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澜本以为师姐会和女大学生沟通一阵，谁知道师太坐下后，直接抬手，袖口中迅速甩出了某个东西。
那是一张皮！
皮如脱弦之箭，瞬间幻化成人形，一把抓起地上的火焰，就朝着大学生狠狠掷去。
然而，预想中的惨叫声并没有传来，那女孩脸上涌出一阵厌恶，周身皮肤瞬间变得诡异无比，毛孔急剧扩张，像是被塞入很多黑芝麻一样，里面黑洞洞的，深不见底，什么都看不见。
紧接着，那些黑漆漆的毛孔中，开始汩汩流出污泥，恶臭扑鼻而来，有什么东西在毛孔内撕扯，使得毛孔不断变形，竟吐出一小块一小块的碎骨。
那样的场面，密集恐惧症看了，怕是全身发麻，要被吓晕。
片刻后，那些泥巴裹挟着皮肤被烤得皲裂，生出乌龟壳纹路一样的裂纹，发出“咔嚓咔嚓”声，皮肤跟碎裂的陶瓷一般，“刷刷”地往下掉落，砸在地上，清脆无比。
里面钻出一个瓷娃娃，小女孩样，模样极为漂亮，白齿红唇，和绢童一样，脸上涂着两块夸张的腮红，眉心却点着颗红痣，笑容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慈祥，身穿着一件白色寿衣。
最终，它猛地击碎外壳，蹦了出来。
是绢童说过的泥菩萨，没想到这个怪异的大学生，居然是泥菩萨伪装的！
泥菩萨面容慈祥，说话却带着一丝阴毒：“该死的！一个绢姑？又不是褚禹，怎么识破我伪装的？”
哪知师太没说话，沐澜却开口说话了：“在这样的世道下，你独自在荒山里烤火，本来就不对劲。”
泥菩萨一拍脑袋：“哎呀，竟然忘了这茬，旅客哪有孤身一人的。”
可眨眼间，师太那张皮陡然无限放大，像是个张开大嘴的妖怪，瞬间将泥菩萨吞没。
只听得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挤压声，泥菩萨被捏扁、吞噬，“咕嘟”一声，被吞了下去，与那张皮融为一体。
师太杀伐果断，毫不犹豫，抬手间收回那张皮，还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当她看向沐澜时，目光又变得柔和起来。
“师妹，你先前跑得太急了，很多事情我都没来得及跟你说，我知道你初入修行路，法力还未稳固，很可能遭遇危险，我还是放心不下，跟过来了。”
她有些担忧。
“如今的世道越来越乱了，你遇到的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是修行者伪装的，师妹，你也清楚，这些修行路，越来越怪了，还是小心为妙。”
尼姑挪了挪身子，靠的更近了些，看沐澜的眼神里多了一丝炽热。
“师妹啊，你知道咱们绢姑怎么修炼的吗？”
沐澜心中升起一股不详预感，但还是摇了摇头。
师太解释道：“要想修行，必先按照自身途径需要的方式，改造自身躯体，等到这一步完成，我们才能开始慢慢凝聚丹田。”
说着，她的肚子竟跟沐澜一样裂开，然而里面并非空无一物，而是有一朵肉莲花，仅有巴掌大小，散发着淡淡的红色幽光，在空洞身躯内缓缓旋转，散发出一股血肉气息。
师太凝视着那丹田，眼中不自觉流露出一丝痴迷，像是看着个宝贝一样。
“这就是丹田，需以自身的气血、寿命、运势，历经无数次锤炼，承受痛苦，才能铸就丹田，走上无上大道。”
沐澜听到此处，开始细细端详起那小小的丹田，她初看时，只以为是一朵血肉莲花，这时候再瞧，却发觉远不止如此。
那莲花之上，肉感极为强烈，像是刚被剥去的皮，花瓣厚实又黏腻，还带着清晰的肌肉纹理，且在不停跳动，看上去恶心至极。
师太伸手，一把抓住了自己的丹田，脸上露出痛苦之色：“此时，丹田已经与我们身躯融为一体，想要拿出来，就要感受血肉分离之痛。”
沐澜再迟钝，也都察觉到情况不对劲了，既然拿出来这么痛苦，为什么还要拿出来？
回想起自己之前击杀一村子褚禹的时候，师太表现就有些不对劲，突然消失不见，像是直接去抢夺画皮河水。
沐澜不敢迟疑，直接忍痛扯下左手，化作大盾挡在面前，而她自身，同时不自觉地向后退去，意图从大门逃离。
师太面容陡然扭曲，那烧伤堆叠的面容如活物般蠕动起来，竟凸显出虫子般的身影，表皮之下，有长条形物体蠕动着。
下一秒，一张崭新且漂亮的脸取代了原本无五官的容貌，她嘴角随即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师妹，别着急离开啊！”
刹那间，肉莲花迅速变大，瞬间笼罩整间屋子。
沐澜的第一反应便是逃跑，毕竟师太能轻易赶走目神儿，且毫发无损，如今这般游刃有余，实力肯定深不可测。
但就在她转头的那一瞬间，才发现原本空无一物的门框处，不知何时多了一层屏障，那屏障微微透明，富有弹性，沐澜撞上去，竟被反弹回来。
“皮？什么时候出现的？明明刚才还没有这东西。”
就在此时，一只手轻轻搭在沐澜的头顶，动作极为轻柔。可还未等沐澜有所反应，那五指陡然下压，向内收缩，锋利的指甲像是刀刃一样疯狂下移。
沐澜顿感剧痛袭来，想要变形逃脱，却发现身子突然软弱无力，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脑袋也被死死固定在原地。
而师太的另一只手，直逼沐澜身躯前侧的龙筋，五指紧紧抓住，猛然一扯——剧痛瞬间蔓延至沐澜全身，疼得她死死咬住后槽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沐澜心中急切无比。
师太身为较早踏入绢姑修行路的修炼者，对绢姑各种修行法门，必定了如指掌，如果不借助外力，自己绝无逃脱可能。
“咦？”师太发出一声惊疑，手中之人居然突然消失，化为一滩黑色黏液，下一刻又在另一处重新汇聚成人形。
“原来你是个褚禹？”师太视线下移，看到沐澜早已破碎成布条的下半部分衣衫，“原来不是褚禹啊，我就说我都捏住你‘五会’了，那样可无法改变自身形态了。”
她笑容愈发放肆，眼中红光闪烁，嘴角咧到耳根：“你竟修炼了褚禹的法门，嘻嘻，你犯了忌讳，那我杀你便更名正言顺了。”
沐澜不再妄图逃离，此刻龙筋在对方手中，她绝不能让自己的金手指被夺走，只能拖延时间了。
之前的推断全错了，她从一开始就该虚拟化！
“姑姑，不，师姐，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追杀我到这个地步？”
沐澜当然知道这是废话，自己没有淬炼丹田，又可以斩杀一村子的褚禹，还逃脱了目神儿的影响，说明身上有宝物，师太肯定眼红。
‘果然，当时师太不下去，就是知道那里有目神儿！她是故意的！’
师太大笑一声，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抬手擦了擦，袖子滑落到胳膊肘——沐澜这才看清，师太身上密密麻麻布满人脸，那些脸的眼珠子都被挖空，只剩空洞，可嘴巴却还在不停蠕动。
“快，废话什么，吃了她啊，师妹，我们饿了啊！饿了好久了！”
另一张嘴应和道：“就是啊，你不就是害怕她使出那个，吓退目神儿的法子吗，现在这极品宝龙筋在我们手中，发不出声音，她就杀不死我们。”
“不就是学了褚禹的法门吗，咱们可是舍我境，快把这小师妹拿下，这样小师妹就可以跟我们一起突破了，哈哈哈。”
那些声音越来越尖锐，像是混杂了魔音的丧钟，吵的沐澜有些昏沉沉，步子不稳。
师太也不迟疑，抬手一挥，肉莲花向下压来，沐澜迅速施展虚拟化潜行，险之又险才躲过攻击。
师太恼怒道：“真是麻烦，什么不学，偏学这难缠的。”可下一秒，她又露出笑容。
沐澜顿觉不妙，低头一看，双脚已被地上突然冒出的一张皮紧紧笼罩，两张血盆大口凭空出现，狠狠咬下。
她惊恐地发现，自己身躯渐渐由黑色恢复原样，虚拟化物质化的能力消失了，就连她的头，也被某种物质，重新掌控。
褚禹的法门有一弊端，断脚腕处，如丝线细的一处，如果被恰巧斩断，将无法虚拟物质化！
师太对她太了解了，这是死局！
只能把希望寄托于新获得的能力上了，只有这个，师太不知道。沐澜不动声色，又伪装成气急败坏地样子：“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师太笑了笑：“杀得褚禹多了，自然就了解了，师妹，别挣扎，师姐们即刻便吞了你，没那么痛，等你成了师姐的一部分，便也能修炼了，咱们绢姑就是这样，画皮河就那么大，唯有吞掉其他师姐师妹，才能得见大道啊。”
“这都是被逼的，我们身不由己。”她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真假难辨。
吞噬他人？绢姑的修炼居然是这样？
沐澜心中寒意彻骨，本以为筑丹田已足够恐怖，却不想还有更恶心的。
不容她多想，巨大的丹田瞬间将她笼罩，一股强大的吸力随之而来，瞬间将她如薄纸一般的身躯撕扯起来。
趁着莲花遮蔽视线，沐澜不顾剧痛，孤注一掷，只能使出最后一个法门——真视！
法门运转的刹那，沐澜顿感虚弱无比，全身瘫软，双眼上一股灼烧感传来。
原本在头顶的肉莲花，此刻竟变成一个黏腻恐怖的怪物，上面长满人脸，疯狂扭动，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沐澜强忍痛苦，四处搜寻，终于在莲花底部，发现一个泛着红光的小点，那光芒极为耀眼，一定是真视法门说的弱点了。
‘不行，现在身上没有武器，体内只剩下秘要和余清秋的雕像……’
她心一横，举起秘要，也顾不上书本能否伤人，朝着那个红点狠狠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