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六章

翌日,陈覃予想当然的没睡好。他哈欠连天地起了身,抬眼就看到金仁顶着大大的黑眼圈,正用探究的眼神看着自己。

“怎么了?”陈覃予转头看了看四周,又问道,“王爷呢?”

金仁顿了顿,神情怪异地说:“王爷先出去了。他让你用完早膳后去梅林找他。”说罢,他便出门去给陈覃予传膳。

其实金仁不是故意要露出这种表情,但他对现在的一切都难以置信——他今早来伺候王爷起床,不想一抬眼就看见才起身的王爷又俯下身去,亲了亲陈六郎的脸蛋。

娘吶!

那陈六郎还真爬上殿下的床啦?

金仁抬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响声打扰了正沉浸在看陈覃予睡颜的小王爷。于是,这一巴掌不仅扇疼了自个儿,还扇掉了一个月的月钱,真是炉子翻身——倒霉啊!

陈覃予不知这出戏码,还以为是自己爬上小王爷床的事情,让金仁对自己的人品有了猜疑。他也不在乎,飞快地吃完饭,去找小王爷了。

今日天光正好。

进入梅林后,陈覃予见到了不少人——尽是些锦衣华服的公子哥,或是穿着狐裘、貂裘的妙龄女子。当真是美人如林,但陈覃予是个基佬,这些美人他看过就忘,完全不记在眼中。直到他在梅林深处找到小王爷后,看到了小王爷身旁的女子。

在那一瞬间,陈覃予的脑中完全是不由自主地浮出了那首李白的诗——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此前,陈覃予从来想不到倾国倾城之姿的女子会有多好看。

现在,他看到了。

“那是李首辅的亲孙女——李玉瑶,上月刚满的十五。听伺候太妃的姑姑说,等李姑娘满了十六,太妃便要让殿下上门提亲。”金仁在陈覃予身后说,嗓音里还含着点幸灾乐祸。

陈覃予:“……”

他能说什么?

……失恋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陈覃予心口微堵,好在他昨晚就摆正了自己的态度。失落的情绪只维持了片刻,他便笑着上前,喊道:“殿下,我来了。”

正在交谈中的两人同时望过来。

陈覃予听到那姑娘用宛若天籁的声音问:“殿下,这便是那宛平县陈六郎?”

梁宥朝没回答,只眼神发亮地迎过来,将手搭在陈覃予的肩上,脖子前伸,亲了陈覃予的脸一下,再把自己的脸贴过去,等回亲。

陈覃予的眼中一时间只剩下一片白,跟脑中一个色。

心跳方落下,转瞬又跃起——原来喜欢一个人的心情是这样跌宕起伏的吗?

还怪甜的!

陈覃予飞快地亲了上去。退回来的瞬间,眉开眼笑,就连头发丝儿都染上了喜悦。看过去,梁宥朝也笑得好开心。

他俩在这边亲亲蜜蜜的,却把旁人吓得大惊失色。

金仁:王爷的一世英名欸……

那倾城女子也吓得双手捂面,瞪着一双杏眼问:“殿下,你、你们怎的……”

梁宥朝笑着道:“李姐姐有所不知,此举乃是天界之中,仙人们见面时的平常礼节。”

“天界?”李玉瑶放下捂面的手,满眼好奇地问,“可是河神爷、三清道人这些大仙们居住的地方?”

陈覃予重重低头,附和裕王爷所言。

李玉瑶不禁奇道:“未曾想到此等轻薄行径,在神仙界却是些平常礼节。果真仙人所思非我等凡夫俗子可知。”话落,她掩嘴笑道,“殿下跟着学,莫非是想成仙?”

“非也!”梁宥朝答道,“孤是在迁就六郎。”

陈覃予表面不动声色,脑子里却飘过十万个问号。

李玉瑶不免好奇地问:“为何?”

梁宥朝答道:“六郎被河神爷爷如此赏识,说不定等他阳寿尽了,也能跟着河神爷爷得道升天。孤自然要替六郎早做准备,让他及早适应这天界的礼节。”

陈覃予:???

原来是这样的吗?

那谢谢你啊!

陈覃予赶紧踮起脚来又亲了下小王爷的脸,感激道:“还是殿下思虑周全!六郎在此谢过殿下了!”话落,又亲了一下。

李玉瑶的笑意僵在脸上:“这、这也要……”

陈覃予转头看向她,重重点头道:“要!河神爷爷说,天界之中,友人见面时要亲,感谢他人时要亲,就连早午晚道安时也要亲。”

梁宥朝接话道:“嗯,不仅男子间要亲,女子间也要亲,就连人和百兽之间都要亲!”

此番解释后,周遭落针可闻。

稍后,又传来一阵响亮的击掌声。

一个穿着白色狐裘的年轻人拍着巴掌,从一棵梅树后走了出来:“早就听闻宛平县陈六郎非同凡响。今日所见,果真闻名不如见面!”他走到陈覃予跟前抱拳道,“在下白仁显,倾慕陈弟已久,今日幸而得见,不知陈弟可愿与我相交为友?”

陈覃予面色微惊地看着白仁显。对方是一个高个子青年,十七八岁的模样,长相俊秀,气质文雅,说话的声音挺好听的,还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听过。

“陈弟?”

白仁显满怀期待地看着他,让陈覃予都有种拒绝是在伤害他的感觉,只好笑着抱拳道:“当然愿意,白兄!”

话音未落,白仁显便笑着凑上来,亲在了陈覃予的脸上。

陈覃予:“!!!”

倏地,陈覃予被梁宥朝扯到了自己的身后。

“大胆贼人!”梁宥朝喝道,“竟敢轻薄良家子弟!”

白仁显满脸无辜道:“怎叫轻薄?我这明明是在感谢六郎啊!”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便是了!

明明说了要再住一晚,结果当天中午不到,梁宥朝便嚷着要回城。

回去的路上,梁宥朝坐在马车里,闭着眼睛像是在养神。可从他眉头蹙起的纹路看,应是在生那白仁显的气。

这……陈覃予自己也很无奈啊!他怎会想到那白仁显招呼都不打一个,便亲了上来。弄得他都不晓得那白仁显是个老实人,还是蔫坏。

“王爷……”陈覃予忍不住问,“你说那白仁显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他不提还好,一提梁宥朝就炸了。

睁开眼睛来,梁宥朝咬牙骂出三个字:“登徒子!”

陈覃予打量着他的表情,忽的脑子里就浮出个怪念头——王爷不会是吃醋了吧?

他假装面露不赞同地问:“王爷怎的这么说?”

梁宥朝猛地转头来瞪着他,喝道:“难道孤说的有错?!那狗贼分明是借着这个由头,来羞辱你,好报仇罢了!”他还重重地加了句,“他可不是真心的!”

“报仇?”陈覃予不解,“殿下从何得知?”

梁宥朝“哼”了一声,又把眼睛闭上道:“他已报上姓名,难道六郎还未察觉?”

白仁显?

陈覃予猛地想到前不久被自己搞下台的李茂谷,还有间接受到重大影响的白家,难道……

“他是白家的人?!”

梁宥朝笑着睁开眼:“他当然是白家的人。他不仅是白家的人,他还是白付庆的长子嫡孙。”

白付庆便是白辅臣的名字。而嫡子嫡孙——若无其他原因,白仁显便是日后的白家家主啊!

“六郎还觉得他是真心的吗?”

陈覃予无语地瞅了眼正得意的梁宥朝,半晌都说不出话来。说到底,他如今被摆上棋盘,命运如何还不是得看棋手摆布。

越想越不舒坦的陈覃予,决定立刻把自己的“买命钱”要来。

“殿下,那对儿玉雕鱼,你可拿回来了?”

梁宥朝的笑更加得意了。他的手伸进怀里,摸出一个圆形的约有半个巴掌大的玉坠。双手捏住边缘后,他微微使力,那玉坠便被他分成了两个部分。

陈覃予接过其中的一部分,视线方触上,眼珠子就定住了。

——这是什么神仙宝物?!

在上大学的时候,陈覃予没少去各类博物馆参观,自然见识过不少好宝贝。

但从来没有一个宝贝像这手中的鱼,精致到他拿着的手都发颤。

这鱼是用黄玉雕成,但这黄色并不纯粹,某些部分还有些乳白色。偏偏是这种不纯粹,让它的鱼鳞如同发着亮般,活灵活现。若是逆着摸,还能摸出扎手感。整条鱼弯成一个半圆,它的鱼鳍竖起,鱼尾摆动,鱼唇张着,鱼鳃也张开着,仿若在游动,在呼吸。

这时,梁宥朝将另一条鱼递了过来,解说道:“你将它们头尾相连,便能合为一体。”

陈覃予依言照做,将两条玉雕鱼连在一起,再用力一按,两条鱼便首尾相连,成了一个整圆。方才那个游动的鱼鳍在合为一体后,竟然合成了一个螺旋的云纹。仿若两条鱼不在是游在水中,而是云上。

接着翻个面,背后竟然是一条腾云的龙。

如此雕工,如此技艺——这,就是国宝啊!

“王爷,”陈覃予捧着这块玉坠,双手微颤,眼中还有被艺术震撼出来的泪水,“我不能要!”他坚决地说出这句话,不是因为钱多烫手,而是因为这东西太珍贵了——珍贵到陈覃予甚至不忍心将它们拆分。

“怎的?六郎莫非嫌弃这玉雕鱼不如孤的信物值钱?”

“……”陈覃予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王爷,那亲王信物全国上下几十个,怎么比得上这独一无二的玉雕鱼?”

梁宥朝笑问:“那你怎么不要?”

“……正因为它独一无二,我便更不能要!”陈覃予将玉雕鱼放回梁宥朝手中,解释道,“王爷可曾记得,我拿这些贵价物是为了以物易物。此玉雕鱼若是因为这事被拆分了,那便再无要回的可能。王爷,我舍不得如此宝物,再无合体之日。”

梁宥朝笑眯眯地听着,越听笑容越大,最后甚至抱着肚子,在座位上哈哈大笑。

“陈六郎啊陈六郎,”梁宥朝说,“孤难道就只有这一件东西能拿得出手?”

陈覃予眨眨眼,忽然有种喜从天降的感觉。奈何梁宥朝说完这话就跳下车去骑自行车了,还不愿意搭上他。弄得陈覃予一路上只顾着紧张、激动,都忘记自己会晕车。

月上柳梢头时,车队终于到了亲王府。

下车后,陈覃予等着金仁搬自行车来,没想到梁宥朝直接上马,对着他伸出手来:“来,六郎,孤带你去看宝贝!”

这话说的……完全没法拒绝啊!

陈覃予将手搭上去,人就跟小鸡一样,被梁宥朝拎上了马。这下,陈覃予相信小王爷打他没使力了——就这臂力,认真打屁股得开花啊!

亲王府占地33万平方米,除了房里必须要的摆设外,其他值得收藏的宝贝,裕王爷都将它们放入了一处,并让重兵把守着。

梁宥朝带着陈覃予来的时候,上百名精兵拿着利器仰着头看过来,让陈覃予这种正大光明之流都有些腿打颤。

在众兵将的后头,陈覃予看到了一扇铁质的黑色大门。

梁宥朝勒停马,单臂抱住陈覃予跳下去,吓得陈覃予心肝都要从嗓子眼里吐出来了。

“王爷,”陈覃予严肃地说,“以后我自己下来就行了。”

梁宥朝似未听见地拉住他的手:“走!进去随便挑!”

黑色铁门上面没有挂锁。梁宥朝上前一推便开了。他接过下人递过来的灯笼,拉着陈覃予走了进去。门在他们进入后,关上了。

陈覃予:“……”

说实话,这就算打着灯笼也是黑灯瞎火的,什么都看不见啊!

半分钟后,陈覃予扯开了手电筒包装盒,将锂电池安装上去后,一束刺眼的白光在屋中亮起。

方才黑漆漆的,陈覃予看不清楚。现在打着手电,他才见识到什么叫做“宝库”。这房间约莫三百平米,白光过处,金银璀璨,玉器生光,那些堆积如山的卷轴,更是让人远远的便嗅到了一股墨香。

而这些奇珍异宝堆满了整间屋子。让陈覃予被壕气震得半天才回过神来。

陈覃予没急着四处查看,而是站在那儿思索着该选何物。古画古籍不用想了,这朝代和历史都不同,送到地球,反而会降低它的艺术价值。金银和玉器,说实话,陈覃予又看不懂这些东西到底价值几何。

无奈地转过头,陈覃予看向梁宥朝:“王爷,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挑几样不算太贵重的金银玉器啊?”

这声音像是唤醒了梁宥朝的神智。他吞了口口水,眼睛直直地看向陈覃予手中:“这又是何物?”

陈覃予忙将手电筒塞进他手里:“这是手电筒。按钮在中间,就会如现在这样亮起光,按钮再往上则会更亮。往下按到底,它就不亮了。”

屋中光暗交替了好几回,梁宥朝不禁大为惊叹道:“这物如此神奇,竟比那月辉更明亮。”

“还行吧。这东西也用不了多久。里面的电池没电了,就不能发光了。”

梁宥朝却不介意,仍赞叹道:“那也无妨!能发出片刻光明已然足矣!”

“……王爷,那咱们赶紧选吧!让它下回还能亮。”

话落,梁宥朝立刻转身,随手抓起什么,就塞进陈覃予的怀中。从玉如意、金蟠螭到红珊瑚,甚至还有一件金丝织成的外衣。

陈覃予忙扯下罩在头上的金缕衣,喊道:“够了!够了!”

梁宥朝却像是败家得停不下来般,嚷道:“再多点!再多点!让你能多换点!”话落,他倏地转身来,紧紧地盯着陈覃予,嗓音都发颤地说,“六郎,六郎,你真是……大夏有汝,何愁不兴!”话落,他狠狠地亲上了陈覃予的脸,发出响亮的一声“啵”。

四个月后,一家名为“古今商铺”的杂货铺在北京外城靠近广宁门的地方建好了。它原本是一个二进二出的四合院,占地两亩,共有屋子十间。这四个月里,工匠们加紧劳作,终于在一个月前把四合院改成了店主想要的样子。

墙壁都被重新刷白,某些被店主划了线的地方,又被抠出一溜凹陷。十间房的窗户纸被扣了个干净。一排斜着的四周被围起来的桌子靠墙摆了一间屋,其余几间房中还有数十个木架子被固定在了墙上。每个房间除了门,还在门口嵌了个活动的栅栏,据说之后会让人在门口守着,每间屋子一次只能进去二十人。

除此之外,店主还让工人在墙上安了几个木台子,让人在屋顶造了一些架子,不晓得之后是要放些什么东西。

等工人们弄完,陈覃予带着刘力、刘风和刘十娘进入院中,开始完成后续的装修工作。

首先,是装上风光合能的发电机和蓄电池。

其实在最初的构想中,陈覃予没准备安装发电机这些过于超前的设备。

然而梁宥朝在得到手电筒的第二天,便入宫面圣,将手电筒大夸特夸了一番。天子在见识过手电筒的亮度后,决定将其配备给宫内、北京内城和外城三个地方的巡逻队伍。每个队伍,一支手电,一共一百支。在边境的二十个哨卡再各配五支。

当然,他们不是白要。

天家在做下这个决定后,命人从库房里拿出五十两黄金,让梁宥朝作为定金支付给陈覃予。事成之后,会再付一百五十两。同时,他也要陈覃予保证这些手电筒,在陈覃予有生之年会长亮。

大夏朝一两黄金的重量折成现代克数,约有38克。

陈覃予搜索了黄金在地球上的价格,今日的价格是一克338元。

一支手电筒相当于卖12844元,就算负责给它充九十年的电,那陈覃予也是稳赚不赔啊!再者,手电筒们也可以作为他的保命符,让天家不会轻易杀他。

陈覃予当即决定——卖啦!大不了我再安装一个发电机和蓄电池,再接通线路来给它们作为充电点。

于是,以发电机的安装作为契机。

陈覃予决定干脆再安装几个存储卡式的监控,还有将屋中铺设好电路,以后晚上的照明全用电灯。

安装发电机时,陈覃予因为身材矮小,爬上爬下的不方便,便将器械的具体操作告知三人。其中,刘十娘是最聪明的。往往陈覃予说过一遍,她便能记住,安装起来也是有条不紊,不出半点错。

陈覃予之前因为小王爷说她杀过人,又是皇帝的耳目,对她有些忌惮。此刻比较下来,他不得不承认天子的眼光是要比李茂谷之流好很多。

有了刘十娘的聪明加持,所有机械都安装得很顺利,比预计的一个月还早了五天。陈覃予只需在最后关头,爬上屋顶,仔细检查验收,确认无误即可。

装修完成,下面要进行的是员工上岗前的培训。

此事梁宥朝毛遂自荐,说是要亲自训练那些员工。可翻了年,他就满十四了。作为一个奉藩京师的亲王,天家不准备让他继续悠闲下去。正月十五刚过,他就被天家指派到京城外围的驻军那儿,跟着戚将军学习行军打仗,莫说回来训人,就连回家换身衣裳的时间都没有。

梁宥朝上次跟陈覃予见面,还是让金仁接陈覃予去军营外围,偷偷见了两刻钟。

因此,陈覃予只能自己给前来应征的员工们做培训。

作为古今商铺的第一批员工,陈覃予一共招到三十个良民,全是男的,其中有七人都在其他铺子酒楼当过差。陈覃予便将这些有经验的人设置为小组长,每组三个人,其余九人,两人在厨房,一人守库房,六人负责守卫,成独立的一组。此外还有一个员工,是梁宥朝送给他的奴才,会识字、做账,倒是正好来当这个铺子的账房先生。

第一天培训,陈覃予把铺子里要销售的东西全拿了一些来,一一将名称、用途和注意事项讲解给员工。

第二日,陈覃予给所有员工讲解了他们将要从事的岗位,并让所有员工来了场情景模拟。

第三日,则是培训后的测验。尽管这三十一人是陈覃予在所有来应征的人中初次挑选过的,却还是有五个人没有在测验中合格。

陈覃予当即跟合格之人签订了用工合同,并再次在门口张贴了招聘的告示。

贴完告示后,陈覃予对站在他身边的刘十娘说:“这次的二十五人全是男子。第二次若是能招来些女子便好了。”

话落,跟在他身后的人全都愣住了。

刘十娘说:“少东,良家女子不是在富户宅中做工,便是在家里做点刺绣之内的杂事。此等抛头露面的事,她们不会来的。倒是有那些上了年纪的妇人愿意来,可她们既不识字,又笨嘴拙舌,来了也入不了少东的眼。”

陈覃予在心内叹了口气,看来要发展经济,首先还是要搞定基础教育。

此后又过了十日,剩下的五人也招聘满了。

陈覃予便叫皮蛋把备好的一部分需要重新包装的货物上传链接,其他不需要预包装的,他自行购买。

离开店还有一天时间,所有员工都进入了工作状态。虽然商铺的门是关着的,但所有人都在加班加点的搬货、摆货。

十个房间,一个房间作为员工的食堂,最大的那个作为库房,还有一个房间作为工作间,其余七间,全部摆上了货物。每个房间根据房间的大小来设置货品的种类,从交通工具、生鲜食品,到生活用品,商品种类繁多,价格差距也大。

那些摆放贵价物的员工,走路都只敢迈着小碎步,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卖了自己也赔不起。

终于,在开店前的一天下午,所有货物安全上架,货物对应的下方,也粘好了说明价格及品名的标签。

这下,就等着第二天早上开门营业了!

为了预祝开业大吉,陈覃予在淘宝生鲜专区买了十斤基围虾、十斤牛肉,还有若干黄鱼、花甲、番茄、土豆、辣椒,在自家宅子里,同其他能在当地买到的食材一起做了顿宴席。

厨师拿着陈覃予提供的食谱,做出来的味道居然跟现代的差不了多少。

此外,陈覃予还买了几斤散装的粮食酒。喝起来的口感极佳,吞下去后还有谷物的回甘。

从未吃过如此好物的员工们高兴极了,一顿饭愣是吃到再不回家便要宵禁了,才依依不舍地下席。

送走所有员工,并在此嘱咐他们准时上工后,陈覃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没喝酒,只是身体累,鞋子脱了他脸都不想洗,就想直接睡。可翻来覆去,他愣是没睡着。

他心里太高兴了!

回想穿越到这里的九个月,陈覃予感慨颇深——从以为自己拥有淘宝,会无所不能,甚至改变整个世界,到被古人识破自己的拙劣伪装,甚至被古人摆在棋盘上成为一颗棋子,再到如今开了家贩卖未来商品的杂货铺,走上致富之路。

尽管初衷依然是赚钱,但陈覃予还是有种自己正在改变这个世界的感觉。他不晓得这究竟是好是坏,未来又会因为他的作用,发生怎样的改变。

这种无法预知的感觉让他既兴奋,又害怕。

大夏,作为一个跟中国有着相近文字,并且都是方块字,且有诸多历史名人、历史作品相同的国家,陈覃予还是打从心眼里希望它能繁茂昌盛。

更希望这个已经发生无数历史转折的国家,能避免发生之后的所有苦难,在和平之中走向富强,最终成为一个历史悠久、文化底蕴深厚,且人民生活水平、素质水平都极高的超级强国。

怀揣着这个美好的愿望,陈覃予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偷笑。他甚至在歪歪未来的历史课本中,他会成为怎样的一个考点。

忽然,门外传来说话声,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吩咐其他人:“兄长且等一等,容我进去叫六郎来。”

陈覃予翻身下床,光脚跑去打开门。

门外站着的人正是梁宥朝。

陈覃予惊喜道:“殿下,你怎的来了?”

在月色中看着有些消瘦的梁宥朝先凑过来亲了下陈覃予的脸,再让开些许,让陈覃予能够看清楚他身后的人。

那是一个个子极高的中年人,约莫四十来岁的样子,身形瘦削,脸色苍白,下巴上留着明显修剪过的山羊胡。他此刻穿着一身灰色且无甚装饰的绸衣,然而他周身发出的贵气,让陈覃予立刻意识到他的身份。

这是大夏的皇帝——梁宥孝。

陈覃予立刻躬身道:“草民陈覃予见过陛下!”

永丰皇帝梁宥孝笑着上前将他扶起身来,声音倒是极为温柔地道:“陈六郎无须多礼。朕此次来反倒是叨扰了你。”

陈覃予略一思索,便知他是来干什么的,忙笑着说:“陛下不曾叨扰,小人也在心中惦念着那铺子,正想过去再看一看。”

“夜色已深,你个童子走在路上不安全,朕便与炘谦陪着你一道过去。”梁宥孝说罢,忽地咳嗽起来,那声音像是喉中有痰,听着沙哑不爽利。

跟在梁宥孝身后的女子忙上前来轻拍着他的背。

陈覃予拿眼偷瞄,见那女子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锦缎,身形窈窕,头上梳着髻,头面中有凤纹金饰,料想此人应是梁宥孝后宫里唯一的女人——何皇后。

五分钟后,他们一行人站在了古今商铺的店门前。刘十娘先敲了敲门,喊了声“刘风”,才用钥匙开了门。转到门后,伴随着“哒”的一声轻响,屋后的院子就亮了。

梁宥孝眼睛一亮,问道:“这是何物?怎的刹那间便亮了光?”

“回陛下,此乃电灯,与那手电筒所用的原理是一样的。有了电,器具才能发光。”

一行人进门后,其他人全都驻足门口,看那电灯发着亮。

陈覃予在门口安装的是40瓦的节能灯。因房子是两进两出,则前院一共安了左右各两个,后院要大些,则是前后左右各四个。刘十娘经他授意,利用门口的开关,把两个院子里的灯都打开了。

今天本是阴天,入夜之后乌云遮月,连打着灯笼也只能照出半人高的区域。这电灯打开后,却让屋外的人能看清楚后院里的摆设。

梁宥孝驻足凝视许久后,转头问陈覃予:“你可知此物能否在我大夏朝产出?”

陈覃予答道:“回陛下,暂时不行。”

梁宥孝问:“那要如何才能让大夏,让朕的子民都用上这叫做‘电’的东西?”

陈覃予之前就考虑过这个问题,也做过相关的搜索,但结果并不理想:“陛下,此事非是小人一人能做。其中所涉及的东西,需要的人力、物力和时间到底有多少,就连小人也无法预测。”

梁宥孝又转过头去看向那发着光的灯,不发一语。

梁宥朝倏地跪下,叩首道:“陛下,臣弟以为陈覃予所言极是。此等物事若非他隔空取来,吾等闻所未闻。臣弟以为此物若要我大夏百姓人人皆有,需徐徐图之,不可一蹴而就。”

陈覃予也赶忙跪了下来,却不晓得该说什么,这事儿真不是他一个人能办到的!

“炘谦,朕还未有为难陈六郎,你怎的就跪在地上了?朕听闻你俩情同手足,今日得见,果真如是。”梁宥孝笑着说,“都起来吧!朕不过是问问,又不会真要陈六郎将这‘电’马上传遍我大夏国土。”

言下之意,他还是要搞。

梁宥朝“嘿嘿”笑了两声,起身的同时,拉着陈覃予一块儿站起。

梁宥孝笑着走向第一间房,不再提这事儿。

陈覃予忙起身跑到前头去打开灯,向他介绍道:“陛下,此间乃是员工们的饭堂。”

梁宥孝看了眼屋内,见里面不过摆着些方桌长凳,便接着走向下一间房。

“陛下,此间名为工作间。账房先生会在此间做账。之后手电筒的充电事宜,也将在此间完成。”陈覃予走到屋内,指着靠墙那张桌子上的一排插座道,“那些手电筒便是在此处充电。”

手电筒是梁宥孝开宫中库房购买的国防用品。他倒是有了几分兴趣,上前来查看那排插座。可到底是因为知识有限,他看来看去,也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这东西的孔挺多。”

陈覃予附和地笑笑,带着一行人转头看了眼库房的门,便领着他们进了后院。

后院一共七间房。正对着二门和大门的是原来的客堂,面积最大,便改造成为了生鲜食品区。在生鲜用品区的两侧各有三间房,左侧分别是奢侈品专区、生活用品专区、种子化肥专区;右侧则是药品专区、交通用品专区和物品回购专区。

陈覃予先带他们看的是生鲜食品区。

因此时已是六月,受小冰河时期的气候影响,大夏朝的夏季旱涝多,气温也有些灼热。陈覃予便让员工将部分耐放的菜蔬摆上,至于水产肉类,等到第二天才会摆上。

但梁宥孝来视察,陈覃予总不好让架子空着。他请梁宥孝在门外稍作等待,便带着刘十娘等人进到门内,赶紧把购物车里的东西各买了一些后,摆上货架。

因此,梁宥孝一行人进来时,屋内灯光敞亮,货架上的东西也摆了个满档。

古今商铺在贩售生鲜食品上,主要走的是高端路线,即销售大夏朝目前没有的品种。比如,精白米、小米、玉米、红豆等谷物,还有土豆、青江菜、圆白菜、胡萝卜、辣椒、芦笋等不常见的蔬菜,以及基围虾、扇贝、花甲等水产,和牛肉、生猪肉等已经切好的肉品。此外,还有荔枝、马奶葡萄等特色水果,蛋糕、面包等甜点,以及经由皮蛋重新包装过的酒水、方便面等预包装食品。

民以食为天。

饶是见惯了鲍森翅肚的梁宥孝,在看到这些不常见或者从未见过的食物时,也咽了好几口口水。

陈覃予看见后,计上心头:“陛下,小人有个不情之请。”

梁宥孝:“但说无妨。”

陈覃予捧着肚子,故作羞窘地低下头说:“小人想让下人们煮点东西来吃,主要是……是饿了。”

梁宥朝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跟着说:“皇兄,臣弟也饿了。”

其实陈覃予有所不知,无论宫中还是王府,都立了规矩言明戌时之后,卯时之前应禁食。梁宥朝怕陈覃予的好心弄巧成拙,连忙附和。好在梁宥孝是个不拘这些小节的人。他便笑着说:“正好,朕与皇后也有些饿了,便让你的家仆们多煮些吃食来。”

陈覃予让刘力去食堂拿了个篮子,亲手挑选了些鲜虾、牛肉和鸡蛋,再拿些青江菜和几包方便面,让刘十娘带到厨房中煮了。

煮面的时间不须多久,连处理食材一起,只用了一刻钟,刘力便来报,说面好了。

陈覃予便带着一行人又回到了食堂。

四碗散发着浓郁香气的面条被摆上四方桌。

头一个进门的梁宥孝在门槛那儿顿住了。深吸了一口气后,他才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过去坐下。

“此面怎是这种味道?”梁宥孝拿着筷子翻了翻面,又闻了闻,仍是不解,“此面究竟用了何种香料?”

这道题陈覃予也答不出来。出于味道考虑,他在商铺里面销售的方便面仅有一种,便是统一的红烧牛肉面。在配料表中,用到的所有香料被统称为香辛料,想来其中应有未在大夏出现的品种。

对了,香料!

这也可以卖啊!

“陛下不妨尝尝。”陈覃予边琢磨着需加几个货架,边说道。

梁宥孝转头给了身后的宦官一个眼神,对方就从兜里摸出一根细针来,径自插在梁宥孝的面碗里。细针拔出,未变黑,梁宥孝赶紧拿起筷子来大快朵颐。

这还是陈覃予来这里后,第一次看到有人用银针试毒。看完之后,他就一个感想——这玩意儿不卫生啊!

梁宥孝动筷后,梁宥朝也跟着开动。

明明都是皇室出身,梁宥孝就算喜欢,也是优雅地咀嚼。梁宥朝则跟狗抢食似的,不一会儿面碗就光了。

此时,陈覃予统共就吃了两口。他看到梁宥朝捧着空碗,向他看来,犹豫了一瞬,还是将自己的碗推了过去。没曾想梁宥朝居然不嫌弃,飞快地夹了半碗面条到自己的碗里,把牛肉、虾和鸡蛋给陈覃予留下了。

这弄得陈覃予忍不住眉开眼笑,不再拘束地将梁宥朝的碗拖过来,将虾、牛肉和鸡蛋都倒入了他的碗中,自己就剩了些豌豆苗和面条。

梁宥朝忍不住出声道:“不可……”

陈覃予也跟着破了戒,说道:“有何不可?小人正好吃不完,又不好意思说。殿下拿去,反而是在体恤小人。”

恪守“食不言寝不语”的梁宥孝没说话,只笑着把碗中的鸡蛋夹出,放入了梁宥朝的碗中,再给出个“吃”的眼神。何皇后见状,把自己碗中的鸡蛋又夹给了梁宥孝。

这番兄友弟恭、夫妻和睦的景象,让陈覃予有些摸不着头脑,毕竟历史上对皇家写的最多的一句话永远是——最是无情帝王家。

饭毕,梁宥朝吃得直打嗝,站起身后,腰身都粗了几分。

梁宥孝也有些吃撑了,眼神却离不开空碗地说:“这面条味道奇特,口感有韧劲儿,倒是宫里的手艺还高出几分。看来你这店铺开业后,朕的御膳房也得从你这儿进货。”

陈覃予忙谢道:“那小人便多谢陛下惠顾了!”起身,他禁不住偷看一眼梁宥朝,对方正朝着他邀功似的挤眉弄眼呢!

饭后,参观继续,看着仍旧打嗝不止的梁宥朝,陈覃予决定先从右侧看起。他带着一行人先来到了右侧第一间——药品专区。

修改一下错误。

梁宥孝的年号是永丰,而不应该用夏仁宗这样死后的谥号来代替称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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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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