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阵平的身影凝固在原地，莫兰看得有趣，鬼魂真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明明无法触碰，却像活生生的人一样，僵在半空中。

彩色的灯牌边，阴沉的天幕下，半透明的人影，仿佛定格的黯淡画卷。

莫兰垂下眼睛，用力掐了一下塑料花枝，暗暗叹了口气，在心里试着推测曾经的她的想法。

如果她是组织boss，很早就知道安室先生他们是潜入组织的卧底，她会怎么做？

七年前，乌丸莲耶被判死刑。这是她洗白组织的信号吗？如果真的要弃暗投明，为什么这些年来卧底源源不断，组织依旧暗中扩大势力范围？

莫兰很清楚，他不是乌丸莲耶，不会想要返老还童，可APTX-4869还是出现在琴酒手里，正正好被他碰到。

如果这是设计好的，过去的他又为什么要把多罗碧加乐园之前的记忆抹掉呢？还有德沃斯，他是否是某项目的是永生或死而复生的实验的半成品？

这些问题都需要他一一探究，而试探德沃斯和波本，就是第一步。

多巧啊，他前几天还提到了波本，今天就遇到了，要说是巧合，莫兰得倒退四十年心智才会相信。

也就他暗暗猜测的时间，松田阵平往前飘了一段，又回过头，用一种很奇怪地眼神盯着莫兰。

莫兰露出一点点疑惑，松田阵平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摇头：“我没有关心他，身为组织一员，如果这点都处理不好，他也不配拥有代号了。”

莫兰识趣地没问他为什么不愿意飘过去，但实在有些好奇，忍不住问道：“除了我，还有谁能看到你？”

松田阵平仍然注视着失控的轿车，说：“一部分吧，我也不清楚。”

松田阵平不是那种含糊其辞的人，他这么说只是因为他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遇见莫兰前也被其他人所发现过。

“你跟波本的关系不能说不熟吧。”莫兰轻飘飘地把松田阵平找的借口扒下来，“你应该不介意被不熟悉的人发现你的存在。”

从一开始松田阵平混在人群里淡定和他打招呼就能看出来，他不在乎其他人会不会看到鬼魂，会不会受到惊吓。

松田阵平沉默片刻，依然隐瞒了波本的身份：“以前合作次数多了，聊了几句而已。”

如果不是莫兰早知道真相，大概真会被骗过去，于是他只是笑笑。

波本的车技名副其实不掺半点水分，轿车在经历两次半边上栏杆减速后，再加一个漂移摆尾，成功撞进路边的灌木丛里，停下不动了。

莫兰抬头看雨幕一层层飘动，说道：“起风了，这天气……”

松田阵平反应飞快，掠过半空，钻进疾风骤雨里，莫兰犹豫了一下，把手提包挂在左肩，撑开雨伞也进了雨幕里，水腥气扑鼻，只迈出两步，莫兰就感觉自己整条裤子都湿润了。

沿着轿车驶来的方向，莫兰顶着风感觉自己跋涉了有好几公里路，才被松田阵平指引到了一条巷子里。

这里是住宅区，有了两侧是居民楼的窗台遮挡，莫兰抹了把脸，勉强把自己的脸收拾干净。

巷子中间是一具尸体，很显然，他们来迟了一步，也来早了。

目标脸朝下双臂张开趴在地上，头边是破碎的花盆——看起来就像倒霉到极致被没摆放好的花盆砸中脑袋。

莫兰隔着外套翻到尸体正面，除了后脑勺像是被钝器砸出来的伤口和面部一点点擦伤，没有明显的受伤痕迹，粗暴扒开嘴，也没有苦杏仁味，不像是中毒。

松田阵平皱着眉俯下身，大概有些茫然，连墨镜都往下滑了一截，大概对男人的死因没有什么头绪。

莫兰倒是有一些猜测，没有明显伤口——后脑勺那个显然是伪装，没有明显的中毒痕迹，又确实失去了性命，那为什么不能是组织的新药呢？

“走吧，组织善后的人应该要来了。”莫兰轻声说，把人重新翻回去，用手帕擦了擦手和衣袖。

两人从巷子另一边出口离开，松田阵平脸上凝重，看得出来心情不好，莫兰故意火上浇油：“按照我对组织作风的了解，这是波本的任务。”

松田阵平说：“他完成了，就是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正常，能让组织试药的人都有一点价值，让波本吃点暗亏很正常。”

松田阵平捕捉到关键词：“试药？”

莫兰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组织新研发出来的一款毒药，最大的亮点就是隐蔽。”创新之处就是有一定几率返老还童，雪莉用过了都说好。

松田阵平愕然地望莫兰，得到一个肯定的眼神，他沉默片刻，表情从一开始的震惊变成了怀疑人生：“为什么你比我还清楚组织的动向啊？”

莫兰：“……因为我见过。”哪怕这是另一个世界的药。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可能，我是boss啊。”知道不是很正常的吗？

这次任务大概是一个有点小聪明的合作伙伴，不满组织合作的某些条件，选择分开单干或跳反，波本前去灭口加试验新药。

只是不知道，雪莉还是研发者吗？现在的她，逃出来了吗？

莫兰回到安全屋，先洗了澡，换了身衣服，戴上塑胶手套洗衣服。

他用衣袖翻动人家身体查看伤口的时候，免不了沾上血迹，就算暴雨把他全身都打湿了，也要谨慎一点。

莫兰想了想自己的处境，默默把本来打算拿去旧衣回收的“罪证”给冲洗干净，用消毒水过了一遍，烘干以后扔进衣柜最里面当垫布。

德沃斯全程看他处理完这个麻烦，才慢吞吞地说：“琴酒给你发了消息。”

莫兰打开丢在沙发上的手机，琴酒简单地汇报了一下他去游乐园的工作后续，顺便请示下一步该做什么。

【泄露APTX系列药物的老鼠已经处理干净了，没有研究资料落到条子手上。贝尔摩德认为雪莉有叛逃的嫌疑，是否展开调查？】

莫兰捏了捏眉心。

第一个念头就是雪莉无论在哪个世界都逃不过研发药物然后叛逃的命运。

现在雪莉的处境已经不只是有些不妙了。

按照莫兰对贝尔摩德的了解，她可不会莫名其妙地举报某个人，一旦上报了，十有**是明面推出来背锅的。

莫兰没有在开玩笑，贝尔摩德不会这么傻到举报一个只是有叛逃嫌疑的组织成员。

贝尔摩德要保护的人是谁，这件事和波本有关吗？他若有所思地看了松田阵平一眼。

……

窗外明亮的白光一闪而过，片刻后传来沉闷的雷声。沉重的黑云铺满大半的天空，空气中满是黏腻的水腥味。

雪莉从百叶窗的窗缝中朝外看了一眼，只能看见模糊的玻璃纸透出泛黄的光，那是远处写字楼上巨大广告屏幕，或许是在播放新闻，也或许是代言的广告。

反正她没见过。

雪莉被软禁在这个实验室快一周了，上周琴酒冲进她原来的实验室，把她打晕，运到了更加戒备森严的研究所最里面。

实验室大门对着一条宽阔的走廊，走廊中间是电梯，对面是她的新住所，整层楼除了她以外，只有琴酒派来盯着她的人。

准确来说，是那位先生派来的。

雪莉烦躁地仰头靠在旋转椅上，盯着雪白的灯，在排风扇嗡嗡响的背景音里重重地冷哼一声。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被琴酒附体了。

但如果是莫兰在这里，他就能认出来，这是三十年后的雪莉。

雪莉现在也跟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毛利兰一样，不仅陷入了迷茫，还想问毛利兰，她给她传信叫她坐时光机来到这里是什么意思。

开局重温禁闭室的峥嵘岁月吗？

雪莉一怒之下怒了一下，把一根没用过的试管摔了，但监视她的人还是不动如山。

唯一庆幸的是，在她没有试图逃脱触动警报前，没人会进入实验室打扰她，否则她真的会拿枪指着琴酒。

作为贝尔摩德的吐槽对象之一，雪莉对三十年后会出现的一些小说题材可太了解了，从她知道自己的处境后脑海里第一个想法就是小黑屋play就可以看出来了。

穿越而已，时光机这么离谱的东西都出现了，出一点差错有什么问题吗？现在的重点是，她穿越到了叛逃前，距离叛逃时间……呃，应该快了，看琴酒表现就知道了。

雪莉完全没办法确定白兰地传信回来是什么时间点，现在她要面临非常重要的抉择，还要叛逃吗？

如果毛利兰回到了她的十七岁，她还会选择和组织有联系吗？雪莉觉得很难，白兰地是被一次次意外塑造出来的，是贝尔摩德还没来得及教导却一转眼就发现已经成长到让人意外的地步的奇迹。

平心而论，雪莉不希望十七岁的白兰地再和组织有瓜葛了。

毕竟，一次次失去的滋味太痛了。

一个天胡开局，一个地狱开局。

今天的毛利兰也是幸运的呢。

莫兰：……雪莉，你知道吗？其实我也不想成为组织boss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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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