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怀旭来沙特站看他比赛是综合了许多目的。
在围场出镜以表示程烛心有一个非常支持他赛车的家庭;接触一下峰点石油研发团队的总设计师鲁特·李;向伯纳德表达下赛季带来鲁特·李,条件是下赛季确定程烛心是一号车手。
以及,将程烛心从沙特直接带回国。
邵冬玲是十足地了解她这儿子,一颗心全搁在那意大利小竹马身上,而下一站美国迈阿密在两周后才开始,中间有一个礼拜的休息。
她估摸着程烛心会直接从沙特跟科洛尔一块儿去欧洲,表面上说是回车队上班,其实只是想跟科洛尔黏在一起。
总之老程不辱使命,把儿子顺利带上回国的飞机。
客舱里坐下后程烛心给科洛尔发了条消息过去,说登机了,科洛尔回复说“ok”和一个笑嘻嘻的Emoji。
他心情好点了。
“我有一点搞不太懂。”程怀旭扣好安全带,转头问儿子,“明年能当一号车手,你怎么提不起劲儿呢?”
“你不懂。”程烛心说。
“我就是不懂才问哪?”程怀旭不解。
“说不清楚。”
程烛心确实说不清楚,因为这件事情不符合正常逻辑。试问哪个车手碰上这待遇还会愁眉苦脸,所以程怀旭叹气摇摇头:“算了,你才二十岁,还处在好兄弟讲义气的年纪。”
“二十岁怎么了。”程烛心不满,“我三十岁四十岁也得跟科洛尔讲义气啊。”
“哈哈哈哈……哎呀,儿啊,你可不用等到三十四十,你且等到你俩都二十五的,等着看吧!”
飞机推出,上跑道,顺利起飞。程烛心的身体在攀升但心脏一直下沉,话虽这么说出来但他也的确明白老程的意思。或许可以说那是相当简明的道理,他想要有成绩,就必须有一个二号车手。
是谁无所谓,但得有。
阿瑞斯车队为何如此强横无匹,看看他们双车进Q3,排位靠前,发车时二号车手的保护动作。
一号弯后的干净空气,越抛越远的韦布斯特在进站策略上有多少选择空间。
程烛心都明白的,都明白。
邵冬玲手下一个姓赵的经理在机场接他们,带了两个保镖。说是保镖,其实是负责开车和帮忙拿行李。
机场有几个车迷认出来程烛心,手忙脚乱地拿一些东西给他签。人少,程烛心就一一签过去,有个车迷递过来一张自己打印的照片,照片做成了拍立得的款式。
“欸?”程烛心停顿了下。
对方是个戴了克蒙维尔周边帽子的姑娘,也戴着口罩。见程烛心动作停下,她有些害怕地问:“不能签合照……吗?”
“喔不是不是。”程烛心立刻快速签上去,解释道,“这张照片是科洛尔的手机屏保,哈哈哈,所以我愣了下。”
程烛心说完,盖上笔帽就走了,转身后跟车迷们挥挥手说拜拜。在机场的车迷们还是比较会保持社交距离,大家就站在原地也跟他挥手,喊着“加油啊”之类的。
唯独那个姑娘停在原地,冻结了似的。
他这次回国要拍一些杂志写真以及出席一家赞助旗下影视公司的赛车主题电影首映礼。
说是两项商务但其实上边的控股集团是同家,他们家老板跟程烛心父母合作了许多年,这回他们投资的赛车电影即将上映,邀程烛心来杂志接受个采访再拍点照片。至于电影首映礼,他只要坐那儿把一场电影看完就行,事前说了不互动不接话筒,只让镜头从程烛心脸上扫过去,甚至说好了镜头不停留超过2秒。
这就是F1车手的身价,不必去管他是不是付费车手,更不需要在意他合同里的修车费是不是自理。他能跻身一个转播费就上亿美金的赛事,几秒的镜头已经是很有诚意。
杂志采访在他们回国的第二天下午。程烛心跟科洛尔在视频通话,罗马当地时间清晨七点半,科洛尔在晨跑。
“不好看。”科洛尔看了眼屏幕,继续跑步,“裤子换掉,你这个颜色的牛仔裤怎么还在穿,你家小区里不是有衣物捐赠吗,放进去。”
程烛心的蓝牙耳机塞在耳朵里,无语地低头看看这条裤子:“好吧。”
他听着科洛尔跑步时规律的喘息声在衣帽间脱裤子。期间他想要把耳机摘下来换,可那样,手机会切换成扬声器继续播放,想想还是算了。
换好后拿起手机对着穿衣镜:“这样呢?”
科洛尔已经跑到了威尼斯保险公司大楼那儿,他停下来低头看手机,因为放大了程烛心那边的画面,他不晓得自己跑的这一路头发乱糟糟。
“好多了。”科洛尔平复了下呼吸,“鞋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穿帆布鞋?”
“……”程烛心再低头,“这样搭配在意大利会被逮捕吗?”
“会。”科洛尔笃定。
接下来是一番跨洋穿搭调整,科洛尔的审美一直很好,或者说一直很极端,要么完全不在乎今天穿什么,要么必须连一颗吊坠都要符合今天的风格。
“Grazie。”程烛心一看时间已经快三点了,用意大利语跟他说谢谢,“但我真的快赶不上了。”
“好吧。”科洛尔放过他了,“最后一件事。”
“嗯。”
“不要让化妆师修眉毛。”
“好。”程烛心笑起来了,“Copy that。”
留给杂志摄影师拍摄的时间很短,化妆师观察他的五官半晌,赞叹了句“不需要怎么动”也没有提出给他修眉毛,做了个发型,整体均衡了下肤色就去拍照了。
罗马最近天气昏昏的,没有太阳,但看着也不会下雨。
科洛尔晨跑结束后回家,看见表亲姐姐玛德琳在院子里给小狗梳毛,厨房里有煮咖啡的味道。玛德琳看了看他的外套,问:“新买的吗?这件条纹外套。”
科洛尔摇头:“我队友的。”
玛德琳站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狗毛,问:“明年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
“呃。”科洛尔随便拨弄几下头发,“我不知道,等夏天吧。”
“今年欧洲的夏天会提前很早就来喔。”玛德琳提醒他。
科洛尔笑着耸耸肩:“是吗,那也很好。”
结果他刚刚迈进家门,循着咖啡香味到厨房准备问问早餐什么时候好,快步小跑进去,直接先瞧见了餐桌边和父亲一块儿坐着的霜翼车队的领队。
“早上好,科洛尔。”他说。
“早上…好。”
“克蒙维尔车队的困境不是某个人……或者说不是某个职位可以解决的。”程烛心回答着主持人的问题,“所以你问的这个‘车队的转机在哪里’我其实没办法很直观地说,因为可能很多人觉得车手很无辜——我非常感恩大家对我们的怜爱,科洛尔和我并不是成熟的车手,这是我们F1的第一年,还有太多要学习的地方,这个‘转机’也并不是某天一觉睡醒忽然车就变快了,哈哈哈哈哈,‘转机’它是一个很长、很复杂的弯道。”
程烛心接着说:“当然我们仍然有目标。”
“目标是?”
“呃。”程烛心快速思考了下,“可能未来的某天,周日夺冠,周一卖车吧。”
他的这页采访翻过去就是克蒙维尔汽车的新车广告。这也是父母一定要他这两天回国的原因,巩固一下车队的想法,程烛心才是那个忠诚的,从车手发展计划就陪着克蒙维尔走到今天的人。
“辛苦你。”主持人起身跟他握手,程烛心客气地说您也辛苦了。
车队测试会在美国大奖赛的前三天上午进行一次,也就是下周一。程烛心边看机票边跟着父母往电梯走,去地下车库。
他刷着机票呢,屏幕上方跳下来社交平台的一则通知,您关注的科洛尔·伯格曼回复了某条动态。
程烛心点进去。
发这条动态的ID是“ScarecrowTeamRadio”稻草人队内语音。她发了一张照片,多年前法兰德斯卡丁车锦标赛的领奖台,程烛心和科洛尔,上面有程烛心的签名。
科洛尔在动态下回复:照片里有我,我也要签。
稻草人TR没有立刻回复,而是在几分钟后默默地删掉了这条动态……不过在当今互联网,一条动态被删掉是没用的,截图早已飞散去了世界各地。
程烛心不解,他边打开车门坐进后排边给科洛尔打电话:“她怎么把照片删了?这个是我在上海降落的时候她拿来给我签的。”
科洛尔说话的声音比较低,可以说是偷偷地在说:“我不知道,我回复的会比较冒犯吗?”
“那倒不会,别担心……你怎么,感觉你躲在衣柜里接电话?”
“呃。”科洛尔没有躲在衣柜,他在洗手间。
程烛心追问:“你干嘛呢到底?”
“程烛心我可能明年要去霜翼车队给多罗斯当二号车手。”科洛尔一鼓作气,“霜翼的领队在我们家,他正在和我父母聊这件事,现在换你了,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大家在围场的动作并不会遮遮掩掩,但也仅停留在高层们之间,未必会悉数透露给车手。
程烛心父母想要挖鲁特·李这件事也并不是秘密,只是确实只停留在少数几个人之间。
程烛心攥了下手机:“明年我父母能挖来鲁特·李做研发,克蒙维尔明年不会是拖拉机了,二号车手给谁做不是做,不如做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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