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旬，都城开始降温，叶轩院里的桂花又开了一茬，旺盛得很，香气包裹了整座叶府，顾陌给叶轩回信时还夹了一枝桂花。
吃过早饭，周策刚给顾陌用了药。
顾陌问：“近日朝中可有要事？”
“朝中无大事，只是......”
“直说。”
“是，自侯爷去往北境接任兵权，北狄一退再退，近日太学传出非议，以叶诚将军之死猜测侯爷战后是否会转过头来兵逼都城，也有人散出谣言说北狄退兵是因为侯爷勾结北狄演戏，百姓在坊间也有谈论。”
看着顾陌神色越来越沉，周策捏了把汗。
“叶将军之死早已昭告天下，如今还有人借此挑拨，都城怕还是不干净。”
“属下已经派人去查散步谣言的主谋。”
“查不出来，就让他自己撞出来。”
“是。”周策明白顾陌的意思，如果散布的谣言结果不是挑事者想看到的，自然会急不可耐的路出马脚。
两人谈话结束，叶老牵着萧正进院。
“祖父，慢些~”小孩还没长高多少，辈分倒是认得清。小手牵着叶老步子迈不上前。
“好。”叶老弯着腰，小步跟着萧正笑得那叫一个和蔼可亲。
心道：这臭小子好歹还知道给叶家拐个崽来。
周策出门来迎：“叶老来了。”
“嗯。”
“周策叔叔好~”
“小少爷好~”
小汤圆似的小孩，走不上前，还不愿意松开叶老的手，周策看着叶老佝偻着身子的样子。
“叶老，让卑职抱小少爷进去吧？”
叶老摇摇头：“无妨，让孩子多走走，以后长得高。”叶老望着萧正笑道：“轩儿像他这个年纪也不粘人，一溜烟就跑没影了，往后这个子就是窜天了长。”
周策也夸赞着：“咱们侯爷的确长得很高，在都城就没见着比侯爷高的。”
叶老撇嘴：“那也就是在都城，在军营里全是顶天的汉子，有的是比他高的，他还得长呢。”
“是。”
叶老明着是在说身高，但周策知道叶老指的是军营里的老将，叶轩太年轻了，二十四岁就握着北境帅印，这是父辈给他的捷径，可军营里有的是比叶轩要出色的将领，因着他是叶家人、叶诚的儿子是无法让所有人信服的，想要在群将军里博出一条属于叶轩自己的路，叶轩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说话间三人已经进到院里，顾陌躺在桂花树下，叶轩的院子朝向很好，天气好的时候能见到早晚的太阳让人心旷神怡。
“爹爹~”
叶老松了手，萧正歪歪扭扭的跑向顾陌，叶老和周策在身后看着萧正跑的路线笑。
萧正没有冲撞顾陌，跑到顾陌跟前就乖乖的站好，顾陌笑着摸摸小孩的脑袋，起身向叶老行礼。
“爷爷。”
“陌儿切勿多礼，快坐。”
顾陌陪着叶老坐下，小家伙也不要人抱自己爬上石凳坐好，手里抱着周策端上来的糕点自己吃，也不闹人，就是想坐在顾陌身边。
“今早轩儿命人快马加鞭送来一匣子冰凌花，清风和太医院一起看是否能给你入药，等晚点你宋爷爷来，让他来给你把脉。”
“给二老添麻烦了。”
“都是一家人，你的身体最要紧。”
冰凌花长在北方的高寒之地极难寻，叶轩收到沈直的信，带着沐风去了北境极寒之地才找到一匣，好在十月的天气已经渐凉，一路上用一箱子的冰存着，快马加鞭送到都城时还新鲜着，宋清风一早就进宫去了。
叶老看着顾陌，看着看着突发感叹：“轩儿第一次进宫后总缠着他的父亲说要接一位宫里的小友回家，可他的父亲不久后便领命出征这件事就搁置了。后来他父亲战死，轩儿受了惊吓六岁以前的事都忘了，兜兜转转，这臭小子还是将你接回了家。”
顾陌静静听着，周策在一旁续茶。
“我知他不会失约。”茶水里倒映出顾陌的笑颜，一朵桂花落在上面泛起阵阵涟漪，“那段不好的记忆，想不起来也没关系。”
“那些不好的记忆，陌儿也忘了吧。”
“好。”
和蔼又亲切的话语，风吹过，吹散了经年陈伤。
按顾陌的吩咐，不过半日，谣言的风向就变了。
“叶元帅果真是个帅才，打得北狄节节败退。”
“可不是，果真是虎父无犬子，叶家一门忠骨也算是得以慰藉。”
“南国有叶帅，陛下与我等皆安。”
“是啊，是啊。”
叶轩大捷的战报一封接一封传回都城，北狄一退再退，谣言风向大变满是称赞叶轩的声音，更有甚者称叶轩为南国战神，朝中开始有了召回叶轩的声音，尤其是以御史台为首的老臣。
“陛下，眼下北狄已无力再战，边境百姓也需休养生息，臣请召回叶轩。”
周述刚说完，杨艾甩袖而出：“周大人是去往北境看过战局了？还是亲历过战场？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岂是周大人说北狄不战便不战的。”
“叶元帅骁勇，北狄节节败退，逼得太紧难免北狄孤注一掷，到时受苦的还是边陲百姓。”
“怕什么，打得他跳不起来就是。此时不乘胜追击，任由北狄休养生息，日后周大人能保证北狄不会再犯我南国边境？”苏谦向来直言不讳，当年若非随便考考就得了个状元还封了官，现在还待在尚书位上，否则他年轻那会儿早就投军去了，哪里用得着天天在这朝上跟这群老顽固玩明争暗斗。
周述的学生杜进辩驳道：“苏尚书说得容易，打仗是要银子的，战争一日不止，国库迟早空虚。”
“杜大人此言，是否问过我户部？是宁王爷母家南宫氏的税银交得不够，还是南境粮仓不够充实还是上供的不够多？还是哪个地州没交税银闹了天灾？几个月前斩了贪官没收的贪银冲入国库，银子且先不说，太子殿下执政期间还命我户部重查各地粮仓账目，查看西北矿场，兵器火药样样不缺，敢问杜大人口中空虚二字何来？”李牧在这种场合一向是不吱声的，但说到他户部的账目上，这怎么能忍。而且被瑄帝诓来的南国首富林家的家产，他还没说呢。
“陛下......”
不等周述再说话，瑄帝抬手：“御史台请命急召叶轩回朝，是真为百姓着想，还是，想要效仿慕容袭，杀将叛国。”
“陛下息怒，臣绝无此意！老臣只是为了陛下的江山社稷着想。”周述连忙跪下。
“社稷安稳全靠诸卿扶持与边陲将士，御史台今日陈情，寒的可是边陲诸将的忠心。传朕旨意，即刻起若还有扰乱军心者，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陛下圣明。”
散朝后，有几位大人与孔瑞海一道走。
“近日不知是从哪散出的谣言，刻意将叶诚的死拿出来与北境战况混为一谈。”
“有此事在前，叶家只要拿了兵权，始终是让有些人不安心的。”
“故意挑拨之人必定心怀不轨，我等在朝中还是要替叶轩看着些才是。”
孔瑞海在旁边听着没说话，周述将他叫住：“孔相留步。”
几位大人看了眼周述皱着眉，见他们有事要谈便行礼退下了，周述上来行了礼问：“孔相，今日之事...”
“周大人，今日之事陛下没有下令惩处，你也就莫要再提了。”
“可是叶轩手握三十万大军，孔相当真就不担心？”
“担心什么？担心叶轩调转刀口兵围都城吗？”孔瑞海叹了口气：“你历经两朝，怎么还看不明白，若是叶轩想，今日在朝上坐着的就不是陛下了。”
周述沉默，孔瑞海问：“今日之事，究竟是你自己多心，还是从哪儿听来的消息。”
“北狄第二次退兵时，我在家中收到一封密信，信里写了句话，是：北有狼星，江山易主。我当时疑云的狼星是北狄的呼延氏，可没过多久都城就掀起了关于叶家的流言。”
龙瑞海问：“你都说是流言了，信呢？”
“在我书房。”
“此事不对劲，怕是慕容袭一党还有余孽留在京都，你速去拿了信与我去面见陛下。”
“是。”
好在周述没迂腐到不听劝的地步，马不停蹄的出宫了。
“孔相。”
“萧统领。”
“孔相还不回府？”
“老夫突然想起还有事要与陛下商量，萧统领这是下差了？”
“是，正要回府陪我那小侄儿。”
“萧统领先行。”
“孔相慢行。”
两人告别后孔瑞海在小太监的带领下朝着御书房去了，萧铮出了宫门府里人早早牵了马候在宫门前。
“将军，小少爷今日去了叶府。”萧铮以前是北境将军，府里人都习惯了喊他将军。
“知道了，过些时候差人去将小少爷接回府。”
“是。将军是要回府还是？”
“去酒楼买壶酒。”
“是。”
这个月一直在生病，只能佛系更新了，但大家放心，一定不会太监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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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暗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