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大楼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眼的阳光，程墨眯起眼睛，将车停进专属车位。两周过去了，落鹰涧的经历仿佛一场超现实的梦，只有口袋里那块用手帕包裹的金色晶体提醒他一切都是真实的。

电梯里，他习惯性地摸了摸肋下的配枪。自从赵刚的U盘曝光了警局内部三名高层与林妍的勾结，整个系统都处于高度警戒状态。张副厅长亲自领导的内查组已经带走了两名警监和五名警督，风暴远未结束。

"程队，早。"周婷在办公室门口等他，手里拿着一叠文件，"张厅要见你，十点整。"

程墨点点头，接过文件翻了翻："有新发现？"

"技术科恢复了U盘里最后几个加密文件。"周婷压低声音，"是关于某种'月光通讯'的，林妍和她的内线通过特定频率的月光反射传递信息。"

程墨的手指无意识地摸向口袋里的晶体："月光？"

"具体原理还不清楚，但文件提到需要一种特殊材料作为接收器。"周婷递给他一张模糊的照片，"可能是某种矿物。"

照片上是一块金色晶体，与程墨口袋里的几乎一模一样。他的心跳漏了一拍："张厅知道这个吗？"

"还没汇报。技术科刚解出来，我想先给你过目。"

程墨快速思考着。这块晶体可能是关键证据，但他私藏证物已经违规，更别提它还可能与颜晴的能力有关...

"做得对。"他最终说道，"先别声张，我亲自向张厅汇报。"

办公室的电话突然响起。周婷接听后表情变得古怪："程队，是颜法医...她说很紧急。"

程墨一把抓过听筒："颜姝？"

"程墨，颜晴出事了。"颜姝的声音紧绷如弦，"她从昨晚开始剧烈头痛，现在眼睛暂时失明了。她说...说与满月有关。"

程墨的血液瞬间变冷："我马上到。"

挂断电话，他转向周婷："取消我今天所有安排。如果张厅问起，就说我去医院复查腿伤。"

"但你的腿—"

"照做就是了。"

颜姝的公寓笼罩在一种诡异的氛围中。尽管窗帘紧闭，室内的光线依然随着云层的变化而忽明忽暗。颜晴蜷缩在沙发上，双眼紧闭，双手死死按着太阳穴。颜姝跪在旁边，用湿毛巾擦拭她满是冷汗的额头。

"多久了？"程墨轻声问，蹲在沙发另一侧。

"从昨晚满月升起开始。"颜姝的眼睛下有浓重的黑眼圈，"起初只是轻微头痛，凌晨三点突然加剧，然后她的视力开始模糊...现在完全看不见了。"

程墨轻轻握住颜晴的手："颜晴，能听见我说话吗？"

颜晴的嘴唇颤抖着，手指微弱地动了动：『能。太吵了...所有人的想法...像尖叫...』

"什么人的想法？"

『附近的...每个人...』她的手指无力地比划着，『停不下来...』

颜姝的眼中闪过恐慌："她以前从没这样过。在落鹰涧时，老人说过能力会有代价，但没想到这么严重..."

程墨想起口袋里的晶体。如果它能接收月光信息，或许也与颜晴的能力波动有关？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拿了出来："我在山洞水池拿了这个。可能与她的症状有关。"

颜姝接过手帕包，小心地展开。金色晶体在室内光线下显得暗淡无光，但当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射其上时，它突然发出微弱的脉动光芒，如同有生命般。

颜晴猛地坐起，尽管眼睛仍然闭着，她的脸却转向了晶体：『它在唱歌...声音好大...』

"什么声音？"程墨问。

『古老的歌...关于星星坠落...关于守护者...』颜晴的双手在空中描绘着无形的图案，『还有...痛苦...太多痛苦了...』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身体剧烈颤抖起来，鼻孔流出两道鲜血。颜姝立刻抱住她："够了！把它拿走！"

程墨迅速包起晶体，但为时已晚——颜晴已经瘫软在姐姐怀里，呼吸急促而浅薄。她的手指仍在无意识地抽动，像是在传递什么信息。

"她在比划什么？"程墨急切地问。

颜姝辨认着那些混乱的手势：『房间...金色...蕨类...危险...』她的表情突然凝固，『等等，这个手势很特别...像是...张副厅长办公室里的什么东西？』

程墨的后颈汗毛倒竖。颜晴从未去过张副厅长办公室，怎么可能知道那里的细节？除非...她的能力让她"看"到了那里。

"我需要确认一下。"他站起身，"你照顾好她，我很快回来。"

"等等！"颜姝拉住他的手臂，"如果她真的感知到了什么危险..."

程墨握住她的手，感受到她指尖的颤抖："相信我，我会小心的。"

张副厅长办公室的门半掩着。程墨敲了敲，没有回应。他谨慎地推开门，扫视着这个宽敞明亮的空间——实木办公桌，皮质转椅，墙上挂着各种荣誉证书和合影。一切看起来正常，直到他的目光落在书柜后的墙壁上。

那里挂着一幅看似普通的山水画，但画框右下角有一个几乎不可见的标记——金色的金线蕨纹路，与林妍实验室里的一模一样。

程墨的心跳加速。他轻手轻脚地走近，发现画框后面有一个小小的保险箱，电子锁面板上落着薄灰，显然不常使用。正当他考虑是否冒险尝试打开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程队长？"张副厅长站在门口，浓眉下的眼睛微微眯起，"找我有事？"

程墨迅速直起身，用身体挡住画框："来汇报U盘调查进展，门开着就..."

"就擅自进来了？"张副厅长走进办公室，随手关上门。他身材魁梧，警服笔挺，银灰色的鬓角更添威严。"不像你的作风啊，程墨。"

"抱歉，厅长。我太着急了。"

张副厅长绕过办公桌坐下，示意程墨也坐："正好，我也有事找你。技术科说U盘最后几份文件被删除了？"

"是的，但正在恢复中。"程墨谨慎地回答，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那个画框。

"关于'月光通讯'的部分，有什么发现？"

这个直接的问题让程墨绷紧了神经。张副厅长怎么知道具体内容？技术科的汇报应该只提到"加密文件"而已。

"还在分析。"他选择含糊其辞，"似乎需要某种特殊接收器。"

张副厅长的目光变得锐利："你知道那是什么，对吧？山洞里的金色晶体。"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程墨的手指悄悄移向配枪："厅长怎么知道晶体的事？报告里没提到。"

"赵刚的临终录音。"张副厅长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他提到了'金色钥匙'，结合文件描述的月光通讯原理，不难猜测。"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但程墨的直觉在尖叫——不对劲。他决定试探一下："实际上，我们找到了那种晶体。它确实能对月光产生反应。"

张副厅长的身体微微前倾："在哪里？"

"安全的地方。"程墨直视他的眼睛，"鉴于之前的内鬼事件，我认为应该严格控制知情范围。"

一阵沉默。张副厅长的表情变得难以捉摸，最后他轻笑一声："谨慎是对的。把晶体交给技术科分析，我要完整报告。"

"是，厅长。"

离开办公室后，程墨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透。他几乎可以确定张副厅长与画框后的秘密有关，但缺乏直接证据。更重要的是，他需要弄清楚那个保险箱里藏着什么。

回到车上，他立刻拨通颜姝的电话："怎么样？"

"暂时稳定了。"颜姝的声音疲惫但平静，"老人从落鹰涧赶来了，他说这是能力觉醒的正常过程，但..."她顿了顿，"程墨，颜晴说看到张副厅长和一个金色标记，是真的吗？"

"真的。"程墨压低声音，"但我需要更多证据。老人能帮忙吗？"

"他说...满月之夜才是能力最强的时候。今晚如果颜晴状况允许，也许能感知更多信息。"

挂断电话，程墨看着手中的金色晶体。月光、通讯、能力波动...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可能性——今晚满月时，张副厅长可能会使用同样的晶体接收信息。而颜晴，或许就是他们破解这个通讯网的钥匙。

夜幕降临，程墨再次来到颜姝的公寓。老人已经在那里，正在用某种草药熏蒸颜晴的眼睛。房间里的气味辛辣而清新，像是雨后的森林。

颜晴的眼睛仍然闭着，但气色好了很多。她转向程墨的方向，嘴角微微上扬：『晶体带来了吗？』

程墨惊讶于她的感知能力，点点头才想起她看不见："带来了。但上次它让你..."

『这次不同。』老人的声音从角落传来，他正在研磨一些干草药，"满月时能力达到顶峰，晶体反而能起到调节作用。问题是..."他犹豫了一下，"需要血脉相连的人作为媒介。"

颜姝立刻上前："我来。"

"不，姐姐。"颜晴的手准确找到了她的手腕，『必须是...有守护者血脉的人。』她的手指向程墨，『他口袋里有东西...在发光...』

程墨震惊地摸向口袋——是那块晶体，此刻竟然隔着布料散发出微弱的热量。老人快步走过来："你接触过陨石水？"

"只是用手拿了一下晶体..."

老人不由分说抓起他的手掌检查，然后倒吸一口气："果然...指尖有金色纹路。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程墨这才注意到自己指甲根部确实有极细的金色线条，像是被染色了一般："完全没注意..."

"守护者血脉。"老人严肃地说，"很稀薄，但确实存在。难怪你能安全携带晶体这么久。"

这个发现让房间陷入沉默。程墨的大脑飞速运转——他的家族从未提过任何特殊背景，但母亲确实来自西南山区的一个小村落...

"所以..."颜姝打破沉默，"程墨能帮颜晴控制能力？"

"不止如此。"老人拿出一把小刀，"他的血液可能能暂时稳定颜晴的症状。"

程墨毫不犹豫地伸出手："需要多少？"

"几滴就够了，混入药茶。"

当程墨的血滴入杯中，与草药混合的瞬间，液体竟然呈现出与山洞水池相同的金色光泽。颜晴喝下后，立刻长舒一口气，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好多了...』她的手势变得流畅，『噪音小了...现在能控制了...』

老人满意地点头："满月升起时，我们尝试与晶体建立联系。如果张副厅长真的在使用类似装置..."

"我们就能截获他的通讯。"程墨接上他的话，然后看向颜姝，"但这有风险。如果被发现..."

颜姝的眼神坚定如铁："为了颜晴，也为了揪出所有幕后黑手，值得冒险。"

晚上十点，满月如银盘悬挂在夜空。程墨将金色晶体放在颜晴面前的矮桌上，月光透过窗户直射其上，晶体开始发出脉动的金光，如同微型心跳。

颜晴的双眼仍然闭着，但她的手指轻触晶体表面，立刻有一道金色光线沿着她的指尖蔓延至手腕。她的表情变得专注而平静，嘴唇微微蠕动，像是在默读什么。

『开始了...』她的手势缓慢而庄重，『月光中有信息...加密的...关于...交易...和...清除证据...』

"能听清具体内容吗？"程墨轻声问。

颜晴的眉头紧锁：『断断续续...需要...更多连接...』

老人示意程墨也把手放在晶体上。当两人的手指同时接触晶体的瞬间，金光突然增强，形成一个微型的光球将晶体包裹。颜晴猛地仰起头，眼睛终于睁开——她的瞳孔完全变成了金色，没有一丝眼白。

『清楚了！』她的手势变得急促，『明晚十一点...码头区17号仓库...证据销毁...涉及...高层名单...』突然，她剧烈颤抖起来，『他发现了！他在看我！』

晶体爆发出一阵刺目的强光，然后骤然熄灭。颜晴瘫软在沙发上，呼吸急促但眼睛恢复了正常。程墨立刻检查晶体——表面出现了一道裂纹，似乎能量过载了。

"他发现了我们。"颜姝抱住妹妹，"是谁？"

颜晴虚弱地比划：『戴金线蕨徽章的人...声音...像张副厅长...但不是他...另一个...更高级...』

程墨和老人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如果幕后黑手比张副厅长地位还高...

"明天晚上码头区。"程墨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无论如何，我们必须截住那批证据。"

老人却忧心忡忡地看着颜晴："代价太大了。每次使用能力都会消耗她的生命力。"

颜晴摇摇头，勉强坐起来：『值得...为了其他孩子...不再受苦...』

程墨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周婷发来的紧急消息："张厅下令今晚突袭绿洲生物剩余实验室。所有证据立即销毁。行动组已出发。"

"该死！"程墨咒骂一声，"他提前了！我们必须—"

他的话被颜晴突然的尖叫打断。她双手抱头，痛苦地蜷缩起来：『不！陷阱！不要去！那里有—』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远处传来，连窗户都微微震动。程墨冲到窗前，看向城市另一端——橙红色的火光照亮了夜空，正是绿洲生物科技所在的方向。

颜姝脸色惨白："那些警察..."

程墨已经拨通了周婷的电话，但只听到忙音。他转向老人："能暂时稳定颜晴的症状吗？我必须去现场！"

老人从药袋中取出一个小瓶："用这个，但效果只有几小时。之后她会更虚弱。"

颜晴却推开药瓶，挣扎着站起来：『我和你一起去...我能...感知危险...』

"太冒险了！"颜姝反对。

『必须去...』颜晴的眼神坚定得可怕，『那些警察...还来得及救...我能带路...避开危险...』

程墨看着这对姐妹，知道自己无法说服她们留下。他深吸一口气："五分钟准备。带够药物，随时准备撤退。"

当四人冲下楼时，满月被乌云暂时遮蔽，但程墨知道，这场风暴才刚刚开始。警局内部的**网络比想象中更深，而他们手中唯一的武器，是一个盲眼女孩的神秘能力和一块正在碎裂的金色晶体。

汽车引擎咆哮着冲向火光冲天的方向。颜晴坐在副驾驶，金色的瞳孔在黑暗中微微发光，仿佛能看透所有谎言与伪装。她比了一个手势，只有程墨看懂了：

『真相就在火焰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