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顾争还是表现得很义愤填膺，接着询问墨菊木牌究竟是怎么不见的。
孙府家丁护院众多，不应该轻易失窃才是。
“我家小姐心善，外出时见她乞讨，心生怜悯将她带回府中。没成想她不仅好吃懒做，还偷了小姐的东西潜逃出府。”
墨菊语气不忿，倒是很为孙小姐不平的模样，顾争随口附和，又状若无意提到：“说起来孙老爷可真疼爱你家小姐，东华寺那么远，还为了你家小姐专程去一趟。”
“那是自然，老爷视小姐如珍宝，从来都是宠爱有加。”提起这个墨菊很是得意，与有荣焉道：“小姐美名神女镇人人皆知，老爷也很欣慰。”
“那孙夫人肯定更疼爱孙小姐吧。”
“孙夫人当年被河妖法力波及，重病身亡。”
俞如许小声提醒。
“不好意思。”顾争连忙道歉，又挽救道：“孙小姐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想必孙夫人在天有灵瞧见也会欣慰极了。”
“那是自然。”提到孙夫人墨菊变得不对劲起来，不自然转移话题：“事情经过顾姑娘你也了解得差不多，接下来是不是该去找那小贼了？”
“正是，多谢墨菊姑娘你的帮忙。”
依旧是墨菊将她们送到门口，目送顾争几人离开巷子后，侧头对负责守门的家丁叮嘱：“这几人如果再来，你第一时间来通知我。”
“我知道了，墨菊姐。您放心，我到时肯定跑着去通知您。”
家丁殷勤应道。
嘱咐完家丁后墨菊没有耽搁，立刻返回孙小姐的住所。
刚踏进院子便看到刚才借口离开的孙小姐坐在石椅上，素手芊芊把玩着茶杯。茶杯用金漆绘出花纹，由陶瓷烧制而成，在光线下薄如蝉翼，与孙小姐白到有些晃眼的手指相称，显出脆弱之美。
墨菊轻声走近，垂下头回话：“小姐，她们已经离开了。”
孙小姐注意力都放在茶杯上，头也没抬柔声道：“我知道了。”
“小姐，俞如许并非常人，你为何要让她卷进来？”墨菊向来听从小姐吩咐，这次却有些不解，担忧道：“万一她发现什么……”
“她的那位朋友明显是想借着此事与孙家套近乎，说是帮忙，不过是想事成后能捞点儿好处，就算我不同意她也未必会就此作罢。还不如我主动松口，透露些东西给她们，让她们随着我的心意去查。”
想到带她们进来出去时，那位顾姑娘目光都赖在那些值钱物件上，一副恨不得将它们拿走的模样，墨菊认同点头。
孙小姐唇角扯出一抹期待的笑，喃喃道：“再说了，我也很想知道究竟是俞如许这位大名鼎鼎的神女徒弟厉害，还是我孙虞更技高一筹。”
手指一松，价值百两的茶杯砸在地上，发出清脆一声。
“打扫了吧。”
扔下轻飘飘一句话，孙小姐起身回房。
与此同时，府外人同看向顾争迟疑开口：“刚才孙小姐可能没离开，一直在暗处听我们对话。”
她身上香味独特，因此哪怕躲藏起来，人同还是隐约嗅闻到香味。
“猜到了。”顾争并不吃惊，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她要没偷听反而奇怪。”
“你觉得孙小姐有问题？”刚在孙家不好多说，直到现在确定周围没人偷听后，俞如许才开口：“你做出那副贪财样子是为了麻痹她？”
“知我者莫如阿许也。”顾争承认她是故意的，“有钱的人会下意识轻视贪财之人，因为她们拥有许多对方渴望的东西。贪财的人在某种程度上也最值得信赖，因为只要有钱，他们就会乖乖听话。”
让孙小姐觉得她是为钱才来，会比为真相而来更让她放心。
“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顾争这人时常想一出是一出，有时就连身为同伴的她们也猜不透她下一步的打算。
“接下来当然是去找孙老爷，告诉他我们帮他捉住了小贼这件好消息。”
“啊？”三人皆是一惊，凝元不赞同道：“你不会是想把苏一交给他们吧？”
顾争做出一副高深表情，卖关子道：“山人自有妙计。”
*
“墨菊姐，那人又来了。”
毕竟是孙小姐身边的得力丫鬟，家丁不敢敷衍了事，因此当天再次见到俞如许后，连忙小跑着找到墨菊。
“这么快？”墨菊没想到不过一下午，对方就再次登门，“那你把她们带过来吧。”
“带不了……”家丁脸上露出为难之色，低声道：“她跟老爷一起回来的。”
“什么？”
墨菊脸色一变。
“许久未见俞姑娘，出落得真是越发一表人才了。”
孙老爷是个和蔼可亲的胖子，见人三分笑，从来都是和和气气模样，此刻他一副长辈样夸奖道：“你师父若是瞧见，定会为你骄傲不已。”
俞如许礼貌回应：“孙老爷您过誉了。”
“爹，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两人坐下没多久，孙小姐携着丫鬟赶来，她朝孙老爷问过好，继而看向俞如许：“俞姑娘怎么又来了？”
孙老爷疑惑道：“又？”
“早些时日曾来拜访过孙老爷，不过那时您不在，便先见了孙小姐。”俞如许解释道。
“原来如此。”孙老爷恍然大悟，笑道：“说来也是不凑巧，前些日子有个游方道人到我家住了几天，那人很有本事，若俞姑娘你见到她定会有不少共同话题，我家小女都与她十分投缘。”
“游方道人，她叫什么？说不定我认识。”
“那名道人可不是我们本地的，说是从它国游历到此，叫白鹤。”
“白鹤。”俞如许重复这两字，笑道：“说不定以后有机会能遇见。”
“哈哈，到时你可得替我多谢谢她，自从她帮我看完风水后，我只觉整个人都清爽起来。”孙老爷对白鹤很有好感，接着想起正事：“对了，还不知俞姑娘你上门所为何事？”
“答应孙小姐的事我做到了，那名小贼已被抓住，正由我同伴看管着，即刻就送来。”
俞如许与孙小姐对视，慢条斯理道。
人同带着苏一姗姗来迟，孙老爷像是第一次见到苏一的模样，诧异道：“这小贼原来竟是名稚童？”
“正是她，不过我并未从她身上搜到孙小姐失窃的木牌，她也不肯承认自己拿了木牌。”
“不过是名稚童。”孙老爷于心不忍，宽慰孙小姐道：“那木牌你若真喜欢，今年你生辰我再替你去东华寺求一个，这件事就暂且作罢如何？”
“听爹爹的。”
孙小姐顺从听话，面上无半分不满。
“至于这孩子……”
孙老爷脸上露出为难之色，放了也不过是让她继续乞讨为生，可留下又怕她再犯。
“不如严加看管，让她做些活抵罪。孙府家风清正，她在这儿熏陶些时日，年纪大了定会明白自己当日错误。”俞如许看出孙老爷的顾虑，说完后又补了句：“有句话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孙老爷若成功让她悔过，也算是行了一件善事。”
“大善！俞姑娘真是聪慧过人！”
提起做善事，孙老爷满口应下，招呼管家来将苏一带下去妥善安置，又看向俞如许热情道：“俞姑娘可有住处？若不嫌弃干脆和这位姑娘一同在这儿留宿，我也好尽地主之谊。”
“不了，我还有同伴在外等候，下次有机会一定。”俞如许起身要告辞，孙小姐快孙老爷一步走到她身旁，“爹，就让我来送俞姑娘吧。”
孙老爷乐于见自家女儿和俞如许亲近，满口答应：“好好好，你们小姑娘家家也更有共同话题。”
“怎么没见那位顾姑娘？”
送俞如许出府路上，孙虞忽提起顾争。
“她在抓人时不小心踩空扭了腰，不方便动弹，便让我来交人。”
“原来如此，那顾姑娘可真是受罪了。”孙虞一个眼神，跟在一旁的墨菊立刻递上一个荷包，看上去鼓囊囊装了不少东西，“既然顾姑娘不能亲自前来，那麻烦俞姑娘帮我将这个交给顾姑娘，替我谢过她。”
“这怎么能行。”
俞如许出口婉拒，人同却轻轻拍她肩，小声道：“顾争要是知道你没收，肯定会不开心的。”
“顾姑娘为了帮我的忙都受伤，这不过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罢了。”
孙虞一副没听到人同讲话的模样，以不容俞如许推辞的姿态将荷包放进她手中。
“既然这样，那我就替她先谢过孙小姐。”
孙虞将二人送到门口，俞如许收起荷包回望：“孙小姐就送到这儿吧。”
“俞姑娘一路小心。”
孙虞站在门前，目送二人离去，目光在俞如许身上停留良久。
神女徒弟？
还不如那游方道人机警。
*
“你就住在这儿吧。”
考虑到苏一有前科，又是俞如许送来的人，管家腾了个单间给她，虽然狭小还靠着柴房，但比起苏一流浪时住的破庙条件是好太多了。
苏一自从进了孙府以来就沉默寡言，管家见她没回话，皱眉有些不满，却也没多说什么，只吩咐道：“今天你就先休息，等明天开始你负责这一片的卫生打扫。”
将苏一安顿下来，又让附近住着的丫鬟平日里多注意点她后，管家离开这里，苏一终于不再是那副垂头丧气的模样，抬起头来环顾四周满眼好奇。
“也不知道凝元和苏一谈得怎么样了。”
苏一开口，发出的却是顾争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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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游方道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