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等死第一天

这一日仍是落了雪。

秋水院,几个丫鬟婆子坐在屋子里聊闲,一旁的火炉上煮着热茶,袅袅热气打着旋往上飘。

“诶,你说小姐坐在窗户前半个时辰了,这天寒地冻的,怎么也不挪个窝?”

一个上了年纪的婆子一边做着孩童样式的棉衣,一边朝东边努了努嘴,示意他人向那方向看去。

若芽今年不过十岁,刚进府不久,今日调来秋水院当丫鬟,还从未见过这任府里的小姐。

听了婆子的话,她下意识看过去,隔着纷乱的雪花,一点青色站在窗前,一动不动。

寒风吹过,雪花砸在身上,冻红了她的双手。

“阿婆,那是小姐?”

“是啊,往后若芽就要跟着小姐了,可不能再问这样的问题了,秋水院有秋水院的规矩。”

几人间的对话随着呼啸的北风传至耳边,任由风雪吹打的人终于动了。

那双如春后海棠的眼睛里微光闪过,浓墨似的眼瞳映着漫天大雪,转眼染上浓浓的无奈。

素白的手指接过一团打了结的雪花,看着它在指尖融化,流走,任观南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

小命,休矣。

吹了半个时辰的冷风,在脸都冻麻了之后,她默默承认了一个事实。

她,穿书了。

穿的还是一本苏爽文,主角金手指无敌的那种。

和北风单方面较劲的时间内,她终于翻完了这本阴魂不散缠着她三日的草根逆袭流爽文。

他,是当朝最不受宠的太子,她,是爹娘被害流落江湖的孤女。

他隐忍蛰伏,她与天搏命。

羞辱,暗杀,辱骂,背叛充斥着他们的生活。

直到那年冬天,万国来朝,她一身素衣持剑献礼,白雪融光,眉目如画。

他恍若看见了仙女。

她与他,风花雪月,她懂他的隐忍抱负,他懂她的仇恨抗争。

于是,他们携手同行,斩破所有荆棘。

欺辱他们的,都被记在心里。

嘲笑他们的,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世间的污浊,总有一日会被荡涤。

哦,多么美妙的故事。

任观南深吸一口气,默默无语。

回看原身戏份,她只想微笑:“哈哈,死了而已。”

斩断的荆棘,叫任观南。

欺辱的领头人,叫宁国公的嫡女。

荡涤的污浊,任小姐占二分之一。

书中,原身娇养长大,对人对事全凭心情,也不知道男女主哪里没对上原主的眼,从此,一代恶霸横空出世。

她拳打身披数马甲的女主,脚踩隐忍蛰伏的男主,还能把一众追随男女主的配角给收拾了。

原主表示:“顺手的事。”

但配角怎么可能干的过主角,所以这位勇者小姐在大结局的时候落得个家破人亡,最后是被某个记仇的男配一剑杀了,连收尸的人都没。

任观南呵呵一笑:“我觉得我还能抢救一下。”

也不知道剧情进行到哪里了,要是刚开始,她还能抱抱大腿,躺平不作,乖乖当女主的腿部挂件。

身为一个已经被大学生活腐蚀了的苦逼大二生,任观南别的没有,心态管够。

见过辗转学院楼和教务处三十五趟还能微笑的吗?

她微笑。

没关系,一切还有得救。

“小姐,今日冬至,太后娘娘设了晏,时辰不早了,您该进宫了。”

房中丫鬟排列开,手里捧着赴宴的衣裳,低头恭敬,声音低柔宁静,挑不出一点错来。

任观南轻咳一声,抬眸勾唇,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话。

“天冷,我记性不好,谁来说一说如今的太子殿下是哪位皇子?也好让本小姐观赏观赏。”

她说的散漫,单薄的眼皮懒懒掀着,嘴角的笑都带上了轻蔑。

这幅模样,正是原主最常显于人外的,阴晴不定又散漫高傲。

丫鬟们顿时紧张起来,妄议宫中之事,可不是她们能承担的起的。

任观南小小维护了下人设,为了得到答案她尽可能地放轻了声音,“不用紧张,本小姐只是问问,毕竟这马上就进宫了,再怎么说我也不会让父亲丢脸。”

可能是原主阴晴不定的作风太过强势,这屋里的丫鬟没一个敢吭声。

但也不敢不回答。

于是,两相纠结下,任观南看到的就是排成一排默契开始腿抖的丫鬟。

那颤抖的幅度,她都怕下一秒她们就夺门而出了。

就在她犹豫着收回问题时,一个胆大的丫鬟站了出来,拯救了岌岌可危的气氛。

“回小姐,如今的太子殿下乃是圣上的第六位皇子,柳答应之子。”

回完话,丫鬟头垂的更低了,闭上眼不住的发抖,等待下一句命令。

空气冷了下来,屋内火炉烧着,发出噼啪的声响。

窗户下,一点雪花自窗外飘进来,落在纯白毛领上。

阴影打在任观南挺翘的鼻梁上,遮去右眼下的一颗朱砂色的泪痣。

阴晴不定,刁蛮任性,几乎瞬间,丫鬟们心生绝望。

仿佛下一瞬,屋内的人就要被拉出去血溅三尺。

而任观南:“?”

任观南:“!”

任观南:“。”

呵呵。

来,回忆一下小说男主的剧情。

大邕朝六皇子,生母乃是一个不受宠的答应,自生下来便没过过好日子。

于是六皇子韬光养晦,头悬梁锥刺股,最终在女主的帮助下夺下太子之位,最后登基为帝。

所以,这个三百万字的逆袭流小说已经走了两百五十万的剧情了对吗?

任观南:“突然觉得死了也不错。”

这还抱什么大腿?男女主不把她当场杀了就不错了。

这最后的五十万字,男主只剩登基为帝,女主只剩清算当年仇恨坐上江湖盟主之位。

可以说现在男女主该得了金手指都得完了,该有的权势都有了。

这还怎么玩?打也打不过,还不让求饶,一点活路都不给,不如死了算了。

于是,两股战战的丫鬟们突然发现,自家小姐面如死灰,仿佛下一秒就要驾鹤归去。

丫鬟:“!”

“小姐您可不能死啊!”

任观南挥开几只慌忙扶她的手,拒绝了伸过来的茶杯,深吸气,“没死,我还能活。”

既然清楚了剧情的时间线,她也就想起了今日这场宫宴。

这本三百万字的小说她怎么可能一下子认真看完,方才只不过是看了个大概,着重把原主的戏份看了看。

这还真叫她知道了今日这场宴会要发生什么。

原书里这个时间点任家还没破败,原主的父亲身体倍棒,身为国公懂得收敛锋芒,再加上原主刁蛮任性,不学无术,一点都威胁不到别人,所以皇帝对她们家很放心,也就不在意装出点偏爱。

而原主的母亲曾在太后身边待了五年,不是女儿胜似女儿,还封了郡主。

原主的姑姑也在宫里当贵妃,这也是为什么原主能那么有底气。

任观南咂咂嘴,怎么听着有点爽呢?

而今日这个宫宴,是太后为侄女相看夫婿特意设的,叫任观南过去也是想顺带相看一番。

毕竟原主已经及笄了,只不过原主任性,眼光还高,对那些上门提亲的都看不上,久而久之也没人愿意去招惹她这个小霸王。

太后对此操碎了心,这不,今日的宫宴有一半是为原主办的。

但若只是这样原书就不会特意写这个宴会,毕竟剧情只会为主角服务。

任观南叹气。

重点是后面,原主随便看了两眼世家公子,把那些清高的气傲的公子哥从头挑到脚,一场宫宴弄的不尴不尬。

后来没人再愿意热脸贴冷屁股,太后也是没法了,口头称累了回去休息。

这一走,身为太子的男主领着一帮配角接过了主场,然后她任观南迎来了第一波报复。

『华丽宫灯下,数道目光中,一身水青齐腰襦裙的明媚少女低着头,垂在身旁的手紧紧握着。

戏谑,不屑,愤恨,那些人就坐在那里,却恨不得将她剥皮包骨。

任府的嫡女,娇养长大的任小姐,此刻低到了尘埃里。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不断响起,轻佻地诉说着恨意。

“怎么?任小姐是忘了三年前的冬天,十八坛酒尽数倒在我身上的事了吗?”

“早就听闻任小姐天姿聪颖,于歌舞一道颇为擅长,不过是为大家助个兴而已,为何这般不愿?”

“我倒是想为小姐伴奏,不过小姐许是忘了,我的琴弦早就断在小姐的手里了。”

“去年冬天,也好似今日这般冷,小姐,湖里的玉佩您还留着吗?可不能辜负我亲自下水为你找玉佩的心意啊。”

桩桩件件,尽是任观南亲手种下的恶果。

世家小姐,再如何也不会如同戏子一般上台,只为台下之人取乐。

更何况是自幼便高傲到不愿折腰的任观南。

宴席散后,冰冷的太夜湖里,任观南缓缓爬上岸,手里是一枚小巧的玉佩。

寒风刺骨,她跪在雪地里,想得却是三年前。

那一夜,她是看戏之人,湖中的少年也是如此狼狈。

报应,她恍然意识到,这都是她积攒的报应。』

这段剧情实在太解气,欺男霸女横行霸道了两百五十万字的恶毒女配受到了惩罚,简直拿捏爽点。

而此刻的恶毒女配任观南:“水太烫我不敢摸,人心太凉我不敢碰。”

头疼片刻,任观南终于站了起来,随手指了个丫鬟,“帮我做样东西,很简单,不会耽误行程。”

压低声音耳语几句,那丫鬟满脸茫然的走了,她抖抖衣袖。

换衣裳,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最起码死的时候还能体面点。

转眼一看,丫鬟手里的衣裳是水绿色的。

波光粼粼,精致无比,绿的发光。

任观南:真好,和我脸色一模一样,般配。

开新文啦,这篇是个搞笑甜文,求收藏啊[猫爪][猫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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