

对此,唐浅喜点评一句“好心态”,也明白了她的生活与工作的调节运作方式,在南北极交错蹦迪,精神上两极分化又极度统一。

唐浅喜想,沈黎这个酒肉和尚没准是个得道高僧也说不定。

但这口酒肉她暂时吃不上,前几天忙着打包行李,今天又坐了大半天车,浑身都要散架,以她现在的状态做不到舍命陪君子,眼下只想舒舒服服洗个澡吃得饱饱的躺在床上,睡到自然醒。

唐浅喜跟她约了下个礼拜六,她现在需要续命。

唐骏洗完后换了一身休闲装下来,唐浅喜问他:“一条呢?”

一条是去年跟着唐骏回来的三花猫,原名叫花花,后来和镇上其他猫打了架后在脸上留下了一道疤。

唐浅喜听了它这事迹,觉得这很神气,初来乍到的刺头打败了欺软怕硬的地头蛇,牛得不行,就给它了改了名,叫“一条杠”,以此来彰显它的荣耀威武,后来喊着觉得麻烦,干脆就叫一条了,气势瞬间降了大半,不过她觉得无所谓,一条似乎也觉得没什么,照样和她亲亲贴贴。

她以前每次和家里视频通话都能看到它的身影,隔着视频也要逗它一会儿,也就眼睁睁看着它从灵活矫健变成大脸圆肚。

曾经那么英勇酷拽的一只猫,现在变成一副欺男霸女的样,那道疤也不显神气了,反而更添了凶神恶煞的气质,以黑色为主的三色纹身更让人觉得这猫长得吓人。

唐骏:“不知道,它野得很,整天不着家。”

说罢,门口传来“喵”的一声,一条迈着不着四六的猫步悠闲地走了进来。

“我去,怎么脏成了这样?”唐浅喜看着眼前这胖猫,脏得跟在泥里打了滚儿似的。

一条毫不知道自己遭到了嫌弃,“喵”着声走过来要蹭唐浅喜的腿。

没错,谁能想到□□大哥内里其实是个粘人精。

唐浅喜不管它的撒娇,立马闪开,唐骏双手掐它腋下带出去,欠揍似的留下一句:“上一秒还问人家在哪儿呢,转眼就变脸了,薄情啊薄情。”

唐浅喜懒得搭理他。

唐骏到屋外打了水给一条洗澡,唐浅喜也打算洗个澡,上了楼到自己房间,打开衣柜,翻找衣服。

这里面放的大多是她嫌过时但丢了可惜或者略小了些但想着以后瘦了没准能穿得上的衣服。

唐浅喜叹口气,要想穿上合身漂亮的衣服,她得再等一天,她在回家前把出租屋的东西都打包给快递公司,预计着明天能到。

唐浅喜挑挑拣拣选了一件宽松短袖和阔腿裤,款式是三四年前流行的,在家嘛,怎么舒服怎么来,管它好看不好看。

洗完澡出来后看见唐骏正蹲在地上摁住一条给它吹毛,唐浅喜皱了下眉头。

这家伙,是实心的。

“它该减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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