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用回答了

众生院。

赵国生怒发冲冠地阔步走到正在喂鱼的司马难面前,强行语气平和地质问:“司马难追!为什么开考场?”

“跟我有什么关系,小满自己要进去看看的。”司马难悠然地撒食,还示意赵国生体验一下。

赵国生抓起一大把扔了出二丈远,一瞬间鱼都跑了。

“你这里不打开,她根本进不去,你欺负我处理文案不了解这些事?”

“我打开?不应该是你打开么?”司马难挑逗而又暧昧地问道。

“哈?”赵国生一脸懵。

“行了,不逗你了,赵国生,你解了灵石封印,她早点看见考场,才能早日跟灵石共振,共振!才能使用更多灵力,这又不是坏事!”

“狡辩!那考场是个时空法门,她现在精神不稳定,进去都无法独立存在,很容易被随便一个尸体吸进去,要不是巫竹出手,她真可能就以为自己死了不出来了!我看你就是嫌文件多!”赵国生显然气急败坏。

“你你看看你那蛮不讲理的样,虽说是有这个原因,但,我要由衷说教一句,你觉得她这一世的灵根真的能从法门进来吗?”

“什么?”赵国生没好气地随口说,不是疑问,只是想凶司马难,扬手推开凑近的司马难的脸,司马难脸被摁得难受,眨眨眼,继续道。

“我觉得巫竹那边根本没用,老太婆自己都没考进来,靠谱的还是我这边!但……。”

“但什么?”

“灵石么……,算了,我查清楚了再说吧,你肯定得谢我!”

“……我谢谢你全家!”赵国生没好气,又顺手扔了一把鱼饵,把鱼都钓了回来,悻悻离开。

“哼~。”司马难翻了个白眼,气哼哼一声,然后继续喂鱼。

——

明知山,巫竹竹屋

小满跪在小黑屋里蒲团上,身前有一墙的书架,摆满了整齐的书,周围只一扇小窗透气,门关得严严实实,只留一盏烛灯忽明忽暗着。

自从那日被巫竹从考场捞回来之后,小满就被罚小黑屋思过,她眼睛望着黑漆漆的书架子,那心里的委屈也是罄竹难书。

跪在蒲团上,膝盖疼,时不时地揉揉脖子,锤锤大腿肌肉。

对小满而言,虽然在山下也常常责罚不断,但是一关三日的情况肯定是没有的,这师父真是够狠的。

还有那个赵国生!

她不是说考得过么?

她不是还说进步了就来看她么?

长得好看,能力又强,竟然就是个大骗子!

小满越想越气,手胡乱抓挠头发,伴随着发髻凌乱散落,一声长叹,吁——。

……

静地可怕,她无奈地跪着。

屋内烛火慌乱,她看着自己的身影映在书架前虚晃不堪,就如她此时的心虚,毕竟,仔细想一下从七岁那年赠予灵石到现在,赵国生一直在满足她的愿望啊!

“哼——”她闷声长叹,继续自语道:“怪人家干嘛?明明是自己灵根不足,一面之缘而已,赵国生又是送东西又是疗伤的,已经对我仁至义尽了,爹娘都未必能做到这……样。。。”

小满自言自语到这,忽然僵住,猛然深长吸入一口气,皱紧了眉头用力眨眼几下,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是啊,赵国生为什么对她这么好,小满又不是她生的。

或许是一见如故,又或许是年幼无知,赵国生对她的好她一直都默认领取,没想过缘由,也都欣然接受。

现在真的要去想这件事,会是因为什么呢?她越想脑袋越疼,双手都快把自己头发薅秃了,最后干脆把发髻拆掉,脖子一抬,长发往后一甩,如墨云披散下来,瞪着前方,昏暗中,书架显得威严醒目。

巫竹经常唠叨她来这里看看书,但她上山有半年多了,根本没踏进来一步,不爱读书的特质倒是一以贯之。

但眼下,面壁思过,与其乱想,不如就随便翻翻看。

小满懒洋洋撑起身子来,站在书柜前,摸了摸,发现大部分都是落满灰尘的,只有几个格子一尘不染,看来这里是巫竹经常过来翻看。

她把那几摞书都抱下来,发现大部分都是灵力调动的心得体会,像是巫竹的笔记,很无聊。

她手随便推动,一摞摞书哗啦啦地散落一地,乌漆漆一片旧书,弥散开一片墨香。

而烛火应照中,一本锃亮油皮纸显得格格不入,没有名字,是拿书皮包好的,她磨磨蹭蹭爬上前去,一手扽了过来,好奇地拆开书皮,上面写着《赵国杂记》。

赵国的事?

巫竹为什么会有这本书,难不成她也是赵国人?半年前赵国生指路让她来明知山找巫竹,会不会就是二人通过气的?若真是这样……。

这二人,不,赵国生到底图她什么?

她忍不住翻看起来。

小满或许自己也没想到,这本书中内容之劲爆让她能进入心流状态阅读,外面已经雷声震天,大雨倾盆降至,她充耳不闻。

直到冷风撞开了窗子,一阵凉风涌入,激的她汗毛竖立,她才拎着书缓缓起身去关窗。

“哐!”小满捕捉到微弱的响声,她觉得这声音似乎是巫竹房间的门开了,大雨天不应该关门吗,她探了头出去,恰巧看见一个剑柄钩了一下门,门被关上了。

有外人来?

小满抿了抿唇,犹豫片刻,还是决定放下书去看看。

在墙根下很是不好受,而且偷听,还得防着点巫竹发现她,毕竟不管来的是谁,光凭巫竹的感知力是能轻易发现她的。

好在雨越来越大,破坏掉一些环境灵力的流动,隐约间,她似乎听到一段对话残片。

“——你不觉得司马难把考场打开就是不怀好意?她不在审核上给你使绊子就不错了,还觉得她会给你把人点进去?——我没进去,她就见不得别人好!”哐当茶杯落桌。

“得了吧,竹奶奶,你不就是想说还是要靠你教她,——但是呢,——我了解,如果不是灵石解封,她很难——进去,但灵石风险也大。”

“我可没这么说!——,就算用——,凭自己努力进去有什么不对?”

“没什么不对,激动什么,我就是觉得司马难不至于,她虽然喜欢开不合时宜的玩笑,——。”

“我不了解小满,但我太了解司马难,你若是轻信了她,那老太婆最后不给你过——有你——。”

踱步声——

小满赶紧缩回小黑屋,生怕自己被人发现。

但那人并没有出来,屋里断断续续的对话仍旧继续。

晦暗的烛光中。

小满努力用呼吸平复着心跳。

刚刚那人似乎说到她的名字,如此了解她的事,很有可能是赵国生,或者就是众生院的人,刚才竟然没反应过来,笨!

转念又想到,司马难又是谁?她为什么能开考场?

她能此刻就去质问吗?

思绪万千,混乱不清。

……脑中交织着恐惧,困惑,愤恨犹如梳不开的发髻般难受。

“咚!”

她一头磕在地面上,像大猫拜在书架前,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等答案吗?

……

不!

她猛然站起来。

她要问!

小满快步走出去,冲向巫竹房间,推门一看,只有巫竹一人在喝茶,悠悠转身看着湿漉漉的小满问道:“有事?”

“就,就您一人?”

巫竹下意识眼神一飘,只是一瞬又收回来嘴硬说:“不然呢?”

“没事……。”

“没事就回去反省,三天之后再练功!”说罢,巫竹转回身去。

小满钻了钻拳,心里沉重,但还是退出房间,没见到赵国生她也不敢造次。

赵国生来自众生院,不是一般人,从遇到她那天起,她似乎就被赵国生牵着走,可笑的是,她还乐在其中。

可现在已经知道这么多了,那她必须要搞明白,不能糊里糊涂的被当猴耍了。

——

三日后。

赵国生依然没出现。

小满马不停蹄地看完《赵国杂记》,内心五味杂陈。

她记得自己梦中喊过若谷的名字,而这个若谷竟然就是赵国的上将军,用兵如神,战绩方面都是好评,唯独生活上……因为常年与自己女副将同进出,老是被人拿来当谈资,不过作风问题王上不会真的上纲上线,顶多就是让她别太招摇。

可,矛盾的是,书中没直说二人关系,这个若谷是专情还是轻浮还不好说。

她挖空脑子回忆,梦中的记忆模糊,但她确实隐约记得,若谷是女性~,难不成是女将军与女下属?想到这里,她竟然心跳加速,感觉呼吸都局促起来,转转头发现天还没亮,继续躲在被窝里回想。

其实,最让她好奇的是,若谷跟赵国生究竟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自己梦见若谷叫出声都是在赵国生出现的时候。

——她心底隐隐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

“起来!今天要练功了!”巫竹一嗓子穿透墙壁地刺向小满。

天还没亮,小满听到无助声音,清了清思绪,拖着沉重的身体起来。

饭后,按照往常,开始在地上摆竹杆作桩,然后训练调用灵力的灵活度和强度。

小满一边插竹杆,一边无法停止地思考着书中关于若谷的细节,以至于桩都歪成了一道彩虹自己都没察觉到。

铛——

一个石子从地上弹起飞踢到小满脑门儿,小满应激反应猛然后跳一步看向前方。

恰好对视巫竹那犀利的眼神。

“不想练就继续思过!都快歪到山下了,看不见么?”巫竹语气十分冷漠,小满也能听出来她对自己的万分不满。

她自然是不想思过,嘟着嘴,颦着眉,手上利索地拔了桩,重新认真摆放好。

即便如此,正式练习中,灵力控制也是乱七八糟,此前,她已经可以自如操控灵力穿梭一排整齐的竹桩,完美绕过所有,自如地击倒最后一根。

而此时的小满,一巴掌下去跟放竹节一样撞地竹状七零八落,东倒西歪。

巫竹这次没多说什么,直接拿着拄杖敲了一下地面说:“不走心的话,你自己练吧!”然后起身要离开。

“巫竹。”小满叫道。

“说!”

“嗯……您,您……。”小满磕磕巴巴吞吞吐吐,心里实在不知道要不要问。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不说我就走了!”

“您与赵国生都是赵国旧臣吧……,没猜错的话,你原本是司空竹。”

巫竹背影一僵。

空气冷得刺骨。

……

巫竹缓缓转过身来,面无表情,但小满也能察觉出来她就是在思索,或许在想怎么回答。

那么好,就是此刻!

“你们认识!”她十分坚定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

“她指路给我,让我上山找您拜师,是提前通了气的吧!”小满说到后面眼底泛起泪,脸被冷风冻得彤红,看起来既有理,又无辜。

“……”巫竹眯着眼睛看着她,不做声。

“您不必紧张,我不是要兴师问罪,书屋中有本赵国杂记我都看了!我只是有事想问。”握着别人的把柄说话就是有底气。

“啊?什么杂技?”巫竹被没头没尾问懵住了,抬头看向她。

小满被反问地一脸困惑,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刚要说话,赶紧收在唇齿边,然后放下手中竹桩,快步跑向房间里把那本书拎了出来。

一只胳膊直挺挺地怼在巫竹面前,理直气壮地问:“您有什么解释的?”

巫竹没说话,只是接过书随意翻看了一下,时不时地还抬抬眉。

这不是她的房子吗?她怎么这副表情?

半晌。

巫竹合上书,道:“我承认,书中内容大部分确实都是真的,我二人曾同朝为官,你有疑问,我能理解……不过,很抱歉,迫于一些无奈,我没办法为你解答太多……只是,我确实觉得,整件事情对你是有不公平的,所以,针对这本书里的记述,我倒是允许你问我一个问题,如果我不能直接回答你,我也会给你一些提示,你想好了再问。”说罢巫竹转身。

“我想好了!”小满看她要走赶紧叫住。

“这么快?不多想想了?”巫竹一脸囧迫。

“不用,这个问题我想好几天了……。”小满垂眸深吸一口气,似乎是在给自己打气,猛然抬头,目光如炬注视着巫竹,问道:“若谷……将军,是不是……女!将?她跟,副将良运……又是什么关系?”

“是女将,她们是……伴侣!”巫竹的声音很沉稳,沉稳到似乎这个答案是铁板钉钉的,不容一丝质疑。

她们原来真实这样的关系!

那,还有一个更难以追问的猜测涌上心头。

小满眼眶泛红,眼皮却愣是紧紧咬住泪液不让它掉出一星半点,猛然喘了几口气,极力尝试平复躁动的心绪,不自觉间握死了拳头。

还问么?

就算已经有心理准备,但真的听到答案的时候,难受还是会将自己吞噬,这个感觉,太糟糕了!

不问了?

迷迷糊糊地成为某人的替身不成?本身就是个衰人,有了人家的帮助,开始翻身,替身又如何呢?

一番纠结,她控制不住地张张嘴巴,终于开口。

“若……谷,是……不是……赵,国生?”越说底气越小。

可,眼见着巫竹听到这里,汗毛都竖起来了,不同于刚才直截了当地回答,此时虽说仍旧一脸沉静,杵在原地一动不动,但那任凭冷风肆意撩发的姿态就似乎是回答着什么了。

“这是第三个问题了。”巫竹回避开问题。

小满失落地递给巫竹一个眼神,似乎被这个已经了然的答案瞬间抽空了精神。

僵持半晌,巫竹目光温和地看向小满。

“不用回答了!”小满原本眉头狠狠地压着眼眸,忽然间松开,仿佛一瞬间失了魂魄,锁不住的泪瞬间夺眶而出,割疼她的脸颊,那全身落寞的气息把整个竹林的灵力都扰乱到萧条起来。

……

小满没多说,只是在寒风走转身离开,走向古树。

在她心里似乎一直都在找一个答案,赵国生是谁。

但,真的知道之后,似乎不怎么高兴。

因为知道了她是谁,另一个问题随之而来,她为什么对她好?

她明明有过一个人,那么还对她好?

难道是百年一过,故人不在,寂寞冷了?她想不下去,硬着头皮走到了古树前的阵法。

手一伸,脚一踏,轻松地来到了古树的另一侧。

……

……

哈哈哈哈哈!以为还能回到战场被踩踏一番,此刻试探彻底理解了那句,司马难开考场的意思了。

她进考场是有人安排的,只是这个安排似乎也是脱离了赵国生计划的,而自己就是赵国生计划中的核心人物。

还在赖在山上么?

如果真相如自己所想,还想见到赵国生么?

小满撑着沉重的步子走回小黑屋。

“干嘛去?”巫竹问道。

“思过!”

接下来数日,小满把自己囚禁回了小黑屋,巫竹只是定点给她送饭,完全不过问。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拖延就成了唯一的解题策略。

下一章赵国生就回来了,嘿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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