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中心的紫外线消毒灯嗡嗡作响，在林夏的皮肤上投下病态的蓝紫色光晕。她将双手摊开在解剖台上，盯着自己指甲上越来越明显的淡紫色纹路——这些从医院回来后就开始出现的脉络，此刻在UV灯下正发出诡异的荧光。

"纳米级显色反应。"她对着录音设备说道，声音在空荡荡的实验室里产生轻微回声，"与死者苏雯舌钉内发现的液态晶体属同源物质。"

显微镜下，她的血液样本呈现出普通人类血液不该有的特征：部分红细胞表面附着着微小的六边形晶体，在特定波长光照下会组成"Θ"形图案。林夏记录下这一现象时，钢笔突然在纸上划出长长的墨痕——她的右手腕不受控制地痉挛了五秒钟。

实验室的门禁系统突然发出短促的"滴"声。林夏迅速关闭紫外线灯，但已经来不及了。陆沉舟站在门口，目光直接落在她还没来得及遮盖的双手上。

"你应该在病床上。"他的视线从她的指甲移到显微镜载玻片，"法医守则第几条写着可以拿自己做实验？"

林夏下意识把手藏到白大褂口袋里："第三十七条，关于物证污染的条款。"她抬起下巴，"但这不是实验，是临床观察。"

陆沉舟走到她面前，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铅封的档案袋。当他拆开封口时，林夏闻到一股陈年的灰尘味，混杂着某种草药燃烧后的苦涩气息。

"郑毅的完整档案。"他抽出一张泛黄的照片，"二十年前他在市精神病院的任职记录被篡改过。"

照片上是年轻时的郑毅站在一群穿病号服的孩子中间。林夏的指尖刚碰到照片边缘，就触电般缩了回来——那些孩子都戴着月牙形眼罩，而最前排最小的那个孩子，后颈隐约露出圆形疤痕。

"这是......"

"月光教派的选拔仪式。"陆沉舟指向照片背景里模糊的银发女子，"你梦里出现的'博士'，真名欧阳岚，神经基因工程专家，二十年前火灾后失踪。"

林夏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当她再次看向照片时，那些孩子的脸突然扭曲起来，仿佛照片正在融化。她眨眼的瞬间，幻觉消失了，但照片右下角多了一行之前没有的荧光字迹：第七夜，满月厅。

"你看到了什么？"陆沉舟敏锐地注意到她瞳孔的剧烈收缩。

林夏犹豫了一秒，决定坦白："照片在向我传递信息。"她指向那行字，"现在又消失了。"

陆沉舟的反应出乎意料——他从内袋掏出一个铅盒，取出半片淡蓝色的药片推到她面前："吃下去。"

"这是什么？"林夏警惕地问。

"锂盐化合物，能暂时阻断异常神经传导。"陆沉舟的眼神突然变得复杂，"我也有过...类似的幻觉期。"

实验室的恒温系统发出轻微的嗡鸣。林夏凝视着刑警队长后颈的月牙疤痕，第一次注意到疤痕边缘有极细的电路纹路——那不是普通伤疤，而是某种生物芯片的接口。

"你也是实验体。"她脱口而出。

陆沉舟没有否认。他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露出锁骨位置的一串数字烙印：VII-Θ。烙印在UV灯下泛着和林夏指甲相同的紫色荧光。

"第七号实验体，Theta序列。"他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别人的事情，"三年前我追查连环失踪案时，在某个地下实验室触发了记忆复苏。"

林夏的右手突然不受控制地在记事本上画起复杂公式。她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指自动书写出一组蛋白质合成序列，末尾还标注着"Luna-13专用"的字样。

"它在激活。"陆沉舟一把抓住她痉挛的手腕，"你体内的纳米机器人在重建神经通路。"

实验室的灯光突然开始频闪。在明暗交替的间隙，林夏看到自己的影子在墙上分裂成两个——一个正常，另一个却摆出祈祷的姿势。更可怕的是，当她移动时，那个祈祷的影子会延迟半秒才跟上动作。

"看窗外。"陆沉舟突然压低声音。

法医中心对面的写字楼顶，站着个穿白袍的人影。即使隔着百米距离，林夏也能清晰看到那人手中举着的红色气球——和案发现场发现的一模一样。白袍人做了个奇怪的手势，然后松开气球。

气球并没有飞向天空，而是以违反物理规律的方式直线下坠，精准地落在法医中心门口的安检机上。

"趴下！"陆沉舟搂住林夏的腰将她扑倒在地。

预料中的爆炸没有发生。监控屏幕上显示，安检员疑惑地戳了戳那个气球，它立刻瘪成一张皮，里面飘出十几张照片。陆沉舟的手机随即响起，技术科发来的照片让两人同时僵住——每张照片都是不同年龄段的林夏，从婴儿时期直到大学，而所有照片的背景里都若隐若现地站着那个银发女子。

"他们在监视你。"陆沉舟的手指划过最新那张照片——上周林夏在咖啡厅的监控截图，"从出生开始。"

林夏的后颈疤痕突然剧烈灼痛。她跌跌撞撞冲向洗手间，拧开水龙头拼命冲洗那块皮肤。抬头看向镜子时，她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虹膜正在变色——从原本的深褐色逐渐转为带着金属光泽的紫。

"陆沉舟！"她的呼喊变成了尖叫。镜中的"她"没有张嘴，反而露出诡异的微笑，然后用手指在雾气蒙蒙的镜面上写下：欢迎回家，13号。

洗手间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黑暗中，林夏感到有冰冷的手指抚上她的后颈，那触感和她噩梦中月牙手术刀的触感一模一样。她转身肘击却扑了个空，只听到通风管道里传来金属摩擦声。

当应急灯亮起时，镜面上的字已经变了："满月前必须完成转化"。

林夏冲出洗手间，发现陆沉舟正用□□抵着一个清洁工的咽喉。那人戴着口罩，但露出的眼睛呈现出和林夏相同的异变状态——紫罗兰色的虹膜中央是细长的竖瞳。

"信使而已。"清洁工的声音带着奇怪的共鸣，"月光将临，所有孩子都要回家。"他突然咬破藏在臼齿里的胶囊，紫色液体立刻从嘴角溢出。

陆沉舟捏住他下巴的手晚了一步。清洁工的身体在短短十秒内发生了可怕的改变：皮肤表面浮现出和林夏血液里相同的六边形晶体，这些晶体组成锁链状的图案，最终在他胸口汇聚成完整的"Θ"符号。

"基因崩溃。"林夏戴上手套检查尸体，"和图书馆死者苏雯的尸检结果一致。"她掰开死者的左手，掌心里用荧光笔写着经纬度坐标——与银脚环上刻的完全一致。

陆沉舟正在翻查清洁工的工具车，从水箱底部摸出个防水袋。里面是张泛黄的设计图，标题写着"月光教堂结构图"，而图纸角落的批注笔迹，和林夏刚才不受控制写下的公式旁的注释一模一样。

"这不是普通建筑。"林夏指着图纸中央的圆形大厅，"看这些辐射状排列的管道——是某种大型培养系统。"

陆沉舟的手机突然震动。技术科发来的消息让两人同时变色：比对结果显示，清洁工的指纹与二十年前孤儿院火灾现场发现的半枚指纹完全吻合——理论上他应该已经在火灾中丧生。

"他们回来了。"林夏轻声说，"所有'死去'的实验体。"

窗外，一轮满月不知何时已经升起。月光透过玻璃窗照在林夏手上，那些紫色纹路突然开始向手腕蔓延，形成复杂的神经树突图案。与此同时，陆沉舟锁骨上的烙印也开始发光，两人身上的光芒在某一刻突然同步闪烁，就像在进行某种诡异的对话。

林夏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月光下，十三个培养舱排列成星形，每个舱体里都漂浮着一个孩子。而银发女子手持月牙手术刀，正将某种紫色液体注入标着"Θ"的舱体......

"我想起来了。"她抓住陆沉舟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肌肉，"月光教派不是宗教——是场持续了二十年的**实验！"

陆沉舟的瞳孔在月光下收缩成针尖大小。当他开口时，声音里带着林夏从未听过的颤抖："而我们是被选中的最后两个实验体。"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警笛声，但节奏异常——三长一短，正是摩斯密码的"L"。林夏和陆沉舟对视一眼，同时冲向窗边。医院方向的上空，三个红色气球正排成等边三角形缓缓上升，在满月背景下如同某种邪恶的星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