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喜欢我的哥哥,他是我最亲的人。
小时候,爸妈还没离婚,一家人住在乡下的草房子里。
四周都是土墙,脚下是泥巴地,人都睡炕上,炕底下有个洞,冷得时候可以往里烧柴火。
冷天的时候,我特别喜欢蹲在炕下,看那个洞。
看那洞被塞满柴火,火一烧,明亮的火光映在洞里明晃晃的,我就扒在旁边瞅洞里面有啥,虽然每次都只有黑黢黢的灰,正在燃烧的柴和滋啦滋啦的火星子,但只要火一熄灭,洞里变黑,我就又会想象洞里亮起来之后会有什么。
我总期盼着它有点什么。
我每次瞅洞的时候,我哥都会在旁边。
我扒拉柴火,他写老师布置的作业;我扇风让火变得更大,烧得更旺,他在修补家里的家具,桌椅板凳之类;我看着火发呆,流口水,他在淘米做饭;我闭着眼打瞌睡,我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了。
总之,他一直在我身边就对了。
爸妈总会在最冷的天气里,穿着大棉袄,领着大包小包,头顶着屋外柔软又寒冷的雪回到我们身边。
我们每次都会献上一个大大的拥抱,欢迎他们的回归。
那天晚上,哥会备好最丰盛的菜,我每次也只有爸妈在的时候才能吃到一盘子的肉,平时都只能吃青菜,野菜,大白菜……各种菜。
哥说钱都用来上学了,哥说读书很重要,我听哥的话,所以不吃肉也没关系。
只是偶尔也会馋一馋隔壁王婶婶她家二丫头的肉干,听二丫头说是他爸妈从城里带回来的东西,可以保存很久很久都不坏,能吃很久。
我每次蹲在二丫头旁边流口水,二丫头都会好心的分我一小块,因为她也只能吃一块,她人真的很好。
但这件事被我哥知道了,我哥很生气,他踹了我一脚,很大声地批评我,
“你是狗吗?”
我被踹了也不哭,傻傻的站在那里想,狗狗多好啊,每次小胖墩在学校欺负我,保安室的大黄狗都会冲出来保护我,很凶的把他们吓走,我和它关系可好了。
我哥气不过,罚我一天不准吃东西,抄诗一百首,至于什么诗自己翻唐诗三百首找。
我哭丧着脸,乖乖去抄了。
心里负气的想,书上有三百首,而我要抄一百首,怎么不让我全抄了,还省得去找短的。
爸妈每次回来都只待三天,第三天晚上就要赶车回城里,我害怕一睁眼,他们就不见了,所以第三天晚上我通常都选择不睡觉,但我哥知道我的心思。
他总会用各种办法在爸妈走之前,让我睡着,把我抱在怀里给我念故事,给我唱歌……
其实我知道我哥是为了安慰我,不让我难过,那为了我哥,我就装我不知道爸妈走了就好,我就装我不会掉眼泪就好。
我总会问,为什么爸妈不带我们一起走?哥也总是回答我,等我们长大了,爸妈就会带我们去城里读书,住大房子。
我看着我哥,觉得其实我哥应该也很想问一问,只是他没有哥哥,他没地儿问。
但没关系,他有弟弟,有我,我可以帮他问我哥哥,我可太聪明了。
上初中后,我的身高开始猛窜,快要跟我哥一样高了。
我问我哥,明明都是吃同样的东西,怎么我长这么快呢?我哥黑着脸踹了我一脚。
二丫头要嫁人了,王婶婶给她找了一个外村的男人,听说很俊,很有出息,以后会到城里住,我听到之后去找她,想要祝福她以后天天开心顺利。
她穿着红裙子出来见我,给了我一盒肉干,说这是最后一盒,让我省着点吃,我点了点头,祝福了她,又问她什么时候会回来,她打了我一拳又抱着我哭,说不会再回来了。
我捧着那盒肉干,看着她的背影,小声说了句,“再见。”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
我哥看我带回来的肉干,和肩膀上风干的水渍,没问什么,就说以后去城里找她。
我哦了一声,把肉干放在了炕下的洞里,我想把它藏起来。
我哥看我的动作笑了声,说,“你要吃烤肉干啊?”
我摸不着头脑,啊了一声,我哥看我那呆样,把肉干拿了出来,“你放那,火一烧,不就成烤肉干了,那还吃个屁啊。”
我傻笑一声,跟哥说,“那你帮我藏起来,我想等再见到她的时候还给她,我记得她说过这个能保存很久的。”
哥很自然的说,“那你埋大黄狗那坟里,肯定不会有人闲的去挖狗坟,放那最安全。正好也让大黄沾沾肉香。”
虽然感觉这不太好,但是家里除了炕下那个洞,我也实在不知道该找什么地方藏,我听了我哥的意见,埋到了大黄的旁边。
大黄是去年冬天死的,听保安大叔说是病死的,年轻的时候跟着他在部队里吃了不少苦头,现在老了也算寿终正寝。
我才不知道什么寿终正寝,我只知道再也没有狗会帮我赶跑那些欺负我的人了,我伤心了很久,眼都哭肿了,我哥哄了好多天才哄好,甚至破天荒的给我买了肉吃。
他跟我保证以后他会帮我赶跑坏人,他会保护他。
我哥一直说话算话,我相信他。
我也会保护我哥的。
王婶婶没跟二丫头一起走,她还留在隔壁房子里,我没事就去瞅瞅,有一天被王婶婶看见了,她拉着我说了好一通话,大概意思就是,二丫头走了,还有三丫头,四丫头,让我不要吊死在一棵树上。
我感到莫名奇妙,我为什么要上吊,活着不好吗?我哥还在呢,我要是上吊,他肯定会选择打死我,然后把我的尸体吊在树上。
估计还会气的不给我立坟,让我当一个孤魂野鬼,随处飘荡。
我在这想鬼,王婶婶在旁边想着做媒,她又说,“我看外村那个李姑娘就挺好,人长得水灵,性子也文静,一看就是个好相与的,跟你可相称了,而且屁股又大又翘,肯定能生出个男娃娃噢。”
我突然想到了我哥的屁股,我哥的屁股不大,但是挺翘,因为他昨天才摸过。
那我哥也能生个男娃娃出来?
想着便问出了口,“我哥能生男娃娃吗?”
王婶婶愣住,打了我的头说,“你这倒霉孩子,怕不是读书读傻了吧,男的怎么能生小孩,都是女的生小孩。”
我捂着头,王婶婶打得也太重了些,他头都有些晕了,对啊,生理健康课的老师说过男的不能生,他咋想的啊?
我揉了揉头,喊了声,“婶儿,我回去写作业了。”掉头就跑,没理王婶婶那句考虑考虑。
我哥已经做好饭坐在餐桌上了,问我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我支吾着说,“王婶婶给我说媒,拉着我一直说,就回来晚了。”
我哥笑了声,打趣我,“哦,那看上了没?”
我急忙否认,“没有没有,我可没有,哥都还没娶,我怎么能先娶。”
哥的笑好像淡了一点,说,“我以后不娶,没什么先不先的,你要想娶就娶。”
感觉哥有点不开心了,我问他,“怎么了吗,哥?”
我哥说,“没事,吃饭。”我也就不问了,乖乖扒饭。
感觉自从昨天我不小心亲了我哥一下之后,我哥就变得不一样了。
昨天晚上我在炕上迷迷糊糊的快睡着了,我哥躺上来像往常一样把我抱进怀里睡觉,我往他怀里缩了缩。
我那天看见班里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亲嘴儿,突然很好奇亲嘴儿是什么感觉,就问了那个男生,他说,“亲起来软软的,滑滑的,特别舒服。”
我表示怀疑,真的感觉那么好?
我看过我哥的嘴,应该也很软。
我迷迷糊糊问了句我哥,“哥,我想亲你嘴儿。”说完也没等我哥同意,吧唧一下就亲上去,真的很软,我还伸了点舌头舔了舔,确实滑滑的,很舒服。
之后我就窝在我哥怀里睡着了,隐隐感觉我哥好像没再抱着我了,睡梦中传来一点点气声儿,像是风声,一会儿快,一会儿慢,一会儿急,一会儿缓,这一觉我睡得很是舒服。
结果一大早醒来没看见我哥,给我慌得,我哥一直都会等我一起去学校的,怎么今天没等我?
我到学校看见我哥在座位上和班长聊题目,也就没去问为啥今天不等我上学了,酸溜溜地想,一大早就问题,怎么有那么多问题要问,这么好学?
班上就属班长和小海最喜欢问我哥问题了,我哥成绩特别好,我在班里都问不到几题,还好我是他弟,可以回家让我哥给我开小灶。
这么一想,我也就宽宏大量的原谅他们在学校和我抢哥哥的事了。
我哥比我大两岁,其实应该早就上高中了,但自从知道我上小学的时候被人欺负过,只有狗站出来保护我之后,他为了确保我的安全,选择留了两级和我一起上学,在同一个班级里。
我哥真的很爱我。
我也很爱我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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