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在医院,秦野已经联系好了护工,是个看上去朴实可靠的中年男人,谈好每晚负责看护关文山,白天的照料则由芹姨接手。这样安排,总算让悬着的心稍稍落了地。
孙彩芹知道他们明天要出发,特意下厨炒了几个菜,还包了饺子。热腾腾的饭菜摆上桌时,她招呼着两人:“快来吃饭,今天特意包了酸菜猪肉馅的。”
陈小禾在饭桌前坐下,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对面那个空着的位置,往常那里总是坐着师父,他会一边嫌弃饺子馅咸了淡了,一边忍不住多吃几个。此刻看着那把空椅子,陈小禾只觉得喉咙发紧,鼻尖泛酸。
细心的孙彩芹察觉到他情绪低落,忙夹了个饺子放进他碗里:“小禾,多吃点。尝尝芹姨今天调的馅怎么样?”
陈小禾低头咬了一口,酸菜的爽脆和猪肉的鲜香在口中弥漫开来。他努力咽下,轻声说:“好吃的,芹姨。”
“来,小野你也尝尝。”孙彩芹又给秦野夹了一个。
秦野顺从地夹起饺子送进嘴里,咀嚼了几下,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意:“好吃,比师父包的好吃多了。”他像是想起什么,轻声笑了两下,那笑声却像断了线的风筝,很快消失在沉闷的空气里。
“那你俩都多吃点。”孙彩芹目光慈爱地看着他们,“明天早上我再包点给你们师父送去。他这人啊,就爱吃这一口。”她顿了顿,语气坚定,“你们放心去比赛,家里有我在呢。”
陈小禾眼眶发热,声音嗡嗡的:“芹姨,你真好。”
“傻孩子,”孙彩芹被他逗笑了,“快吃饭,别愁眉苦脸的。天大的事也得好好吃饭。”
或许是因为年长,经历的风雨多了,孙彩芹在得知关文山的病情后,除了当事人之外,反倒成了最坦然的一个。
她不是不伤心,只是更懂得生活总要继续的道理。
晚饭后,两人默契地走到剧场,在空旷的舞台上席地而坐。
陈小禾望着台下那些空荡荡的座位,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登台时的情景。那时他紧张得手脚发凉,是师哥在他耳边说:“别管台下坐着谁,只管唱你自己的。”
可现在,台下没有观众了。这个认知让他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着似的疼。
秦野自从知道诊断结果后就一直很沉默。陈小禾知道师哥把所有的难过都压在了心里,这让他更加心疼。
“师哥,”他轻声打破沉默,“明天晚上我们唱哪出?”
秦野转过头,昏暗中他的侧脸轮廓格外分明:“你想唱什么?”
这是从省城回来后,他们第一次认真讨论复赛的事。陈小禾一时没有头绪,茫然地摇了摇头。
秦野拉起他的手,摊开他的掌心,用指尖在上面一笔一画地写着。陈小禾立刻会意,他抬起眼眸,眼中闪着光:“师哥,听你的,就唱这出!”
“小禾,”秦野握紧他的手,声音低沉却坚定,“我们一定要好好唱,必须晋级。”
陈小禾重重点头。在师哥眼中,他看到了从未有过的强烈渴望,那是对胜利的执着,也是对命运的对抗。这一刻,他充满了信心,只要跟着师哥,他们一定能赢。
夜深了,回到房间后,秦野像是变了个人。他如同饮了烈酒般,将陈小禾紧紧搂在怀里,滚烫的唇在他颈间流连,带着近乎粗暴的温柔。轻微的刺痛感传来,陈小禾却在这异样的亲密中,感受到师哥深藏的不安与脆弱。
这一夜,秦野格外急切,前戏未足就已长驱直入。陈小禾有一瞬间仿佛看见满天星辰在眼前绽放,随即又被一阵热浪卷入野火之中。
他放弃了所有抵抗,任由师哥在他身上宣泄着那些无法言说的情绪。
清晨五点十分,闹钟准时响起。
秦野迷迷糊糊地伸手按掉闹钟,陈小禾在他身边翻了个身,继续沉睡着。
五分钟后,闹钟再次响起,伴随着轻轻的敲门声和孙彩芹的呼唤:“小野,该起床了。”
秦野猛地坐起,关掉闹钟,下床开门探出头去:“芹姨,我起来了。”
芹姨站在门外,笑容温和:“起来就好。快去洗漱,我去叫小禾。”说着就要往隔壁走。
秦野连忙开门出去:“芹姨,我去叫他吧。”
“那也行,”孙彩芹点点头,“你们快点收拾完下来吃点东西,别误了火车。”
看着芹姨下楼的身影,秦野轻轻关上门,回到床边。
陈小禾还在熟睡,恬静的睡颜让他心头一软,不禁懊恼昨晚太过冲动。
他俯身,轻轻捏了捏陈小禾的脸颊。睡梦中的人以为是蚊子,不耐烦地挥手拍打。
“小禾,该起床了。”秦野柔声唤道。
朦胧中听到师哥的声音,陈小禾缓缓睁开双眼,正好对上秦野温柔的目光。
“师哥。”他声音沙哑地唤道,带着刚醒时的慵懒。
秦野笑了笑,指尖拂过他额前的碎发:“起床了,小懒猪。”
陈小禾不情不愿地爬起来,站在镜子前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锁骨处布满了红痕,都是昨晚师哥留下的印记。他轻轻碰了碰,还有微微的刺痛。
早饭后,两人再次踏上去往火车站的路。和十几天前一样,是同一趟列车,同一个目的地。
但这次,陈小禾没有了初次的兴奋与好奇。火车开动后,他自然而然地靠在秦野肩头,很快就沉沉睡去。
秦野却睡意全无。他半睁着眼,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风景,思绪随着铁轨延伸。师父的病、即将到来的比赛、剧院的未来……千头万绪在他心中交织,沉甸甸的。
列车到站后,他们随着人潮走出车站,登上公交,直奔上次住过的那家酒店。
正午的阳光炙烤着大地,酒店内却冷气十足。老板正在前台打盹,被秦野轻声唤醒。
“哎呦,”老板揉了揉眼睛,认出是他们,立刻笑逐颜开,“是你们啊!来参加复赛的吧?”
秦野点点头,算是回应。
老板一边办理入住,一边热情地说:“你们的比赛我在电视上看了!唱得真好!我当时就跟人说,这俩小伙子肯定能晋级。”
陈小禾礼貌地笑了笑。
“这次复赛要比多久啊?”老板好奇地问。
“还不确定。”秦野接过房卡,简短地回答。
“那你们快上楼休息吧,”老板识趣地不再多问,“坐车也累了,好好歇歇。”
道过谢,两人一进房间就瘫倒在床上。火车上的睡眠并不踏实,此刻疲惫袭来,他们连午饭都没吃,就相拥着沉沉睡去。
等陈小禾被饿醒时,已是下午时分。他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咕”直叫。
“饿了?”秦野把他搂进怀里,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头发,看了眼时间,“走吧,先去吃点东西,然后去电视台。”
这个提议正合陈小禾心意。早点过去,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也能及时应对。
下午三点二十分,两人准时到达电视台。和初赛时不同,这次门口没有签到处,只需向保安出示身份证核验即可进入。
他们正要往里走,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等一下!”
陈小禾回头,看见陶红玉和她的搭档韩平正快步走来。
“师哥,是红玉姐和韩平哥。”陈小禾轻声说。
秦野停下脚步,两人在原地等着。
韩平体型微胖,小跑几步就有些气喘。陶红玉则一脸兴奋:“来的路上我还想能不能遇见你们,没想到真碰上了!”
“红玉姐,我们是中午刚到的。”陈小禾礼貌地回答。
见两人聊得起劲,秦野转身往演播厅走去:“别站着聊了,先进去吧。”
陶红玉望着秦野的背影,眼中掠过一丝失落,小声对陈小禾说:“你这个师哥,对谁都这么冷淡吗?”
陈小禾愣了愣,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评价师哥。
“有吗?”他下意识地反问。
“当然有,”陶红玉盯着秦野远去的背影,喃喃道,“总是一副很拽的样子。”
一旁的韩平插话道:“走吧红玉,别站在这儿了,里面凉快。”
四人前后脚走进演播厅,熟悉的舞台映入眼帘。陈小禾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复赛的紧张感终于真实地涌上心头。
演播厅里灯火通明,与上次初赛时相比,气氛明显凝重了许多。二十对晋级选手齐聚于此,彼此间少了些初来乍到的生疏与客套,多了些心照不宣的审视与较量。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硝烟。
陈小禾跟在秦野身后,目光快速扫过场内。他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长发剧院”的李鑫和他的女搭档站在不远处,见到他们进来,那女演员点头笑了笑。
主持人依旧是那副精神抖擞的模样,但串词明显精简了许多,很快便请出了三位评委老师。
“下面,我宣布一下复赛的规则。”大鹏拿着手卡,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演播厅,“二十对选手,通过抽签分为两组,每组十对。比赛采用百分制打分,由三位评委老师从‘唱功’、‘说口’、‘身段’、‘绝活’、‘整体效果’五个方面进行评判。每组排名前五的选手,晋级半决赛!”
“每组只晋级五对……”陈小禾在心里默算着,这意味着将有一半的选手止步于此。他下意识地看向秦野,秦野感受到他的目光,侧头低声道:“别慌,按我们准备的来。”
抽签结果很快公布,秦野和陈小禾被分在了第一组,“长发剧院”那对。比赛顺序也是随机抽取,他俩抽到了第七位。
第一对上台的是一对年轻组合,许是太过紧张,唱腔出现了几处明显的失误,评委的眉头始终紧锁着。下场时,两个年轻人的脸色都白了。
接下来的几对,表现中规中矩,虽无大错,却也难言惊艳。现场的气氛愈发紧绷。
轮到第五对,长发剧院的这两人登场了。他们带来的是一出经典剧目《马前泼水》的选段。上装女演员的嗓音清亮高亢,将崔氏女的悔恨与决绝演绎得淋漓尽致。
下装朱买臣则沉稳扎实,几句核心唱段唱得是满宫满调,韵味十足。更绝的是两人的配合,一个眼神,一个转身,都严丝合缝,引得台下观众阵阵掌声。
评委点评时,难得地露出了笑容:“好!这才是‘一副架’该有的样子!唱腔规范,情绪饱满,人物立得住!”
李青峰老师也赞道:“基本功扎实,舞台经验丰富,是成熟的演员了!”
两人顺利拿到了一个高分,暂时位列第一。
很快就要轮到了陈小禾与秦野登台,陈小禾在一旁看着第六组的表演,秦野走到他身边悄悄的握住了他的手,两个人互相鼓着劲,给彼此力量。
第六对选手在压力下表现平平,很快下台。
“下面有请第七对选手,带来他们的参赛曲目:“井台会”。
码字碎碎念:
这个人写的东西好无聊呀!
这个人坚持个什么呀?
没关系啦,第一次能写完就很好啦!
没关系啦,告诉自己你也不是只有三分钟热度的人!
情绪仰卧起坐中…… 下班码字好困啊[好运莲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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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复赛(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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