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不喜欢，

并非不在乎。

没有人能漠视生命，

也没有人生来就该被践踏。

———《凡尘渡》

烛火跳动，将顾陌的影子拉得很长，后半夜叶轩开始发烧，一个需要别人来伺候的人此刻却把叶轩照顾得很好。

好在顾陌已经习惯了彻夜不眠，顾陌静静的望着叶轩，脸上的面具即便是在叶轩昏迷时他都不敢脱下。

“傻子，你怎么就学不会护好自己呢。”

顾陌平平静静的语气中夹杂着太多的无可奈何，最让他无奈的，是即便叶轩在他身边，他也依旧没能护好他。

“弦之……”叶轩在昏迷中轻声呢喃着。

“别走，弦之。”

顾陌有太久没听到叶轩这么叫他了，恍惚几秒后他将面具缓缓摘下，长长的睫毛在光影下扑烁，看向叶轩的眉眼极致温柔。

“傻子，我在。”

顾陌轻抚着叶轩紧皱的眉，轻轻替他抚平那个，叶轩在睡梦中却突然将他的手抓住，哽咽着说：“弦之，疼。”

顾陌看着叶轩身上的伤口，也不知是被人特意关照过还是太监下手就是这么重，有几道鞭伤可能还会留下疤，叶轩这样的人即便在身体上留疤也该是在战场上留下的勋章，而不是留下慎刑司的屈辱。

想到这顾陌脸色一沉，有些人他是该动动了。

他轻轻趴在叶轩胸前替叶轩吹着伤口，说着：“不疼了，阿轩不会再疼了。”

次日清晨，顾陌去上早朝，沐风并未陪同，一出门就见到赵要候在宫门口。

即便封锁了消息，赵要还是收到了消息，一早就跪在东宫门口请罪，只是顾陌没来得及管他。

慎刑司是赵要这个内务总管管辖的，可手下的太监不知何时攀附上了皇后，连太子的人都敢动。

听闻太子在慎刑司发怒，赵要当即就处置了那个管事太监，就立马来东宫探望叶轩情况。

瑄帝也没多说什么，让宫里人多怕顾陌一点也不是什么坏事，这尊卑之别总要有人活生生的死在这些奸猾之人面前才能被他们想起来。

顾陌看了赵要一眼：“劳赵公公陪我去上早朝。”

“是。”赵要立马起身，也顾不得自己跪得腿麻，顾陌没有要责怪他的意思，他这会儿得紧着谢顾陌，朝中大臣接触少了不知道，可他日日跟着瑄帝，每日都能看到顾陌，顾陌什么能力他比谁都看得真。

毕竟他这个内务府总管即便只在瑄帝之下，可顾陌以后仍是他的主子，他日后如何，还得看顾陌登基后。

叶轩醒来的时候是在东宫的别院，沈直刚好端了药进来就见到欲坐起身的叶轩，又立马急了起来，对叶轩呵斥道：

“躺着别动，伤口裂开了又得劳烦我缝。”

叶轩闻言乖乖的躺了回去，看着沈直忙前忙后的对他上下其手了一番后这才出声道谢问道：

“有劳，您是？”

“沈直。老师也真是放心把你这个愣头愣脑的小子送进宫来，这才过了几天就弄成这个样子。”

沈直嘟囔着，叶轩一举一动都被他一个眼神死死盯着，他怕太子回来见不到一个活蹦乱跳的叶轩，又不高兴。

“晚辈见过沈太医，劳您费心了。”

叶轩又欲起身见礼，被沈直又按了回去，开始询问起宋清风的近况。

“别动，老师身体可还好？”

“宋爷爷在府中一切安好，身体康健，二老还是像以前一样，时常拌嘴。”

自宋清风辞官隐退后沈直便很少再见过他，后来任职太医院首就更加忙了起来，干脆整个人都住在了太医署。唯一躲懒的机会就是在这东宫里，但凡他人进了东宫，除了南帝，便无人再敢来唤他，他也快成了东宫的专属御医。

而他和宋清风唯一的联系，也是在叶轩进宫时传来的那一封书信。

“把药喝了，喝完再躺下，不要乱动。”

“是。”

叶轩接过沈直递给他的药一口喝完，在喝药这点上叶轩确实丝毫不像叶老爷子。沈直伸手去接药碗就对上了叶轩的眼神，一副明了的表情随口说道：

“殿下去上朝了，下令让你好好养着。”

“谢沈太医。”

“躺着吧。”

从叶轩房间出来后，沈直用衣袖抹了一把冷汗，太子哪里是去早朝了，也就是一大早带着人去皇后宫里串门而已，至于串成什么模样，瑄帝都还没动静，他也不着急。

他这一大把年纪还要对一个小辈说谎，传出去他这个太医院首的老脸也不知该放哪了。

一大早，沐风就带着一众由叶轩挑选的侍卫先去了公主寝宫，刚进门二话不说沐风就让人把公主寝宫的侍卫都押了出来。

“沐哥哥这是要做什么？”

无忧赶来时侍卫都已经被押至庭院。她这个哥哥素日里喜欢安静，对她也是一副清冷模样，好不容易宫里的人来她宫里一趟却是这么大的阵仗。

“将公主送回寝殿。”

沐风语气平平，他虽是奉命而来，但还是不想让这个养尊处优的公主看到接下来的景象。两个侍卫上前还未碰到就被无忧一把甩开怒吼到：

“大胆！谁敢碰本公主！沐哥哥！”

两个侍卫回头看了一眼沐风，只见沐风挥了挥手，两个侍卫随即退下。随后沐风转身面相一众侍卫，握着刀的手紧了紧，出声问道：

“昨日御花园中，出手伤猫的人，是谁？”

沐风巡视了一圈后，从一排侍卫中站出了一个较为魁梧的侍卫，看着也是有些骨气。

“是我。”侍卫仗着是皇后母家旁支，自是半点不惧。

“很好，来人！”沐风点点头，也不问对方的名字，随后便有人给这个侍卫也递来了一把刀。

“沐哥哥你这是做什么？！”

“此人护卫公主有功，卑职也想请教请教，拔刀。”沐风不想再有过多的废话，伤断离的人，他一个都不想放过。

公主的侍卫也是二话不说提了刀就往上冲，沐风眼神一变，只一个擦身的瞬间，侍卫便倒地惨叫。

“啊！”

无忧尖叫着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众人看过之后倒吸了几口凉气。反应过来时只看到地上的侍卫双手鲜血直流，躬着背缩做了一团。他被沐风砍断了双手，踢断了两根肋骨，而沐风的剑早已收回鞘中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太子喻令，该侍卫护卫公主有功，赏。”

众人跪下接令，面面相觑。素闻太子清冷，以为是个软柿子，可这一出手就给宫中侍卫都来了一个下马威，这个侍卫看着也就剩一口气，不死也是终身残疾。

无忧呆愣在原地，随后就被吓晕过去。沐风只让人召了太医便带着人走了，半分的停留都没有。

沐风以这样的方式替断离报了仇，他并不惧怕杀人，也不怕得罪公主，只是怕身上的血腥熏着那只小小的猫儿，怕因此被它嫌弃不愿靠近他。

与此同时皇后宫里，顾陌一早下了朝便过来，皇后虽惊讶但更多的也是故作欣喜，忙里忙外的吩咐人做这做那给顾陌，热情得就像是家里来了客人一般。

顾陌一句话也没说只静静地坐着，皇后对他的各种嘘寒问暖他也不答，桌上的热茶换了一盏又一盏，拿给他的点心他也没动，等着宫女重新奉上第三杯热茶，皇后身边的公公就急匆匆的进来禀告：

“皇后娘娘，公主晕倒了！”

“怎么好端端的就晕倒了！传太医了没有？现在怎么样了？”皇后紧张无忧的样子，顾陌从未感受过，自己儿时高烧也未曾见过这位母亲对他照拂，现下无忧不过是吓晕了她便紧张不已。

顾陌苦笑，原来母亲不是不会爱自己的孩子，只是唯独不爱他罢了。

“已经去请太医过去瞧了，说是受了惊吓。”

“惊吓？受了什么惊吓？”

“这……”太监看了顾陌一眼，不知该怎么说。

“快说啊！”

“娘娘恕罪！是殿下身边的亲卫沐风大人带人去公主宫中伤了人，公主这才受了惊吓！”

皇后转头望向顾陌，眼中的恶意一闪而过，但她可是个贤德的皇后，很快就变了脸，有些惊讶的看向此时正气定神闲的顾陌，柔声唤了句：“陌儿。”

顾陌也是毫不避讳，当着皇后宫里的人就开始了他这个清冷太子对母亲的“解释”：

“母后知道无忧昨日伤的猫是谁的吗？”

“猫？那猫明明是黑色的……陌儿的猫……”

“儿臣闲来无事，给它换了毛色，还未来得及向母后禀告。”

“这事本就无需陌儿特意禀告，可即便是无忧身边的人莽撞伤了它，陌儿也无需……”

“母后可还记得昨日下令关去慎刑司的人？”

“那个冲撞无忧的侍卫。”

“他是儿臣的身边人，是父皇为儿臣选的亲卫，也是叶候府的小侯爷。”

“陌儿……母后确实不知……”皇后故作不知，顾陌也只是冷笑一下，打擂那么大的阵仗，皇后也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要给他这个儿子一个警告，他们都心知肚明。

“母后昨日不知，今日儿臣特来相告，至于叶家要如何追究，母后可曾想过后果。”顾陌端坐在椅子上看向皇后，皇后被这一眼看得心虚。

“太子是要为了一个侍卫责怪母后？”

“公主的命尚且是命，侍卫的命自然也是，儿臣没有要责怪母后的意思，只是想告诉这宫里的人，儿臣东宫里的人，谁都不能动，您亦如是。”

“…………”皇后被顾陌凌厉的眼神吓到，顾陌起身向她行礼。

“母后休息吧，儿臣告退。”

看着顾陌离开的背影，皇后瘫坐在椅子上，自己的儿子，用这么明目张胆，大逆不道的方式告诉宫里所有人，包括她这个母亲：“叶轩，他们谁都不能碰。”

季阳跟在顾陌身后，刘翼是跟沐风去的。

消息一经传开，顾陌所经之处，宫中众人无一不行礼拜服，在他们眼里，顾陌是真的把宫里人当人看得，而不是把他们当做生死随意的奴才。

顾陌今日之举给了那些在宫中仗势欺人的人警告，有人信服自有人憎恶，可顾陌不在意，在这条路上，他注定只能顾及到尚有良知的人

此时顾陌在季阳眼中不止升了一个高度，不禁感叹：‘我家大人真是慧眼。’

季阳内心真实想法：“我家大人真受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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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震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