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理解我的这种心境吗？孤独、彷徨，得不到理解，得不到肯定，我唯一能紧紧握住的就只有我的才华——可是这颗种子，真的能结出我想要的果吗？”
维生舱外，是卢瑟一如既往神神叨叨的自我剖析，但说是自我剖析，实际上在我看来，那语气就跟卑劣的胜利者踩着趴在泥泞中的失败者的头，自顾自地说着些会让自己好过的垃圾话没什么两样。
我想就算荣恩内心修养再好，肯定也会多多少少感到愤怒了吧。
这样的场景在最近并不少见，我猜测是能在仇敌面前发表获奖感言的机会对于他来说也属稀罕，所以他也无法按捺住自己勃发的表达欲。只是他说归说，我仍能从这看似自我陶醉的呓语中读到卢瑟愈发高涨的情绪，结合一些日常的举动和他流露出的些许信息，我怀疑卢瑟可能离某种成功越来越近了。
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无论从什么角度看，卢瑟这种人渴求的成功极大概率不是什么惠及苍生的大好事，即便是一个并没有足够的勇气去对抗卢瑟的我，也会轻易地恐惧于卢瑟成功的未来——或许真的需要有一个“超人”这样的存在，才能对抗甚至击败卢瑟。
是的，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也必须正视的是，卢瑟的能力恐怕千百倍地优于我。就算有玻璃的阻挡，并不能看得十分真切，但卢瑟毫不藏私的工作过程还是能让我从中感受到那份不容我涉足的天花缭乱，每天坚持的体能锻炼更是足以让他的体质在人类中傲视群雄。
荣恩的世界真是可怕，能产出这样的天才，看来卢瑟所一直鼓吹的自己所代表的“人类的极限”也并非是一派胡言。
不过今天的形势似乎有点不对，卢瑟的举动中透露着一种我看不懂的凝重，也没有心思朝我们发表演讲了，只是在组装起一张高科技风的椅子样物体后，就一直呆坐在自己的书桌后，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荣恩？荣恩？”顾不得什么面子，我在心里急切地呼叫着荣恩，但火星朋友却反常地没有给我任何答复，心下暗道不妙，我强迫自己忽视狂渗汗水的毛孔，冷静下来观察和思考接下来可能看到的一切。
只是卢瑟一直没有什么大的动作，不同于以往仿佛要将每一秒钟都利用起来的辛勤工作，他就只是浪费时间般坐着作思考状，眼前的投影光屏上似乎还在播放着什么，但隔着一层厚厚的茶色玻璃和维生液体，即便是我将眼睛瞪到最大、将距离拉到最近也无法清晰看见里面播放的具体内容，只能隐约通过光影的变化推断似乎是某些爆炸画面。
这是卢瑟计划内的一部分吗？
爆炸场景实在难以给人积极良性的观感和猜测，也很难将之与什么和谐友爱、家庭幸福联系到一起，这点即便是不剩下多少记忆的我也能轻易从本能中感知到，而随后，从门口走进来的，那个体态娇小的秘书，更是不知为何让我突然心生不安。
若按以往经验来讲，她前来此地无非就是为了汇报事务——尤其是外界疑似发生爆炸的情况下，这简直再正常不过了；可是我却不能从她稳定到近乎缓慢的步态中察觉到一丝丝的紧迫。
这是正常的吗？还是说爆炸也只在卢瑟的计划之内？
无法获取到准确信息，以往能令我沉住气的荣恩不知为何又并没出现，尽管马上要发生的一切并不关我什么事，但我仍期望自己不要错过任何一点细节。
一反常态，在那个名为“海伦娜”的秘书走进来后，她也并没向卢瑟报告什么东西，卢瑟不说话，她也就静静地站着，等候卢瑟不知何时会从沉思中醒来。
“比我想的还要再疯狂些，这个蓝梦，难道不知道重新建设这样的秩序很费工夫吗？”这个沉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终于出声，我看不清他的脸色，只能听出明显的不满。
一边抱怨着，卢瑟终于肯抬起手来操作眼前的屏幕，将原先的爆炸画面取代，卢瑟就调出些我看不真切的操作界面，在他操作一通后，他向海伦娜说道：“正好，都一起开动吧——海伦娜。”
虽然不知道他操作了什么，但我却直觉般意识到他绝不是针对先前的爆炸景象做出了什么处理，尤其是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原本一直静立着没有说话的海伦娜更是径直朝着那个看着就不妙的椅状仪器上走去。尽管我并不清楚那张椅子具体功效是什么，但我可以肯定那绝对不是什么莫比乌斯椅。
不要坐上去，不要坐上去，绝对不会有好事发生的！
强烈的不安预感与心跳一同在我的胸腔内猛地跳动，可是声音却连同我的无能一起堵在了我的喉咙，我只能看着海伦娜娴熟地将椅子上的诸多线头和头盔一并穿戴好，随后就是令人窒息的、漫长的沉默。
在海伦娜完成这一切后，卢瑟更是没有多余动作，仍旧是坐在椅子上轻捻下巴的悠闲作态。只是他越无动于衷，我的不安就越强烈，随着一声冰冷的电子音响起“数据传输已完成”，卢瑟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把这段记录放到属于她的档案里吧。”
这话就不是在对海伦娜作安排，而是在与人工智能交待，在说完这一句后，才有稍显人性的另作吩咐：“辛苦你了，海伦娜，你先去避难吧。”
从椅子上下来的女性轻轻点点头，就连转身离去的姿态都莫名多了些木然与僵硬，即便如此，她依然忠诚地遵照着卢瑟给她的命令，向着房门外一步步走去。
然而……
不要！快回头！快躲开！我在心里疯狂咆哮着，用力敲打罐壁，希望能起到一点提醒的作用。
可是一点用也没有，我只能看着看着卢瑟从抽屉里取出一把早已准备好的手枪，然后就是拉开保险、上膛……
一声枪响。
海伦娜倒在血泊里，甚至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随着她生命一同消逝的，还有灵基崩碎时的金色粒子，这就是荣恩所说的“从者”吗……
“别这么看着我啊，这也是必要的牺牲嘛。”
卢瑟转过身来，随手将手枪扔在血泊之中，即使是因为背光而看不清他的表情，我却莫名地觉得者可恶的家伙正在笑。
狠狠地一拳砸在面前的玻璃上，这点蚍蜉撼树的反抗除了激起一声闷响以外，什么都没能换回来，反而是把我的手臂和指骨震得生疼。但是——却非这样不可——
因为我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去反抗我所看到的一切了。
不知何时，这个可恶的胜利者已从房间中出去，只留下一个不知为何很是失意的我，明明那个女秘书跟我也没有任何交流，从阵营上讲，我也并没有同情她的基础，可在看到一条生命在自己眼前被亲手扼杀时，我还是不能控制住地用感性去暂时压住了理性，为她升起一种绝非兔死狐悲的悲伤。
可是，我仍然什么也做不了。
“给……给我……”
久违的心灵通话就在我失落之时在我脑海中响起，简直令我喜出望外。这段日子里，尽管我并未明说，心里却已经把荣恩视作亦师亦友般关系，先前荣恩的神秘消失固然确实令我感到无所适从，但现在他的出现可是让我有仿佛抓住救命稻草的感觉，我相信以他的人生阅历，能够给我些一针见血的建议。
然而很快，我就意识到，恐怕这次与我连上的不是期盼已久的荣恩。
“把你的恐惧……交给我……”
梦魇般的呓语，夹杂着野兽般的低吼，诡异、未知，这个新的不速之客的语音中就仿佛仍带着未开化的野蛮与血腥，人类与生俱来的危机意识就时刻在提醒着我：声音的主人绝非善类呀！
我第一时间将眼睛闭上，平心静气来试图驱散心魔，只是收效甚微，来自蛮荒的声音仍在我的脑内回旋，而我越是不去搭理它，它的声音反倒越来越洪亮。
“把你的恐惧……交给我！我……给你力量……”
力量？
“力量……你在愤怒……你在恐惧……你在憎恨……但你没有能发挥的力量……把你的恐惧……作为我的食粮吧……以此交换……我给你无人能敌的力量！”
“不会痛苦……不会恐惧……无坚不摧的……无敌战士！”
不会恐惧、无坚不摧的，无敌战士？
鬼使神差地，我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的竟是那个红蓝色的英雄形象，那个永远身先士卒、无所畏惧，高高地翱翔于云天之上的钢铁之躯，如果拥有那样的力量，想必我一定能破局！
要是能成为超人，就不用再忍耐这该死的无能与懦弱了！
“不要……相信它呀！”
另一把同样虚弱的声音响起，令沉浸的我略感一惊。这个声音的主人我就很熟悉了，是荣恩！只不过单从声音上来听，此刻他的状态无疑很是不好！
对荣恩的关心一下子改过了我对陌生声音的好奇，比起一个莫名其妙蹦出来就满口“力量”的所在，无疑相处了不短时间的荣恩更能牵动我的注意。
“荣恩！你去哪儿了？你怎么样了？荣恩！”
只是荣恩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又重复了一遍：“不要相信它！”就又突兀地消失，任由我怎么呼唤，也没听到他任何一丝回复。
“看来……他已经耗尽了力量……选择我吧……你已经别无他选了……”
野蛮的声音中竟带着些嘲笑，我不知这是否是我的错觉，竟能从这一把模仿人类说话都费劲的嗓音中听出幸灾乐祸。
那么，你又是何方神圣？
“月夜下的……守护神！”
眼前的玻璃上，一个骇人的身影闪过。
返场！终于又回收一个伏笔
累麻了，年中事情真多啊
好！下次是周年和泳装抽完了就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5章 鬼谋秘术巧织网，明月冰泉映人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