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身份之疑

八月结束,虽这乡试已过,短暂休息后,书院学子们便又投入到紧张的学习中去了,中举了的得准备来年二月的会试,落第的也留待来年再考乡试。

朱吾离开的第二日,解清昀信还未寄出,萧景澄却已返回书院,近一月未见,他瘦了不少,人看上去也沉稳许多。

“父亲急病,大夫也不知是何原因,家里上下都乱成一团了,我日夜陪侍,也不知是不是我这中举的消息冲了喜,病竟渐渐转好,家里催促我快快返回书院准备会试,安顿好府上事务后我便赶紧回来了。”见到解清昀,他又恢复往常样子,解释完自己这一个月了无音讯的缘由。

“清昀你都不问我这阵子过得如何?想来也没把我这朋友放在心上。”他假意责备道。

解清昀忙拿出那封信给他看,又替他拿了行李,两人便往斋舍走,解清昀告诉他书院遇上水汛,遭遇突发情况耽搁了,所以这信一直没来的及寄出去,又同他讲这些天里书院发生的事,才开口讲到那朱公子。

快到解清昀斋舍了,萧景澄起先没像往日一样马上接嘴,而是跟着解清昀进了房间,仔细拴上房门后萧景澄小声道:“清昀,你可知这瑞王殿下代天子私访,这几月一直在外。”他压低了声音。

“知道,可这和这事有什么关系吗?”解清昀仍未明白他这话中深意。

“你想想这当今天下何姓?”

“现下是明代嘉平年间……”解清昀还是略微记得一些,“你的意思是……不太可能吧,哪有王爷出巡只带两个侍卫的。我看五郎不过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少爷罢了。”

“五郎?你唤他如此亲密,看来你根本没诚心拿我当朋友。”萧景澄闹了起来。

“好了别闹了,你想想,朱兄,吾兄,哪个叫法听着不怪?”

“罢了罢了,我看也不像,哪有王爷私访到咱们这个小小书院来的。”

解清昀帮着萧景澄把斋舍清理了一遍,已至晚上,“舟车劳顿,今日早些歇息吧。”

“明日起又要上课了。”萧景澄哀嚎道。

解清昀回到自己斋舍,躺在床上有些睡不着,想起萧景澄今日之话,又回忆起与朱吾相处的场景,初见觉得他给人一种压迫之感,相处下来却觉得他虽话不多,但并不似那嚣张跋扈的权贵阶级。

解清昀又摸出那枚梅花玉扣,自己也不知为何没告诉萧景澄这玉扣之事,“王爷出巡,即便是私访也不至于只带这么点人吧。”

端详着那玉扣,解清昀想着初遇五郎是与他拼桌,再见面时又碰上碰瓷儿的,如今这次更是又淋雨又落水的,“再不得宠的王爷出门也没这么多乱子。”他收起那枚玉扣,睡下了。

乡试虽已通过,但解清昀对待学习却未松懈半分,先前他突击乡试想来是走了大运,但总不能场场考试都依赖这缥缈的运气。解清昀仍像先前那般刻苦读书,他这人悟性好,又刻苦,无论是诗文还是策论,都比刚穿越来时有了很大进步。

时间转眼到了正月,正值新春佳节,但二月的春闱近在眼前,解清昀的父母让他就在书院专心念书,莫要记挂家里,待登科夺魁之日返乡也不迟。解清昀正愁着万一回去该如何掩饰,毕竟他从未见过原主父母,朋友同窗面前尚能掩饰,但这最亲近之人往往能一眼看出端倪。

萧景澄回家去了,他家离得不远,且父亲几月前大病初愈,他必得回去探望一番,“我过完初一便回来”,临走时萧景澄丢下一句话。

除夕夜,山长召集了书院内未返乡的学子教习们一同吃年夜饭,虽人不多,但这团圆日子聚集在一起也教人倍感温暖。“旁的我便不多说了,只盼各位在新年里诸事顺意……”开饭前,山长照例说了几句祝词,众人饮下椒柏酒。解清昀自那次喝醉之后便对这酒多加小心了,他小啜了几口便将剩下的悄悄倒在桌下,万一喝多了又生出什么事端就不好了。

酒过几巡,宴席散场,众人拜别山长,回到各自斋舍去了。回去路上,解清昀路过先前酒醉时曾坐过的河岸边,他在那个位置坐下,现下是腊月,温度本就低,风也萧瑟,更遑论这河岸边,柳树落了叶子,垂下一截浸在冰凉的河水中,解清昀顺手把那截枝条捞起,“柳树兄,莫要着凉了。”

他就这样静静地坐在这,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阿嚏。”被冷风一吹,解清昀打了个喷嚏,他正准备掏出手帕来擦,却从衣兜里掉出那枚梅花玉扣来。

这梅花玉扣贵重,解清昀一直随身带着,“不知五郎现下在何处?想来是一家人其乐融融的聚在一起吃年夜饭吧,不过其乐融融倒也说不定。”解清昀的脑中还在放映着那处豪门家庭的是非恩怨,正想着,脚边一颗石子滚落。

京城里,乾清宫内,只听沉闷的一声,镇纸压住纸张一角,嘉平帝正执着万年枝写“福”字,笔锋锐利痩硬。

“先前你递上来的查访实录朕看了,拿去给阁内几个阁老看,他们也称‘非身到眼到者不能’,皆称你为人踏实,这折子作的也好。”

“父皇谬赞,儿臣愚钝,还望父皇指点。”朱载埁忙自谦道,有他三哥肃王的案例在先,阁老们力荐,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朱载埁此番代他私服出访,调查出底下许多隐含的问题,嘉平帝近日心情不错,且这五皇子素来乖顺,称呼自然亲昵起来:“五哥儿,这‘福’字你且拿去。”待墨干透,他吩咐太监将这字卷好,让朱载埁等会儿带回去。

“谢父皇赏赐。”掺了金粉的墨在灯火中微微跳动。

第二日是初一,按照惯例是要向山长贺年的,解清昀刻意等了一会儿,待其他人都去过后才动身。到山长阁时,发现钱益也在。

“钱兄新年好!”解清昀开口道,钱益一愣,先前印章一案自己栽赃给解清昀,他以为解清昀不说记恨他,至少会如其他同窗一般不再与他来往,但解清昀却似乎当这事未发生过一般,仍待他如常。

原以为这解清昀是假小人,却未曾想他是个真君子,“新……新年好。”钱益有些羞愧,结巴着回了一句,迅速拜别了山长后离开了。

“这人还是这么别扭,不过人其实不坏。”解清昀想道。

他向山长道了新年贺词,山长嘱咐了几句,说不日即是会试,望他一举夺魁,蟾宫折桂。

解清昀读书刻苦,山长等人皆看在眼里,虽有时会有些旁人不明白的举动,但倒显得他没那么古板。又想起先前水汛时,瑞王明面上虽未提及与他的关系,但与他似乎交情匪浅,此子才学为人俱佳,时不时还有些机敏的小点子,日后能成就一番大事业也说不定,山长想着。

见山长似乎有些发楞,解清昀觉得在这打扰山长似乎也不太好,遂出声向山长拜别,山长本想再叮嘱几句,想了想还是罢了。

初一一过,萧景澄果然回来了,他从家里拎来大包小包的年货同解清昀分享,“够了够了,再吃下去我要胖成球了。”

“念书最又费脑力又费心力,不多吃点身体怎么能抗的住。”萧景澄乐此不疲地进行着他的投喂事业。

一边刻苦学习,一边在间隙里打打闹闹,日子很快过去,又到了启程的日子,这会试要进京,须得提前半月便出发,解萧两人随着大部队进京赶考去了。颠簸一月有余,众学子皆身心疲惫,忙趁着开考前这几日修养精神,以待考试。

开考前一日凌晨,众生皆于贡院门口等着验身进考场,想起先前乡试那条件,众人心中皆有些发憷。虽不同于秋闱的炎炎夏日,这春闱在冬春交接之时,正是寒冷时候。

“不是热就是冷,这考试为什么都非得在这种极端天气考,怎么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解清昀哈了口气搓搓手,京城地处北方,虽不像南方那般湿冷,但这凌冽寒风刮在脸上也着实生疼。

“加油!”进去前萧景澄又像乡试时那般给他鼓劲儿。

“加油!”这次解清昀反应了过来,拍了拍萧景澄肩膀。

到了验身时辰,差役们检查的极为严格仔细,轮到解清昀时正巧知贡举俞成周在旁,众人更是小心,不敢出一口大气,差役从解清昀身上摸出那玉扣,端详一阵便准备交还与他。

"慢着。"知贡举突然出声打断,他向差役要来那玉扣。

“大人……这玉扣可是有何问题?”怕自己检查不周,差役小声询问道。

知贡举并未回答,又开口问解清昀道:“此物是从何处得来的?”

“一位朋友交由我的,我且替他先收着。”

“朋友交予的?”知贡举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把玉扣交还给他。而后又背过身去和差役小声交代,似乎是在询问确认什么,但也没说多久就离开了。

解清昀不知这监考官是何意,“难不成是怀疑我用这玉扣作弊?又不是微型发射装置。”他的思维又开始跑火车,反复摸了摸那玉扣,确认了这确实只是一枚玉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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