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一过,三月的春天来得很快,冬天甚至还没完全走掉,江城的天气千变万化,昨天可能还是晴空万里,今天就能倾盆大雨,温度也是这样。
右北宁彼时坐在教室里,对面的教学楼上贴着高考倒计时,而明年或许就要轮到她紧张了。
下课的最后一声铃声响起,把她的思绪拉回,收拾完书包右北宁也没有急着回家,她今天答应了何嘉沫要陪她去溜冰场玩。
溜冰场在江城最近才开张,刚开张的时候很多人都想凑个热闹,人多了挤在里面根本滑不动。
好在这次就他们几个人,还被左南折包了场。
何嘉沫把右北宁送到溜冰场后捏了捏她的手心交代到:“宁宁,你先进去玩,我下楼去接下苏珉尧。”
右北宁点点头,换上与自己脚码合适的溜冰鞋后,她扶着栏杆慢慢走进了溜冰场。
这是她第一次玩溜冰,何嘉沫那个时候开玩笑说,这东西啊,不摔个几百遍根本学不会。
溜冰场很大,右北宁在角落里一遍又一遍的练习,十分钟后,吵闹声响起,左南折一行人也都到了溜冰场。
何嘉沫之前玩过几次,但都不太熟练,苏珉尧扶着她慢慢地滑着。
左南折和严今行显然是溜冰的老手,特别是严今行,已经当着一众人的面耍了好几次的帅。
而前者显然对这种事没有兴趣,他懒散的背靠着栏杆,一只手搭在栏杆上,另一只给自己灌着水,偶尔有男生不会滑去请教他也能提点几句。
严今行看着他那样子,觉得比自己还格外装一点,他滑到左南折面前,无语地说道:“不是哥?你来溜冰馆喝水来的吧?”
左南折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谦虚道:“哪有。不想跟严哥抢风头罢了。”
左南折不说话还好,听到‘严哥’这两个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嘴里不甘示弱:“你非主流吧。”
左南折拧着手里水瓶的盖子,漫不经心继续和严今行插科打诨:“严少,这才是非主流。”
话是对严今行说的,但他的视线却落在了角落的某一处。
严今行懒得理他,左南折不装的时候假幽默似的怼人才是要了老命。
顺着左南折的目光看过去,严今行又滑了两下,说:“诶你看什……”话还没说好,又忽的发生了转折:“那角落里的,是右北宁吗?”
左南折没说话,严今行当他是默认,继续说道:“她一个人在角落里练习啊?这姑娘还挺倔。”
左南折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机械性的练习动作的右北宁身上,过了很久他才移开目光,嘴上也没饶了严今行:“你懂什么叫倔,这才是竞赛精神不服输。”
好几个人三番五次的来找左南折问溜冰的技巧,都不如右北宁一个人默默练习滑的好。
严今行笑嘻嘻的回:“行行行你有文化,还竞赛精神,你这么有文化初中语文考50分?那时候我都以为你是外国人。”
左南折决定不和他待在一起,脚下发力滑去了对面栏杆靠着,走之前还留下一句嘲笑:“外国人现在照样考过你。”
而右北宁也不会想到,自己因为自卑这种性格的阴暗面才躲起来自己滑,在他们眼里,是不服输的竞赛精神。
这场溜冰随着一声惨叫宣告结束。
起初是何嘉沫在被苏珉尧教了几遍后,得意洋洋的觉得自己能行,便让苏珉尧松开手自己滑。
可滑了还没到几步,她就因为紧张刹不住脚而摔倒在地,摔倒了之前还留下了传遍整个溜冰场的惨叫。
苏珉尧和右北宁急忙担心的快速滑到她身边,前者握住她的腿,仔细确认哪里受了伤。
可能真的摔痛了,何嘉沫的眼泪直流,“呜呜呜痛死我了,这什么破鞋啊。”
苏珉尧为何嘉沫脱下那双溜冰鞋,背起她去了外面换鞋,他叮嘱道:“等会儿我把你送回去,哪里现在还痛吗?”
右北宁也没了玩的兴致,和他们一起出了溜冰场换鞋。
换完鞋后她问何嘉沫:“嘉沫,需要我陪你一起回去吗?”
何嘉沫的双手勾在苏珉尧的脖子上,轻轻晃了晃腿:“不用不用,是我耽误你玩了,趁现在天还亮着,宁宁你先回去吧。”
说罢,苏珉尧便背着何嘉沫转身离去。
何嘉沫趴在苏珉尧背上,小声嘟囔着:“摔得我哪里都好痛,还有那个垃圾护膝,一点作用都没有。”
苏珉尧轻声安抚:“怪那个护膝和溜冰场,下次再也不来这里了好不好?”
声音离右北宁越来越远,她始终站在原地,有些惊羡的看着二人的背影。
她再一次佩服起何嘉沫的勇敢,是她明目张胆的爱,成就了自己这般好的结局。
可能是被偏爱的永远有恃无恐,她能感觉到,何嘉沫比她刚开学认识时,更加明艳开朗。
送走了春天,伴随而来的初夏和高考,上次溜冰也是三月份的事情,可右北宁觉得时间总是过得那么快,往事就像发生在昨天。
为了给高三生送行,实中组织高一高二的学生喊楼。
高考前一天晚上,各班按照学校组织的喊楼位置站好,操场上灯光齐开,站在操场上的班级手举横幅,上面写着一句句激励人心的话。
“没有尽力而为,只有全力以赴。”
“金榜题名,前程似锦。”
“十年磨一剑,未来可期。”
……
等等,数不胜数。
右北宁她们班被安排在自己班级门口的走廊前,各个手上都拿着学校发放的荧光棒。
喊出学校给他们安排好的祝福语后,不知道谁带头唱起了歌。
接着,节奏被带了起来,大家都挥舞着手中的荧光棒,唱起了那首那年火遍大街小巷的《海阔天空》。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
千人合唱,场面何其壮观。
耿昕恩不知道什么时候挤到了她们班的队伍,站在右北宁边上,感慨道:“明年就是我们了啊。”
右北宁看着这场面,难得勾唇笑了笑:“是啊,还有一年,青春就要结束了。”
但后面,她又有些笑不出来了,青春结束了,意味着,她的暗恋也要到尽头了。
时间可不可以慢一点,她舍不得左南折。
耿昕恩没注意到她心情的变化,继续问她:“宁宁,你想好要考哪个学校了吗?”
右北宁摇头:“没有。”然后又嘟囔了一句:“还早呢。”
其实不早了,昨天全班被宋华通知喊楼的时候,他就明确强调了,明年的今天就是他们上战场,时间是流水般的东西,过得飞快,一年,他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她这么说,只是安慰自己罢了。
后面小声的话语耿昕恩没听见,她晃了晃手,羡慕道:“哎,宁宁你成绩那么好,肯定上哪所大学都是没问题的吧。”说完她烦躁地扒拉了两下自己的头发:“我妈想让我考个一本,压力大死了。”
右北宁安慰道:“还有一年呢,你现在的成绩上个好点的二本是没有问题的,这一年你好好冲刺,一本有希望。”
耿昕恩很显然收到了鼓励,又重新振作了起来,她环顾了一下四周,疑惑道:“诶,怎么不见何嘉沫啊?”
“她最近都回家很早,已经和宋老师请假不参加这次喊楼活动了。”
其实不是最近,从溜冰那天过后何嘉沫就变得有些奇怪,宋华接手他们班之后,就没怎么调动过位置,何嘉沫和她这一年半都是同桌,她每次想和何嘉沫说些话或者一起听课的时候,后者都有些魂不守舍。
以往每天何嘉沫都会拽着右北宁说东说西,在学校附近散步,但那天之后,她一旦放学她的妈妈都会来校门口接她,后面可能太忙了没有空,又变成了自己走回去,回家的时间似乎还有规定。
右北宁见过一两次她的妈妈,是个很温柔的人,和秦琴的性格或者教育孩子的方法都不同,何嘉沫是单亲家庭,她妈妈很爱她。
起初她以为只是她妈妈担心她的安全才每天都来接她,但每次看何嘉沫每天放学失魂落魄样子又要些说不通。
其实,如果是小时候,秦琴来接她放学,她每次都是很开心的扑进妈妈怀里,这样的次数太少了,少到她渴望。
后来她结合了那天溜冰场发生的事情,又觉得是何嘉沫和苏珉尧被她妈妈发现了才会导致这样,只不过这个结论很快就被推翻,何嘉沫曾经告诉过自己,她的家长说过,只要不耽误学习,早恋也没有关系,更何况两人根本就没有早恋。
很多的奇怪之处,有一次右北宁因为太过担心,想问问何嘉沫发生了什么事,最后她在一栋废弃楼的楼梯间找到她,找到她时,她在哭。
右北宁的脚步一下子顿住了,她鲜少见到何嘉沫哭,那么多月的相处中,何嘉沫在她眼里的形象一直都是小太阳,总是给她枯燥乏味的高中生活带来乐趣,但现在,那个看起来最大大咧咧的人,坐在一节楼梯上,哭的很压抑。
后来,她再也没有想去问过何嘉沫发生了什么。
倒是有一次在某个地方遇见了苏珉尧,他身上被扯得乱糟糟的,头发也是,半边脸还有一个巴掌印。
而他出来的那条路尽头是何嘉沫的家里。
右北宁想去询问他时,突如其来的人流穿过斑马线,把她的视线冲散,人流散去后,苏珉尧也不见踪影。
何嘉沫的反常一直持续到了十二月,那时他们已经是高三,一年的时间过半,每个人都在争分夺秒,拼命挤时间就为多复习点知识。
十二月月底,元旦的前一天,那天中午,何嘉沫找到右北宁,邀请她一起去学校食堂吃午饭。
打完饭,何嘉沫反常的和右北宁聊了很久的天,她们才堪堪认识了两年不到,明明每天又都待在一起,但今天的何嘉沫却像是有说不出完的话。
她拉着右北宁从刚认识谈到现在,从每天的小事谈到明年要参与的高考,谈天说地,唯独没有说到苏珉尧这个名字。
右北宁原以为何嘉沫和苏珉尧闹了朋友间的矛盾,却没想到何嘉沫喝了一口桌上的矿泉水,眼里蓄满泪水的看着右北宁,说:“宁宁,我好想见苏珉尧,我好想再见见他。”
右北宁心下疑惑,只好顺着她的话说:“那为什么不去见他。”
何嘉沫摇摇头,终止了这个话题。
那就样沉默的吃了两口饭,何嘉沫又莫名的提起一件事:“宁宁你还记得你欠我的那盒法式泡芙吗?”
右北宁点头,心中有意想活跃气氛,她捏了捏何嘉沫的脸:“你现在想吃吗。”
何嘉沫只是笑着用手拂了拂脸颊,回答了一个字:“想。”
一个下意识的动作,但右北宁沉浸在怎么让何嘉沫开心起来的思绪中,便没有注意到。
她放下筷子,起身站了起来:“那我去买,你在教室等我。”
那天的何嘉沫似乎很好说话,她没像以前那样扑过来嘴里说着“宁宁你真好”类似的话语。只是抬眸,轻点头回应:“好,班上见。”
走了几步路,右北宁又不放心似的返回,“嘉沫,一定要回班上,我们说好了的。”
得到何嘉沫肯定的回应后,她很快的去了校门口那家叫“信”的甜品店。
买好泡芙后,右北宁正欲回校,一个人影突然冲到她面前,是许久未见的苏珉尧。
或许是跑的太着急,苏珉尧的呼吸有些急乱。
他见人是右北宁,便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眼里充满了希望,“右北宁,你知不知道嘉沫在哪里?”
右北宁有些莫名,她楞楞回道:“她现在在班上,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苏珉尧很是着急:“带我去找她。”
说罢,拉着她就往学校里面冲。
这时校保安正在保安室吃饭,实中进了一个一中的学生他也没有察觉到。
在路上奔跑时,右北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微喘着气问道:“你和嘉沫到底怎么了?”
“我们……”
话还没说出口,他们就到了文重班的门口,但本该待在教室里等着的何嘉沫,此时却不见踪影。
教室里没有其他人,苏珉尧内心不安的预感更加强烈,他看向右北宁,“你可以联系到她吗?她妈妈不准我联系她,把我电话拉黑了。”
右北宁的焦急不比苏珉尧少,但她确实没有能联系到何嘉沫的东西。
就在两人不知道该怎么办时,左南折和严今行打完球回来了。
严今行看着堵在班级门口的两人,开玩笑道:“怎么就你们两?何嘉沫那个缠人精呢?”
右北宁求助地看向他们:“她不见了,我们现在联系不到她。”
严今行听到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只有左南折还算冷静,“我们刚从外面回来没碰到她,说明她还在学校,现在我们分头去找。”
只有这个办法,众人不得已分头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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