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时间，60天，莫兰终于把硬盘里的文件全部看完了。

好消息是，组织真的遗漏了一部分资料。

坏消息是，这份资料来自于APTX项目，被重重加密后变成了一堆数字和字母的乱码，唯一知道的是这份资料与雪莉有关，研究方向更偏向于人体器官移植和修复。

当然，据莫兰所知，上个世界乌丸莲耶执掌的组织并没有沿着这个方向研究下去，可能对于已经活了一百多岁的老头子来说，器官修复远远比不上返老还童。

但说实话，任何被列入APTX系列的项目最终的研究成果拿出去都能让全世界大吃一惊。

前提是有成果。

在看不见具体研究数据和进度时，莫兰也不敢肯定，这个项目有没有成果。

如果有，世界会发疯的。

想一想，被砍掉的手臂能重新长出来，打碎的脏器能拼接成原来的模样，如果这个方向做到极致，莫兰可以幻想出刀枪不入、永远不会死亡的怪物。

能打败这个怪物的只有衰老。而且因为极致的自愈能力，怪物的衰老速度要远远超过常人。

这时候器官移植就派上用场了。

哪个器官不行了，换一个新鲜的就好。

松田阵平听完莫兰的幻想，没忍住嘲讽地“哈”了一声。他也中二过，但现在的松田阵平是可靠而现实的德沃斯。

松田阵平早就过了幻想的年龄。如果有幻想，也只是幻想某一天他能重新拥有一具身体，哪怕和原来不一样也没关系，幼驯染一定能认出他来的。

对此，莫兰只是“呵呵”地笑了一下。

“说不定呢？”谁能想到有一天他穿越到另一个世界，还变性了呢？

“算了，”莫兰翻了一下那些乱码，确定这些都不是他能破译出来的，“下面是实验二。”

松田阵平有些意外：“嗯？第一个实验完成了？”

莫兰点点头：“按理来说不会有人看见你……”

松田阵平盯着莫兰，boss说这句话是不是把自己骂进去了？

莫兰停顿了片刻，表情微微一变。“准确来说是这个世界没有人能看见你，”他斩钉截铁地说，“所以说，德沃斯，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鬼魂状态的松田阵平不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所以原住民看不到他，但来自其他世界的人却可以。

比如在松田阵平苏醒后把德沃斯这个代号告诉他的雪莉。

他和松田阵平初见时（？）松田阵平说话的口吻就很雪莉，而且还是三十年后的雪莉，只是当时莫兰不知道为什么把那句话轻飘飘地揭过了。

“……不对，我当时关注的是后半句的boss，不是前半句，”莫兰轻声说，他仰起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那句话是雪莉教你说的？”

松田阵平直截了当地承认：“嗯。”

好吧，雪莉是熟人，那不需要担心了。

莫兰把待办事项中“救出雪莉”这一条移到最后，放在首位的还是“调查组织boss的身份”。

莫兰心情复杂，问道：“有什么感想吗？关于你不是这个世界的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面无表情地说：“我猜到了。”

“在你见到波本以后？”莫兰下意识地问，很快就改口，“不对，你在见到我之前就知道了，对吗？”

也应该知道他这个boss也来自另一个世界，所以当时在多罗碧加乐园里他才主动搭话。

莫兰心累：“……总不可能是雪莉告诉你的吧。”

松田阵平倒是认真摇头：“不是她。”

很好，这个世界除了他这个失忆了的boss，除了不知道是不是他认识的来自未来的雪莉，除了不知道为什么变成鬼形态的松田阵平，还有别的外来者。

也不是没有他确实穿越到三十年多前因为某种原因变性然后失忆的可能，但松田阵平对波本的态度不对。

如果松田阵平真的来自三十年后，他当时处于幽灵形态，一定知道莫兰对波本的经历有一部分了解，那在他用波本试探他时就不会表现得如此别扭。

松田阵平不知道这里的波本是什么情况，既有些害怕波本来自其他世界，也害怕波本是原住民，所以松田阵平纠结犹豫，踌躇着避开他的视线悄悄试探同期。

莫兰推测：“你才刚刚苏醒不久吧，雪莉让你等在云霄飞车这里的？”

松田阵平不吭声，实际上就是默认。

待办事项或许要加上“探究世界的本质”，莫兰喃喃自语：“我不读哲学。”

松田阵平没跟上他的脑回路。

“接下来要找雪莉，”莫兰缓缓地定下下一阶段的目标，“同时实验进入第二阶段，我需要测试你影响现实的能力，德沃斯。”

……

“萩原警官，今晚来参加联谊吗？”隔壁交通部的宫本由美顶着不大明显的黑眼圈，大咧咧敲开了机动组的门，“搜查一课也来哦。”

往常萩原研二一定会积极响应，机动组的人便可以顺理成章地参加联谊，有机会跟佐藤警官近距离接触。

但今天的萩原研二似乎沉浸在自己思绪里，宫本由美的敲门声才把他惊得回过神。

“非常抱歉，我晚上有事去不了，”萩原研二说，“下次我一定赏光。”

在场的几乎所有人都有些吃惊地“欸”了一声，但萩原研二说的一定是私事，不好让同事们知道。

有同事八卦：“或许是相亲？”

“我记得上周萩原警官的亲戚来东京了。”

“是他姐姐欸。”

萩原研二有些无奈地看着这些人用一点也不小的音量八卦，心里那种复杂都被压下去了，干脆站起身揣着烟盒出去，给同事们八卦腾出场地。

他没看到自家长官有些忧心忡忡地加入讨论：“萩原最近确实有些心不在焉，话都少了很多。”

“是不是萩原警官家里出了点事？”

“好像有可能。”

“对啊，他上次那么沉默还是……”

“嘘，别在萩原警官面前提这个。”

“抱歉抱歉。”

“唉，希望萩原尽快振作起来吧。”

萩原研二无意识地摩挲着烟盒，最近他兴致不高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身边有点不对劲。

先是租住的房子里某些摆设发生了轻微的移动，然后是若有若无的窥视感，还有那天一个寄错了的快递。

如果萩原研二没看错的话，那个快递是一个模型，放在现在已经有些过时了，但在三年前某人就很想要拆开来看看的模型。

只是最后没有拆开的机会。

萩原研二强迫自己不要想起那个亲昵的称呼，开始思考这一切发生的原因，首先，购买模型的人不是……

萩原研二还是放弃了。

“研二酱怎么能忘记小阵平呢？”萩原研二嘟囔着，“那个快递一定是买给小阵平的，下单的却不是小阵平。”

如果是小阵平的话，他一定更青睐现在流行的模型，而不是找一个过时的。

……更况且，家里已经有一个了。

萩原研二静静地注视着手机，屏幕上是早晨刚刚拍下来的模型柜，里面最显眼的位置摆着已经有些陈旧的动漫模型。

小阵平更喜欢机械类的模型，所以这个模型在两人的购买列表中都是排在靠后的位置。

不知道今晚回去模型位置有没有发生变化，不知道……小阵平会不会突然跳出来，嚣张地说：“哈，有没有被我吓到？”

萩原研二已经等了一周了，如果那个人还是没有动静的话——“研二酱可是会生气的哦”。

“杯户餐厅出现了炸弹！”有同事大声传达消息，萩原研二猛然回神，飞快地回到办公室。

高桥警官神色凝重：“据报案人所说，杯户餐厅出现了死者，死者身上绑了炸弹，还有一张写了字的卡片。”

萩原研二凑过去看搜查一课同事们传过来的图片，飞快地分析：“炸弹是普通的□□……那张卡片在哪？”

“被公安拿走了！”搜查一课的警察们咬牙切齿地告诉他们，“他们说他们已经制服了安装炸弹的人，需要你们帮忙拆弹就可以了。”

公安？

在警视厅里，公安一般代表着嚣张傲慢的命令和出人出力却永远落不到他们头上的功劳。萩原研二敢保证在场大多数人心里都在暗暗骂人。

萩原研二心念一动，主动提出去看看现场。带着工具踏出警视厅大楼时，天边响起一道雷，狂风压着路边的树枝，雨噼里啪啦地落下。

“啊，下雨了，今年怎么这么多台风，”旁边刚刚入职机动组的年轻的同事嘟囔一句，“下回要拜一拜。”也不知道这股迷信的风气怎么这么快就从高桥警官传到刚刚进来的新人身上的。

只是，隔着车窗望向阴沉沉的天空，萩原研二心道：“或许是该去看看小阵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