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巾熊躲在口袋里,填充了心脏也变得鼓鼓囊囊的,樊居树振奋起来:“我会照顾好它的,我们会离开这里,一定可以!”
“那么,拜托你咯!”司珈晔正要转身,又被叫住。
“等一下,”樊居树从挎包里揪出一小团泥块,命令道,“增加湿度。”
手上的泥团瞬间化成一摊褐色的泥水,覆盖在手掌上,泥水即将从指缝流出时,樊居树对着司珈晔的方向一扬手,零碎的泥点甩落在牛仔裤上。
“这是干嘛?”司珈晔看懵了。
樊居树担心造成误会,忙说:“我的泥点有追踪定位的功能,一旦粘黏,擦不掉,洗不去,只有我的指令才能去除。”
“小司,再过来一点。”
这回轮到司珈晔不知所云,她靠近,然后左脸颊被掐了一下,多出两道泥指印。
“小司其余露在外面的皮肤都太硬了,我掐不动,需要很用力才能把指纹刻印上去,只有脸颊比较软,方便让我留下记号。”樊居树解释。
司珈晔捏了捏自己外露的手臂,对方单靠手指确实很难捏起硬实的肌肉。
“好啦,这样我们就不会走散了,小司无论走到哪里我都会找到你的!”樊居树眉眼弯弯,笑得真挚。
因为这句话,司珈晔后脖颈莫名一凉,此言此举着实怪异,她总感觉两人之间像是有什么过节,比如结仇什么的。
告别后,司珈晔逆着鬼群走向安全屋的方向,途中不少鬼朝他投来目光,有四只男鬼东躲西藏地跟在后面,她注意到,他们先前曾在巷子外装作若无其事地盯着自己和樊居树。
看来他们的目标果然是自己,司珈晔默不作声地放慢脚步。
前方的街道空无一鬼,深紫色的浓雾弥漫在前方。
浓雾里可能藏有某些未知因素,为了不影响正事,身后的几个小喽啰得尽快处理。
脑子在离开樊居树后越来越混沌,司珈晔只得蹲在一处隐蔽的角落缓神,她的头几乎埋在胸口,装作很害怕的样子频繁耸动肩膀,实则挤出瓶盖大小的芥末细细品味。
强烈的辛辣刺激着口鼻,司珈晔满脸通红,吸着鼻子擦眼泪。
那四只鬼果然上钩,他们弯着腰驼起背并伸长手,跟进化中的人猿一样慢慢拔高身体,无声无息地靠近,动作整齐到一丝不苟,而后并排蹲在司珈晔身后堵死退路。
眼前只有自己的影子蹲在空地上,他们是鬼,现在,在不用眼睛观察的情况下,司珈晔只能凭借身后吞咽口水的声音判断。
他们好像很饿,因为她呼出的气息越多,他们咽口水的频率越快,唾液在舌苔和口腔内壁的挤压下滑入咽喉,黏腻,湿滑。
“好、好香啊……”
其中一只男鬼哑着嗓子喟叹。
“别哭啦,你、你能让我们咬一口吗?”饥饿和疯狂让另外一只男鬼的嗓音扭曲变调。
“不、不不不……”这只鬼连忙否认,换上哀求的语气恳切道,“你能施舍几根头发给我吗?身上的皮屑、唾液也可以啊,只要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东西,我照单全收。”
冰凉的气息靠近耳畔,声音如同朽木断裂般枯涩。
有了这个开头,其余几只鬼的恶言恶语加入进来。
“其实,痘痘里挤出的脓也行啊。”
“是啊,皮脂和细菌的味道最搭了。”
“要说最好吃的当属脂肪粒,时间的凝练下入口醇香浓郁,略带甘甜,可惜啊,很久才结一次果,很难吃上一回。”
说到这,这四只鬼单脚跪地,压低腰身趴在地上,像科莫多巨蜥一样吐着舌头向前爬行,剩下的那条腿就像巨蜥粗.重的尾巴,左右摇摆,在地上留下深深的压痕。
神智缓过来的司珈晔看着匍匐在脚下,一下一下地轻嗅自己的四只鬼,说道:“喂,巴掌你们要不要?”
没等对方回话,她连扇带踹的招呼上去,四只鬼被打得屁滚尿流。
他们的身体十分僵冷,身份无疑是鬼。很奇怪,这些鬼居然跟13路公交车上遇到的家伙们一个样,都说她香。
脑子里有了樊居树的科普,司珈晔现在也不确定公交车上遇到的古装怪人们是人类还是鬼,她摸过、握过、扇过,这些遗留在掌心的触感早已不见,当时也没留意。
而这些鬼身上的冷硬糙,身份不容置疑。
司珈晔抓起一只昏迷的鬼掐醒:“你们真是鬼?”
被扼住脖子的鬼挣扎着拍打司珈晔的手臂,发出呻.吟:“呜呜,是鬼,货真价实的……鬼。”
“那我问你,我身上哪里香?”她松开几近晕厥的鬼,手掌触碰的地方几乎没有温度,还很硬。
“咳咳咳,哪里都香。”鬼直言不讳道。
司珈晔“……”
他爹的怎么进入鬼域之后遇到的都是一群做阅读理解不带脑子的家伙呢?
这鬼也挺有眼力见的,偷瞧了眼司珈晔,说:“是一种很幸福的香味,就像未出生的婴儿躲在妈妈的子宫里那样温暖。”
“哈?”司珈晔被这句比喻惊得张大嘴,“那你想怎样?一直闻我,要几根头发就能满足了吗?”
“你,不是说想咬我吗?”她慢慢地逼近这只鬼,目光幽怨。
这鬼急了:“开、开玩笑的,现在哪里还敢咬。”
“啧,”司珈晔又问,“你们来到这个鬼域有什么目的?来多久了?”
鬼一五一十道:“没多久,刚到,我们只是来这里瞎逛逛,混口饭吃而已,没什么大志向。”
说完,像只猫般舔了舔拍打过司珈晔手臂的掌心。
“瞎逛逛?”看这几只鬼的精神面貌和穿着都不如街上那群鬼饱满精致,对于这些话,司珈晔暂时留了一个心眼。
深紫色的迷雾已经弥散至身后,她觉察到,里面有几道步履蹒跚的影子正在游荡。
目标居然自己接近,这让司珈晔觉得轻省不少,她没在管这只问不出所以然的鬼,转身步入迷雾。
在她走后,那只鬼贪恋地舔舐着身体上被司珈晔踢打过的地方,撕开脖子上的那层皮肉,这是她触碰时长最久也是最用力的地方,气味也更浓郁。
他没有满足,扑在倒下的四只鬼身上啃咬着他们的臀部、脸颊、后背、大腿……
吮吸汁液,吞吃肉块,这些部位留下了司珈晔的脚印,他们是他的父兄,出自同一条血脉的至亲,迷惑心智的气味促使他加快吞食。
他们是血亲,血肉下肚后融合分解的速度更快,温度的传递更邃密才对。
“好香,好吃,好温暖!”
森冷的黑暗里,男鬼仰头跪地,下巴布满鲜血,只余下大快朵颐后的餍足。
—
浓雾里没有奇怪的气味,有色无味。
进入深处,方向感惨遭剥夺,加重了司珈晔的头晕脑胀。半支芥末下肚,她深呼吸,按住胸口感受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心脏和太阳穴上的青筋跳的越快,她越清醒。
“嘻嘻嘻。”不远处的浓雾里,传来女人的嬉笑声。
雾气太重,视线不清,司珈晔只能依靠听力辨别声源,张开手摸寻,跟随声音的位置一步一步迈动脚步。
她茫然无绪地走了很久,耳边的声音时远时近,发出声音的家伙像只百灵鸟般在头顶飞旋,扰乱着方向。
凝心静气,这是司珈晔给自己下达的指令,越是迷茫越要镇定。她张开臂膀,感受凉雾擦过肌肤带来的凉意,深吸一口气,芥末还未消退的冲劲流贯过鼻腔,充斥着身体的每一寸毛孔,感官得以放大,感知力增强。
细听,雾中的各个方位都有走动声,他们正在聚拢,朝一个方向移动。
就是现在,司珈晔振开双臂,迅速朝认为正确的方向奔去,她的臂展很宽,触及到实体时,两只臂弯里已经多出几颗脑袋。
这些脑袋张大嘴咿咿呀呀的发出怪叫,像巢穴里嗷嗷待哺的幼鸟。
打开手电模式,看清这些目光呆滞,嘴角挂涎,喊着不知名音节的家伙们,司珈晔初步判定他们为人类。
一共抓到了四只,探过脉搏和体温,还有最关键的软硬程度,是人类无疑了。
无不例外,他们全部斜仰着头,微张嘴,两眼无神,晃荡着胳膊慢腾腾地行走着。
很显然,这些失了心智的人被鬼域的磁场所影响,最后变成这副行尸走肉的模样。
“嘿嘿嘿。”司珈晔看向发出奇怪笑声的年轻女孩,她咧着嘴,僵硬地笑着,单手拢起自己及腰的长发,一下一下地甩在身前的电线杆上,重复着相同的行为,另一只手像霸王龙的爪子一样缩在胸前,扇打着面前的空气。
“打你,打你,打洗你,打洗你。”
刻意夹得尖细的声音。
另外一根电线杆旁,蹲着一个年轻男人,他的下巴紧紧挨在胸口,瞪着大眼拼命向上看,像是害怕和顾忌什么似的缩紧脖子,直到压迫到发出干呕的声音,而后,脑袋前后伸缩着轻轻撞在电线杆上,同样咧着嘴发出嘿嘿嘿的笑。
嘴里重复念叨着“How are you?I'm fine thank you……”
司珈晔的存在就像招蚊灯,迷雾中失去神智的人拖动脚步朝她走来。
左顾右盼之际,不知是谁,大力推了一把,司珈晔踉跄向前,刚好撞在一个中年男人身上。
男人似有所感地转过身,猩红着眼睛死盯着司珈晔许久。
刚才被撞的那一下让司珈晔又开始思绪混乱,她掏出那支芥末专注地往嘴里送,还没咽下去,脖子就被狠狠掐住。
中年男紧咬牙关收拢着食指,发了疯般大力摇晃着司珈晔的脑袋,口中芥末的辛辣被卡得不上不下,折磨着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叫你不学好,叫你抽烟!吐出来!吐出来!给老子吐出来!”
中年男骂完就要去抠司珈晔的喉咙,被她一巴掌甩开,随后正蹬腿踹中对方的胸膛,中年男仰倒在地,司珈晔脚步不稳地后退几步,捂着被掐过的地方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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