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

当我们年华老去，

只愿所忆过往皆能无悔，

所行所言皆不留遗憾。

———《凡尘渡》

踏进皇城宫门，厚实高阔的宫墙，进去之后有一条狭长的通道，抬头只能看到天空的一条缝隙，在这里，进来了想要再出去确实比想象中的还要难。

一大早，叶轩先去兵部报道，拿了令牌便随着管事太监进了东宫，这一路上叶轩都没说话，也没观察皇宫，只是一脸淡然的跟在太监身后走着，听着太监再三嘱咐。

“叶小侯爷，从今天起您就在东宫任职了，除了殿下身边的近卫，东宫所有侍卫您都有调派之权。保护太子殿下之责自有身边近卫负责，您只需护卫好东宫安全，别惹殿下不开心，别坏了宫里的规矩，您在这宫里啊，便不必担心什么。”

“嗯。”

叶轩随便应了一声，心想：这东宫的差事也太简单了些，他还是头一次听人说侍卫只用护着壳子，不用护人的。

听着太监叮嘱了一路，不觉间便到了东宫，东宫该有的繁闹叶轩也未曾见到，门口很是清冷，连个值守的侍卫都没有，叶轩心道：说是皆由我调遣，莫不是个光杆统领？

管事太监领着叶轩进了门，叶轩看了看四周却是一个人也没有，眉头不禁微皱。

“太子殿下喜静，宫中除了守卫，就只有太子近卫服侍日常起居。”

管事太监殷勤解释，叶轩虽然不搭理他，但也丝毫不影响他的热情。毕竟这一大早就有三拨贵人给了口信让他照顾好叶家小侯爷，虽然宫里不乏新贵，可上头吩咐下来的，又是侯府公子，自然是要好生照顾着的。

“太子殿下去上早朝了，大人稍等片刻，殿下下了早朝就会回宫。”

管事太监把人带到宫里，见着也没什么可说的，对叶轩行了礼准备离开。

“有劳公公。”

叶轩难得说了句话，管事太监脸上的笑也更盛，又提醒了叶轩一句。

“太子殿下不喜生人靠近，大人日后切记不要正视殿下，此乃大不敬。”

“是，卑职记下了，有劳公公提点。”

让叶轩这样性子的人和宫里圆滑至极的人打交道，怎么都看着别扭。

院中只剩了叶轩一人静立，从这里望向天空似乎是这座皇城里最美的地方。

池中映出他的倒影，灰黄色的侍卫服，黑色的佩刀，高挺的鼻梁，俊美白皙的脸，这个样子，即便是往侍卫堆里一扎，也能一眼将他认出来。

时至午时，太子并未回宫，叶轩一脚踢开侍卫房大门，他这新官刚上任虽不是什么大官，可他在东宫站了一上午连个侍卫的影子都没见着，这会儿那股撒野劲跑了出来，他倒要看看这群占着茅坑不拉屎的都是些什么人。

原本一群人还在打牌，房门被忽然踢开，一群人正骂娘的呢，见叶轩穿着统领服，腰间又挂了一等正三品统领令牌，立马上前推笑拜见。

“见过大人。”

领头侍卫上前询问： “大人是今日上任的叶大人？”

叶轩冷哼一声，寻了把椅子坐下：“哟，这不也是收到信了。我当你们没收到消息，在宫门口等了半晌也不见人，只能自己亲自过来见见你们。”

“大人说笑，兄弟们也只是当值累了，想要歇歇，绝无怠慢大人之意。”

“累了？”叶轩扫向侍卫身后的牌桌，起身径直走过去，拿起牌九。

领土头的侍卫连忙上前：“大人要一起...”

他话音未落，叶轩手里的牌九就被生生掰成两半，紧接着一手将牌桌掀翻，手里的佩刀架在领头侍卫的脖子上，盯着众人问：

“谁还想玩？”

侍卫头子被吓得哆嗦，其余侍卫们不吱声，“大人饶命。” 架着刀的侍卫跪下，他们是知道叶轩小侯爷的身份的，没见到叶轩前以为是个纨绔没什么好怕的，没准还会和他们同流合污。

现在见到了，光是气势就把他们吓的半死，他们虽出自各世家，但大多是旁系，哪里又比得上侯爷府正儿八经的的家世。

叶轩现在即便真杀了人，到了御前也是他们渎职，照样是死罪。

“现在诸位可以去办差了吗？”

“但凭大人差遣。”侍卫们纷纷穿戴好衣服、佩刀，站得整整齐齐的。

“之前管事的留下，其余人去巡视东宫各处。”

“是。”

侍卫们都排好出去巡查，叶轩刀架在脖子上的那位战战兢兢地喊了声：“大人。”

“你是管事的？”

“卑职王羡。”

听到王姓，叶轩记起常德说的王家公子，问：“城南王家？”

“是，卑职是王家旁系。”

一个家族的旁系，想来宫里的消息就是王羡为了讨好主家传出去，叶轩压下刀，冷冷道：“东宫里的才是你的主子。”

“是，是，卑职记住了。”王羡吓得一身冷汗，叶轩挪开了刀。

叶轩也是很久没有这样耍过威风了，以前顾陌在的时候倒是经常这样吓唬欺男霸女的地痞流氓。后来四处巡游，遇上土匪强盗都是直接把人撂倒。

而今新官上任就整了这么一出，叶轩自个儿都笑了，进门时的威信立太过了，落在王羡眼里，这个笑就很可怕，感觉下一秒叶轩就会改变主意要自己脑袋，赶忙拿了名册交到叶轩面前。

叶轩已与王羡把职务交接清楚后把东宫侍卫也都清点了一遍，还把东宫的情况和太子性格都了解得差不多，就等太子回来了。

总结下来就是：太子性格孤僻，不喜与人接触。宫里的侍卫虽然护卫东宫，但能见到太子殿下的次数屈指可数。要不是这宫里还真的住着一位太子，他们都怀疑这是一座死宫。

说得好听点他们这叫护卫东宫责任重大，说得难听点他们就是摆设毫无用处，也不怪他们如此懈怠，原本以为是个肥差，可太子压根就不管他们。

但光这一点，叶轩也是省心了不少，不用和太子打交道，也不会让叶老担心自己在宫里闯祸。

午后，叶轩又把东宫地形都看了一遍，虽说打听的消息显得这份差事很闲，但还是要认真负责做好。

“太子近卫是个高人啊。”

叶轩攀上东宫最高点俯瞰整个东宫的布局，没有丝毫漏洞。

侍卫房在边上，平时侍卫都在外围，内院里没有宫人，整个宫都很安静。

“看来太子殿下不仅不喜欢生人靠近，对人还挺有防备之心。”

叶轩心道，这样的格局别说防人偷听，就是有只苍蝇飞进去都会被察觉，更别说是刺客了。

“喵~”

叶轩突然听到一声猫叫，循声望去又不见猫的身影，以为自己是幻听。

又盯着东宫寝殿看了一眼，只是叶轩越看越觉得东宫的格局有些眼熟，正在思考中，一个尖锐的声音从下方响起。

“叶大人！”

来人是早上领他前来的管事太监，叶轩飞身而下，落在太监面前。

“满公公找我有事？”

“哎呦，吓老奴一跳，叶大人您爬那么高做什么？”

满公公故作惊吓，好在叶轩现在的脾气很好，不然早把他扔出去了。

“上去看看风景。”

“哎呦，叶大人，这里是皇宫，爬高上低的是会掉脑袋的。” 太监一惊一乍的拉着叶轩就开始咬起了耳朵。

“卑职知道了，公公这么晚过来是有事？”

叶轩有意和太监拉开了距离，又耐着性子问了一遍。

“老奴是来告诉叶大人，今晚殿下去了宁王府，您今晚啊可以不用守着了，回府去吧。”

“好。”

管事太监倒是积极，一得到消息就屁颠的跑来，以为能得叶轩一点好处，却殊不知叶轩本就不是圆滑之人。

虽然不满，又不敢得罪，只能悻悻的离开。

能回家对叶轩来说那是再好不过了，虽是比以往成熟稳重了一些，但那颗心却始终没有安定下来。

叶轩回到府里，褪去一身侍卫服换回了自己的一身蓝衣。

“今日第一天任职，还习惯吗？”

叶老各种侧方打听，看着叶轩心情挺好，也不知道这人是让他遇上了还是没遇上。

“嗯，您放心，这第一天上任就没见到太子殿下。”

叶轩宽慰到，在他的认知里，只要不靠近太子叶老就会安心。

“那就好，那就好。” 听到叶轩这么说，叶老也松了一口气，小声嘀咕着。

“爷爷，您说什么？” 叶轩喝了口茶，疑惑的问到。

“没什么，我说你去休息一下，等晚饭好了我让老钱叫你。”叶老慌忙搪塞了过去，叶轩也没有多问，只当是老人家担心自己，请了安就回房了。

“好，孙儿告退。”

叶轩回房后，开始研磨提笔，墨点落下在信纸上蕴开，叶轩落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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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王府里，南宫衍给顾陌倒了茶。

“殿下此番前来是为何事？”

“ 皇叔不知？”顾陌放下茶盏。

“殿下不说我又怎么会知道呢。”南宫衍笑而不语，不是他装深沉，是他真的不知道顾陌要问什么，是问自己还是问叶轩。

“皇叔昨日去了叶府？” 顾陌开门见山，语气依旧平淡但与以往始终是不同的。

“是，去探望了叶老。”

被顾陌知道自己的行踪南宫衍并不惊讶，毕竟有太子暗卫时刻在叶轩身边跟着，叶轩接触了什么人，做了什么，顾陌总能知道。

南宫衍喝了一口茶又补到： “叶家小子好像又长高了，殿下不去看看？”

叶轩如何，自然是不用他来告知顾陌的，只是难得寻到能打趣顾陌的事，南宫衍怎会放过。

“立妃之事，父皇可曾向皇叔提过？”

顾陌岔开了话题，昨日下朝之后瑄帝只见了南宫衍，若不是事关叶轩，想来想去能说的也就只有这件事了。

“提过。” 南宫衍笑笑，淡定如常，想来圣旨昨日就到了叶府，按理来说顾陌应该早就收到消息，也不知是被谁隐瞒了，现在才问他去叶府的这件事。

只是这父子两还真是一样的，都喜欢问他一些敏感的问题。

“不知父皇何意？” 顾陌小心试探，他这个皇叔一向警觉得很。

在顾陌眼里南宫衍哪里是什么玩权谋的阴诡王爷，明明就是一个警觉过头的闲散王爷而已，朝廷里的事能不参与的他都唯恐避之不及，哪里来的那么多心思。

“陛下圣意岂敢妄加揣测。”

南宫衍微勾起嘴角，他才不要左右不是人，既然是他们父子俩的事，还是他们自己去解决的好。

“殿下要是不打算回宫，我便吩咐厨房去给殿下准备晚膳。”

南宫衍望了望窗外渐黑的天，也没见顾陌有要回去的意思，又担心泠舒等久了，便对顾陌意思了一下。

“好，有劳皇叔了。”

顾陌转头，真诚看向南宫衍。

“殿下稍后，本王这就吩咐下去。”

看着顾陌这个不打算走的架势，宁王勉强一笑：‘我就意思一下，小崽子还真打算讹上我了……’

南宫衍刚出来就对上了泠舒一张冷脸，泠舒一副了然的模样。

“怎么着，太子殿下这是不打算回宫了？”

刚才看着顾陌一张冷脸，现在出门又对上泠舒的，南宫衍不禁有些心疼自己，怎么就招惹上这两位祖宗了。

“自家亲侄子，就是来蹭顿饭。”

南宫衍无奈赔笑，上前给泠舒拉了拉右肩上滑落的氅衣，又摸了摸泠舒的手，确认温度刚好这才放下心来。

“我看这父子两就是喜欢折腾你。蹭饭，皇家御膳不好吃吗。” 泠舒挖苦着。

“也许是吃腻了呢。” 南宫衍将人抱住，安抚着炸了毛的泠舒，往厨房的方向走，太子吃食自当是要他亲自过目的。

泠舒向来不喜欢南宫衍插手朝堂和这父子俩的事，因为他不知道哪里会有一个陷阱在等着南宫衍，踏错一步都足够那群豺狼将他咬住不放。

泠舒望向屋里的顾陌，他看不透顾陌的那种清冷，说他无心他却有情，说他有情只对叶轩一人。

泠舒不知道顾陌会不会成为下一个瑄帝，如今南宫衍如此尽心帮他，到时不知顾陌会不会对他这个皇叔有半分的心软感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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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入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