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画上的人,很美很美,能够美到令人失语、目不转睛的地步。
明姝便是如此,有半刻的失神。
叶雅拿着那画朝她比对,细细瞧着,又觉得不是很像。
“好像又不太像……”
画中的女子眉眼更加的美艳,极具攻击性,而明姝却是柔和疏朗,英气俊美的长相。
叶雅抬眼盯着她,心道,许是这天底下长得好看的美人相貌长得都是极为相似的吧?
一旁的穆亓也点头:“是有点。”
明姝:“……”
她扫了眼画中人,问道:“这画中人可是什么重要的人么?”
叶雅将卷轴甩给穆亓,后者将其卷好,点了点头,“此人是逃犯。”
“哦?”明姝讶异,她还以为是她们至亲之人,不免好奇,“所犯何事?”
穆亓顿了顿,看向叶雅,叶雅接话:“此女子胆大包天,伪装成舞女,刺杀家主。”
明姝点头,也不再多问,“此人样貌惊人,若是她逃了,在人群中定是瞩目的。但你们都搜寻不到,想必是易容了,如此搜寻,更是难上加难。”
“我等也知晓这个道理,但此人在刺杀家主之时,偷了族中圣物,我等就算是将这个天下翻一遍,也一定要寻到她。”穆亓说着,脸色逐渐地冷凝,缓和了神色看向她,“明东家走南闯北,比起我等外邦人想要搜寻此人要来得容易,此事便劳烦您了。”
明姝笑道,“不过举手之劳,穆东家不必客气。”
一行人闲聊了会儿,又说了些与这位女子有关的信息,而后各自有事,便散了席。
明姝心中揣着这件事,想了想,按照叶雅他们所说的,那位女子长相极为妖艳,又在守卫极其森严的宅院中逃出,还逃到了邻国,身手不仅了得,还反侦察能力亦是不凡。
明姝让吴叔将搜查这事安排下去,在她的店内若是遇上了相似的女子,及时上报。
交代完这事后,明姝跟随吴叔前去查看开在沙平城内的商铺。
经过繁华的街道时,一列严肃匆忙的士兵跑了过去,惹得行人纷纷驻足回望。
“发生什么事了?”路边有好奇的人问。
有知情者回答:“听说是前去支援剿匪的!”
“听闻昨日城外有一对商队险些被那贼寇给剿了,幸好叱沙营来得及时,将那队商人救下,还斩杀了他们的贼首!”
“太好了!终于要将那伙贼寇给剿了!”人群中有人拍手称快,“那群人丧尽天良,平日里打家劫舍,烧杀抢掠,两国对战之时又伙同外邦人侵略国土,这种畜生不如的东西,死不足惜!!!”
“对啊对啊!!死不足惜!!!我儿就是被他们杀死的!!定要他们偿命不可!!!”
“我一家四代人都是被那贼寇害得!一定要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杀杀杀!!!”
人群激愤,一条街上都是人,挥舞着拳头,大声喊着。明姝侧耳听,许是也被那些贼寇侵扰过,听着此刻的人声鼎沸,不免地染上他们的激动情绪,扼令马夫调整车速,缓慢经过。
“这还得归功于那谢都司,听闻是他一早领着军队前去剿匪的!!”
“俺也瞧见了!!”
“怪不得!那都司真是个好官!沙平城的府衙对此事无能为力视而不见多久了,终于有人能治治他们了!!”
听着周围人都这么夸,有人心中疑惑,“这谢都司真有这么好么?”
“那可不,俺听说啊,那谢都司少年英才,不知打了多少胜仗,但这么多年了只有一个四品官做,一直被上头压在,但人也没有心生什么反叛心,依旧是为了保家卫国冲锋陷阵……”
听到有人质疑自己的英雄了,引起了一大片人的不满,各个七嘴八舌跟他解释,如数家珍地跟他掰扯着谢玄璟这些年来的经历。
明姝路过听了一耳朵,不免对谢玄璟心生敬佩,但也生出了些心疼之意,她问他时,他只字未提这些年来受过的苦、不公。
“俺可听说了,这回战事能够平定也多亏了他,亲自率领千人打头阵,又单枪匹马闯入敌营,擒住贼首!”那人说着谢玄璟的英勇事迹越说越兴奋,飞沫喷了面前人一脸,说着不够显示自己的激昂情绪,还辅之动作,笨重的身子有模有样地模仿这他骑高头大马,英姿飒爽闯入敌营,挥下砍刀夺得敌人首级的模样,仿佛亲眼见到过。
周围的百姓见到他的动作,面上带着笑,对他说的话,说的人更加的向往。
“也不知那谢都司长何样?这般英勇,定是个美男!!”
“诶,此言差矣,谁说英勇的大将军就是个美男子?”旁边人鄙睨他,说的头头是道,“且不说我们沙平城日烈风干,那谢都司风里来火里去,上刀山下火海,整日在战场上厮杀,那定是一个身高九尺、满脸络腮胡、粗壮魁梧的彪形大汉!又怎会是个俊俏美男呢?你莫要看那些话本子胡编乱造,都是骗人的!”
彪形壮汉?
还是个身高九尺、满脸络腮胡、粗壮魁梧的彪形大汉!?
明姝被那名百姓的形容给逗笑了,他这形容谢玄璟就只占了两样,一个是身高九尺,这个应该是有的,另一个便是身材健壮,但也到不了那人说的彪形壮汉的程度。
“怎么可能是你说的那样!我可是见过那谢都司的!人家长得可俊了!”又有见过谢玄璟的人发言。
“我瞧是你胡编乱造的吧?”
百姓们话题转得极快,开始讨论起谢玄璟的容貌。
马车缓慢地穿过人群,离开街道,那边响彻云霄的那个名字久久不息,她走得很远了都能听得到。
莫名地,明姝听着百姓大喊这个名字,与有荣焉似的,腰杆直了直,耳畔连着脸颊都红了,模样兴奋,她将帘子放下,再看向那叠账本时也不觉得枯燥乏味了。
一直怀着与有荣焉的兴奋,明姝下马车时都是直接从上面跳下来,踩也没踩马夫放下的马凳,眉眼中带着难掩的喜色。
因此次是突击,所以珍馐坊的掌柜并未出来迎接,明姝与吴叔分开,佯装成顾客进去巡查。
许是太过兴奋之故,走进大门时,竟撞到了人。
那人闷哼了声,明姝急忙扶起她,连声道歉。
“你没事吧?抱歉啊,某并非有意……”
那人抬起头,面面相对时她明显愣了一下,目光陡然转变,而后恢复平静,快到明姝都未瞧清她眼里的深意。
“姑娘对不住,某并非故意撞您的,可是撞疼了?”明姝拉开与她的距离,拱了拱手,诚恳道,“若是撞伤了哪,您尽管同我说,我给您赔偿。”
那柔弱的女子动了动肩,本想离开的脚顿住,弯着腰呻、吟。
“可还好?要不我带您去看大夫?”
说罢,明姝正搜寻着吴叔的身影,那女子抓住她的手,摇摇头,说道:“不、不必了,男女有别,只需给我些银两,我自己去看便好。”
明姝怔了怔,这声音……已经不能用难听来形容了,嘶哑低沉,没有半点女子的声色,但再对上她那张疤痕丛生的脸,明姝心中闪过原因,可是被火烧的?心中不免对她的遭遇感到同情,那点像是被坑的感觉消散。
明姝面上的那丝惊诧迅速收了起来,再看向她时已经恢复了神色。
“这里有五十两银子……”明姝掏了掏袖子,只能在里面找到一小个荷包,打开看了看,递给她,迟疑道,“若是不够——”
“不必了!”那女子拉尖了声音,觉得不对,又压了下来,低声道,“这就够了,我身上有伤,这些够了。”
说罢,还没等她说话,她伸手拿过那荷包,迅速放进怀里,生怕会被她抢回去似的,低着头,步履匆匆地离开。
明姝站在原地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总觉得哪里说不上来,又怕她这样怀里又揣着这么多银子被人欺负了,喊来吴叔,让他派个身手好的去护一护她。
安排完,她也没多少心思放在巡视店铺上了,潦草地四处转转,没发现什么异常便打道回府。
晚霞漫天,谢玄璟才踩着夕阳的最后一点影回来了。
明姝正好要人去寻他。
担心了大半日,也不知他剿匪如何了,有没有受伤,看个账本的功夫都能走神,此刻见到他全须全尾地回来,明姝也能松了口气。
“回来了?”
“嗯。”
谢玄璟早就换了一身常服,但身上还是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经久不散。谢玄璟在她迎上来之时后退几步,拉开距离,心中不免有些恼了,明明在军营中沐浴了,为何还会有这身味道?
“可用膳了?”他试图转移话题。
明姝鼻子灵,在她靠近的时候就闻到了,她并不反感,只是担心这血是出自哪里的。
“受伤了吗?”
她知道了?谢玄璟又笑,今日这么大的阵仗,想必整个沙平城的人都知晓了,她不可能不知道。
“我身上还有味道,你别靠那么近……”
明姝无视他的避让,径直走到他跟前,绕着他看了看,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双臂,结实紧致的肌肉,又瞧他脸色并无异样,明姝松了口气。
“没有受伤吧?”
明姝边说,边望进他含笑的眸子里。
“没有。”谢玄璟摇摇头,对她的担心感到满意,这丫头终于没把他当外人了,直接上手,也不与他不见外了。
谢玄璟对上她怀疑的眼神,扬眉说道:“放心吧,哥哥身手好着呢,区区贼人不值一提。”
“……”明姝又想起那些百姓说的有关他的传闻,一时百感交集,沉默了会儿,“没事就好,你也还没用膳吧?正好,我让人做了荆阳的家常菜,你也尝尝。”
“明小妹,你信我,真的没事。”他可真怕她不信他,又重复了一遍。
明姝笑,打趣他:“我怎么可能不信你呢?”
“英勇的谢都司。”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