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侦支队的会议室弥漫着廉价咖啡和打印机油墨的混合气味。林夏把现场照片一张张钉在软木板上时，听见身后几个刑警在打赌陆沉舟今天会摔几个文件夹。墙上的时钟指向13:55，距离案情分析会还有五分钟，会议室已经坐满了人。

"死者指甲内的荧光物质确认是舞台涂料。"林夏调整投影仪焦距，"市面上常见品牌，但混合了特殊增稠剂——"

会议室的门突然被踹开，陆沉舟挟着一股冷风闯入，黑色风衣下摆还沾着未干的雨渍。他把一叠文件摔在桌上，惊飞了几只落在窗台上的麻雀。

"城西污水处理厂发现第二具尸体。"他的声音像砂纸摩擦金属，"同样的跪拜姿势，左手握镜片，舌尖穿孔。"

投影仪的光束里，灰尘都在震颤。林夏注意到陆沉舟右手虎口有新添的擦伤，指关节泛着不正常的青白色，像是刚徒手击打过什么硬物。

"死亡时间？"她问。

"法医初步判断36小时前。"陆沉舟甩过来一沓照片，"但尸体状况与第一具几乎一致。"

林夏戴上手套翻看照片，突然停在一张特写上："这个舌钉不对。"她放大照片投影，"穿孔边缘有**反应，是死后才穿的孔。"

会议室一片哗然。陆沉舟双手撑在会议桌上，衬衫袖口滑落露出小臂上蜿蜒的疤痕："模仿作案？"

"不。"林夏用镊子指向照片中死者耳后的淤青，"看这个半月形压痕，和第一具尸体上的完全吻合。是同一个人用同种工具——很可能是某种医疗器械。"

陆沉舟突然夺过激光笔，红光停在死者左手小指："这个切割伤呢？"

"创面角度显示是自伤。"林夏调出显微镜照片，"但伤口里嵌入了石墨烯碎片，普通刀具不可能留下这种痕迹。"

会议室角落传来椅子倒地的声音。技术科的小吴脸色惨白："陆队，刚收到图书馆监控修复视频...您最好看看这个。"

投影屏切换成夜间监控画面。身着白裙的苏雯——第一位死者——正在古籍区翻阅一本皮质封面的大书。突然，她像听到什么似的转向摄像头，露出诡异的微笑。然后她缓缓举起左手，用小指蘸取书页间的某种液体，在桌面画了个残缺的月牙图案。

"停！"林夏和陆沉舟同时喊道。

画面定格在苏雯左手特写。林夏放大她小指指甲，上面有个几乎不可见的"Θ"符号。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翻动的那本书封面上烫金的拉丁文标题：《Lunaticus》——月光症候群。

"视频时间戳？"陆沉舟问。

"上月满月夜，23:37。"

会议室温度仿佛骤降十度。林夏感到后颈的圆形疤痕隐隐发烫，她鬼使神差地摸了摸那个位置，正好对上陆沉舟探究的目光。

"尸检报告里没提这个符号。"陆沉舟的声音带着危险的平静。

"因为当时它不存在。"林夏调出原始照片对比，"这是死后才出现的，像是某种延迟显影的..."

"生物墨水。"陆沉舟从公文包取出密封袋，里面是片半透明的薄膜，"在第二具尸体眼球上发现的，遇氧气才会显色。"

薄膜上逐渐浮现出希腊字母组成的矩阵。林夏突然站起身，咖啡杯被她碰翻，褐色液体在会议桌上蔓延如血。

"这不是杀人案。"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是某种...转化仪式。"

陆沉舟一把拽住她手腕："说清楚。"

"两位死者小指的伤口。"林夏快速在白板上画出示意图，"第一个是吸入式毒素，第二个是注射式。如果按希腊字母顺序......"

"第三个会是接触性毒素。"陆沉舟接完她的话，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老陈！立即排查全市所有——"

刺耳的警报声打断了他。广播里传来急促的通报："所有单位注意，法医中心证物室发生闯入事件，重复，证物室..."

林夏已经冲向门口，却被陆沉舟拦住。他单手解开枪套扣带，另一只手按住她肩膀的力道几乎要捏碎骨头："你跟在我后面，保持两米距离。"

警笛声中，林夏看见他后颈的月牙疤痕变得通红，像是旧伤突然发炎。而更奇怪的是，她自己的圆形疤痕也开始刺痛，仿佛两块伤痕在进行某种诡异的共鸣。

法医中心的走廊弥漫着刺鼻的酸性气味。证物室门大敞着，保管员昏倒在门口，脸上罩着个扭曲的月牙形面具。陆沉舟用鞋尖挑开面具，下面赫然是保管员自己青紫的脸——他的嘴被强力胶粘成了新月形状。

"呼吸正常。"林夏检查脉搏后抬头，突然僵住，"陆队...看里面。"

证物柜的钢化玻璃上，用荧光涂料画着巨大的"Θ"符号。而原本存放第一具尸体指甲碎片的证物盒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个红色气球，下面吊着张字条：

「月光会指引虔诚者找到第十三块拼图」

陆沉舟戴上手套取下气球，突然脸色骤变："退后！"

气球自动充气膨胀，在达到篮球大小时"啪"地爆裂。漫天荧光粉末中，数十片记忆合金碎片如飞镖般四射。陆沉舟把林夏扑倒在地，一块碎片擦过他脸颊，鲜血滴在林夏白大褂上，像绽开的红梅。

"你......"林夏的话堵在喉咙里。压在她身上的男人重得像座山，温热的血顺着她颈侧流进衣领。而更让她震惊的是，那些落地的金属碎片正在自发拼合，最终组成一把精巧的钥匙形状。

陆沉舟撑起身体时，战术腰带上的手铐硌得林夏肋骨生疼。他抹了把脸上的血，盯着那把钥匙的眼神像是看到了鬼魂："这是......"

"市立孤儿院旧钥匙。"林夏声音发抖，"二十年前火灾后就停用了。"

两人目光相遇的瞬间，走廊的应急灯突然全部熄灭。黑暗中，林夏清晰感觉到陆沉舟的呼吸喷在她耳畔："你为什么会认识这种钥匙？"

月光从窗口斜射进来，照在那把悬浮在半空的钥匙上——它正在某种看不见的磁场中缓缓旋转，发出幽蓝的微光。林夏后颈的疤痕突然剧痛，童年记忆的碎片如潮水般涌来：刺鼻的烟雾、闪烁的警灯、还有谁在火场里呼喊她的名字......

"因为我是火灾那晚被救出来的孩子之一。"她终于说出口，同时惊愕地发现，旋转的钥匙投射在墙上的影子，正好与她颈后的圆形疤痕完美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