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没结婚的第七天

九月初秋,月亮旁边的晕影照得云层雾蒙蒙的。

远处山林人家中不时传出几声狗吠。

沈溶月没缓过神,脸色白得像一块冷冰冰的羊脂玉,站在墙边肩膀细细的,右手搭在左手手腕上,无意识地搓着,仿佛在确认刚才温热的触感是真是假。

褚寒深捡起袋子,凝视了她几秒,收起笑容,矮下.身同她齐平,双手撑在膝盖上,隔着一个身位的距离:“被我吓到了?”

沈溶月拿回塑料袋,素着脸半点表情也没,越过他往前走。

褚寒深也没在意,跟在右后方。

走了一段距离,沈溶月忽然停下,转过头没好气道:“你能不能别跟着我了?”

显然还在生气。

褚寒深:“……我回酒店。”

沈溶月:“……”

她都快忘了,这人和她一个剧组的。

眼见拐过这条巷子,路灯多了,马路也宽了,但巷角背光处有个垃圾桶,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沈溶月手指搭在鼻下,嫌弃地皱了皱眉。

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垃圾桶忽然“嘡”地倒在地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沈溶月本就心有余悸,现在更怕了,她尖叫着往后退,感觉自己踩到了软绵绵的东西,两只手死死地抓着某人的衣角,浑然忘了自己刚才还冷冰冰地叫人别跟着自己,颤着声音道:“有鬼啊啊啊啊!”

褚寒深一手扶着沈溶月的腰不让她撞到墙上,一手试图拉回被她扯得露出大半个肩膀的衬衫口,平静道:“是猫……”

沈溶月脑袋摇得如拨浪鼓,语气异常笃定:“我视力5.0,我没看见有猫。”

处在恐惧中的人力气格外的大。

褚寒深被她拽得踉跄了几步。

只听“呲”地脆响。

静默。

沈溶月终于不跑了,说话声小小的:“你有听到什么东西裂开了吗?”

褚寒深递给她一个凉凉的“你觉得呢?”的眼神。

闯了祸的沈溶月瞬间乖巧了很多,两只手一起拎着塑料袋,步子迈得极小,仿佛一个矜持端庄的淑女。

褚寒深一直没说话,她心里没底又不好意思开口问他还好吗?

大半夜被人拉破衣服,能好吗?

沈溶月低头装作摸脖子,大眼睛却忍不住瞥向旁边人大敞的肩膀。

他肩膀的肤色很白,比脖子还要白一点,在月光下有一种美感,带着一股仙气,但不孱弱,先前看他穿着衣服只觉得他挺拔匀称,没想到脱了衣服身材还挺好。

不过这衣服质量也太差了嗲,作为一个柔弱的小仙女,她哪有那么大的力气……

像是有感应到一般,褚寒深侧头看向她。

沈溶月立马垂下了脑袋,留给他一个毛绒绒的后脑勺。

离酒店越近,光线越明,褚寒深就越惹眼。

神仙颜值,气质出众,偏偏衣服破了……

任谁都会想歪。

沈溶月怕被人认出来,早几分钟前就抱着塑料袋遮住了大半张脸,压低的声音,说话带着没心没肺的轻笑:“褚寒深,你有没有觉得你现在的样子,很像一种人……”

褚寒深:“?”

沈溶月:“就是古装剧里面,那种长得特好看的小姑娘,月黑风高的,被壮汉拉到小巷子里酱酱酿酿了。”

她一边说一边比划。

一个真敢说,一个真敢听。

褚寒深停住脚步,转身:“小姑娘?”

沈溶月看到他冷森森的表情笑容有一丝丝凝固。

褚寒深伸手将她竖起来的塑料袋往下压了压,盯着她精致的小脸,意味不明地眯了眯眼:“所以你就是那位糟蹋人的壮汉么?”

沈溶月:“……”

当她没说。

*

沈溶月和褚寒深的房间在同一层,电梯下来时走出来几个穿着考究的中年人,视线来回在他们二人中间打转,特别是看到褚寒深衣领那块,那古怪的表情好像在说“现在年轻人真会玩”。

……

等人走光了,沈溶月立刻就蹿进电梯里,按了11楼。

只剩下他们两个了,空间密闭谁也没说话。沈溶月无聊地抬头扫视着电梯,视线不自觉落在褚寒深耳后,临近下颚线的地方有长长的一道凝固的血痕,一下子没挪开。

他自己好像没发现,一点都不疼。

褚寒深见她一直盯着自己便问:“怎么了?”

“你这里。”沈溶月指了指自己相同的位置,“疼吗?”

褚寒深摸了一下,摸到已经变硬的血痂,低头捻了捻指尖,已经都干了。

很显然这伤是沈溶月弄出来的,但具体是第一次被吓到挣扎的时候,还是第二次拼命扯人家衣服的时候就不知道了。

电梯门徐徐打开,沈溶月原本目视前方,美美地计划着回房泡个热水澡敷个面膜然后睡觉觉。

但心底那点微妙的歉疚忽然细细密密地爬了上来,走在地毯上的步子也越迈越沉重——

明天要拍定妆照,那个位置他自己看不见,要不要帮他擦点药呢?

她使劲盯着褚寒深看,心里默念:求我啊求我啊,求我我就帮你擦。

然而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淡定地掏出房卡,走了进去。

哼,不要就算了。

难得本仙女心情好,想下凡为人民服务一次。

沈溶月抚了抚头发,潇洒转身。

*

一个小时后,沈溶月洗完了澡,听到有人按门铃。

“谁啊?”

“我。”

沈溶月关了音乐竖起耳朵辨别了一会儿。

“帮我个忙。”

是褚寒深。

沈溶月在浴袍里套上一件背心,重新系了浴袍腰上的带子,仔细检查全身上下没有走光的地方,才去开门。

褚寒深显然没想到她这副打扮,头发湿漉漉的被毛巾裹着包在头顶,水珠顺着白腻的脖子滑进浴袍中,脸颊粉得像刚摘下来的桃子,娇嫩诱人,他喉结不经意地滚了滚,垂眸淡道:“姐姐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沈溶月看着他手里的药瓶,便知道了他的来意,将门一拉,不在意道:“没事,进来吧。”

洗澡时沈溶月急着拿毛巾擦脸,塑料袋里的口罩掉出来她也没管,现在一盒一盒掉在地上,很是散乱。

褚寒深有轻微的强迫症,他弯腰捡起来,细碎的黑发落在额前,原本平静的表情在捡完盒子后变得难以言喻起来。

沈溶月把衣橱边上的欧式落地灯拉到真皮软沙发面前,踢了踢茶几脚,示意道:“过来,这里亮。”

褚寒深坐下后,沈溶月一手握着碘伏的瓶子,一手捏着一根棉签,轻轻地抬起他的下巴。

不同于女生的柔软,褚寒深骨骼很立体,摸上去硬硬的,可能被外面的风吹久了,皮肤还有些凉。

褚寒深视线一刻也没离开过沈溶月,两人沉默了几秒,他缓缓开口道:“原来……你有收集的嗜好。”

低沉的声带传递到沈溶月手指上引起酥酥麻麻的痒,她下意识小幅度甩了甩手,问:“什么意思?”

褚寒深抬起手臂,一字一句不疾不徐地念着盒子上的标牌:“全棉制造,意大利进口,透气潮流男性丁字裤。”

………………

他念完后,空气中仿佛有一卡车乌鸦飞过。

死寂——

约莫10s,沈溶月终于回神,踮脚一把夺过,死鸭子嘴硬:“你胡说,我买的是口罩。”

褚寒深好整以暇地靠在沙发上,长腿交叠前伸,闲到:“要不你拆开看看?”

也不懂是什么商家,“透气潮流男性丁字裤”这几个字写的格外的小,叠的方式也很像是穿过硬纸板被拉紧的口罩。

沈溶月不信邪,真把盒子拆了,双手提着裤子两边,展平,死死盯着裆部,耳朵像被人揪了一下,热热的。

她低头看了眼褚寒深,马上把丁字裤收了起来,像揉纸团一样胡乱塞进盒子里,挠了挠耳垂,生生忍住口吐芬芳的**。

可是,五分钟过去了,这人眼尾上挑,嘴角勾着浓浓的笑意。

是可忍孰不可忍,沈溶月报复心作祟,单手捏着他的下巴往上一抬,故意将碘伏涂的他满脖子都是,一边涂还一边“温柔”地用哄小朋友的语气说:“别动哦,姐姐很轻的。”

而她心里想的却是——让你笑!让你笑!丑死你!丑死你!

褚寒深一眼看穿她幼稚的想法,碰了碰嘴唇,最终还是随她去了。

*

第二天早上,缪雪很早就到了,给沈溶月带了早餐,拉开窗帘让美好的太阳光晒进来。

但沈溶月并不觉得美好,起床气十足地扯了被子蒙住脑袋,重新睡过去。

缪雪好言好语相劝:“月月姐该起啦,化妆老师已经到了,今天任务很重。”

被子里的那团一动不动。

缪雪:“月月姐下午再睡好不好?导演说今天第一场戏拍吻戏……”

沈溶月迷迷糊糊地随口应了一声,半梦半醒地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词。

她还以为在梦里,下意识舔了舔嘴角。

等等……

她单手像折书本一样翻开被子,眼睛还睁不开,沙哑的嗓音微微扬高:“你刚刚说什么?吻戏?”

她虽然拍的戏多,但感情戏很少,大部分点到为止,有什么出格的沈嘉懿那关就过不去,所以她出道以来从来没拍过这玩意儿。

缪雪递给她一个“月月姐加油”的眼神,悲壮地点了点头。

沈溶月:“……”

月月就是个憨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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