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丘会盟开始的轰轰烈烈,结束的却一波三折。
在这之前,谁又能猜到齐国和白国会就此交恶呢?
若不是听了兄长的讲述,慕容晓连想都不敢想昨夜是这般精彩,齐白两国交恶,白国可谓踩在钢丝上跳舞,原本只要一视同仁的对待秦齐金即可,现在变成了白国需要仰仗秦金了,这其中的尺度是真的不好把握。
“不止如此呢?”想起昨日的意外发现,慕容熙笑得意味深长,“白王宫的水可是深得很呢——”
“咦?”慕容晓追问,“怎么说?”
“白国的那颗明珠可不如世人以为的那般无害,”慕容熙作下总结,“等着吧,连家和白王室的破局点大概就在那位公主身上。”
那位小公主说得再可怜,再身不由己,她背对着那个出身连家的男人时眼中可是一丝情谊也无。也就那个傻子认为小公主一颗心丢在了她身上,她是被逼无奈才会被白王选择嫁给那傻子的兄长。哪怕隔着夜色,慕容熙也将两人的情况窥见的一清二楚。更何况,那位聪明的小公主也已经发现了他,凌波公主离开时的口型慕容熙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她说:“没有人会信——”
本身这事情与慕容熙就没有关系,昔年慕容家先祖更是因为替白王室说过公道话被连家针对,再加上这真相说出去大概率也不会有人信,慕容熙完全没有多此一举的必要。
“哥,说说呗,说说呗!”
慕容熙摇头拒绝,最终只说了句:“这九州的公子倒是少有出彩的,这九州的公主真是各有各的风采。”前有韩国公主在亡国之际奋勇杀敌以身殉国,后有金初阳横空出世,再加上一双锦国的姐妹花,还有这不知深浅的白凌波,真是不服不行。当然,就像公子中有公子靖一般,公主中也有他妻子这般唯唯诺诺的。
在启程离开商丘的路上,想到堂弟这一行的表现,慕容熙迟疑,难不成堂弟真的对华阳公主不在意了吗?早知道出来一趟还有这作用,他早带堂弟出来了。他忍不住试探堂弟:“阿晓,既然你已经放下了,这次回去也该娶妻了。”
闻言,原本面带微笑的男人怔了一下,半响儿他说:“阿兄,我不会娶妻,我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而已。”
这是放下了,还是没有放下?慕容熙一时也看不清这个几乎从小到大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弟弟了。
迟疑许久,慕容熙再问:“阿晓,此行错过与华阳公主见面的机会,你后悔吗?”
慕容晓摇头,此刻,慕容熙在原本早该长大的书生气十足的男孩身上看到了属于男人的气魄,他听慕容晓说:“阿兄,我只是明白了一个我早该明白的道理,我喜欢华阳公主,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与她无关。不是所有的喜欢都要得到回报,也不是所有的喜欢都会圆满。我帮不了她,我的喜欢于她是负累,而慕容家子嗣众多,我很高兴不需要我去委屈自己……不婚不娶其实是在成全我自己。”
这话慕容晓自己说的无喜也无悲,但作为看着他长大的哥哥,慕容熙一下子就陷入了对堂弟巨大的悲悯当中。都说年少时不能遇见太过惊艳的人,一如堂弟,这往后余生,他自己甘之如饴,可他们这些亲友该多心痛啊!若是早知如此,慕容熙一定会千方百计的阻止堂弟和锦兰轩见面的可能。
会盟结束,齐靖宇自然又回到了昊天,但哪怕同处一城,裴颖还是见不到他。凭栏远眺,看着骑着马的齐靖宇从她的视线中消失,大概是她唯一能做到的事情。裴颖当然知道齐靖宇去哪里,见的又是谁,但那又怎么样?就像锦兰轩知道齐靖宇的未婚妻裴颖一样,裴颖自然也是知道齐靖宇放在心上的那个亡国公主的。
金仲宣即锦国的华阳公主吗?原来那日她在茶楼上看到的和齐靖宇谈笑风生的就是她啊!原来,早在那么早之前她就见过公子靖的心上人了。她不曾放在眼里的亡国公主,还是名扬天下的鬼谋金仲宣。她心上人的心上人的华阳公主,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华阳公主都能成为齐国的谋士,裴颖不认为齐靖宇和华阳公主是因为灭国之仇才无法在一起,那又是因为什么?
那个她未婚夫的男人裴颖看不懂,那个身为她情敌的华阳公主裴颖同样看不懂,但她想要见一见那个女人,她想知道自己究竟输在了哪里。因此,明知道她这样做她的未婚夫会生气,她还是这样做了。
在确定齐靖宇这几日不在昊天后,趁此时机,裴颖直接登门拜访了。没有拜帖,突兀登门,这本是极为失礼的行为,却也是她能抓到的最好的机会,她实在想要见一见公子靖放在心上的华阳公主了,她太想要知道自己究竟输在了哪里,让公子靖连一丝奢望都不肯给她,对她这个未婚妻唯恐避之不及。
对于裴颖的到来,锦兰轩是意外的,却又不那么意外。她只是尴尬,甚至于有一瞬间的心虚,这一瞬的感觉就像是被大妇找上门来的外室,无所适从。但裴颖终究还不是齐靖宇的妻子,而她也不是齐靖宇养在外面的外室,难堪是有的,委屈是有的,却并非那么难以接受。锦兰轩这一刻无比的清醒,商丘前后的这段时间,更像是她和齐靖宇一起偷来的时光,是齐靖宇的强求,也是她的不舍。但梦终究会醒过来,不是自欺欺人就可以,无论是她,还是齐靖宇,都该清醒了——
在韶音的欲言又止中,锦兰轩还是见了裴颖一面,并不是她有多在意裴颖,也不是非见一面不可,单纯只是裴颖想要见她而已。选择齐靖宇离开商丘的时候前来,裴家女的用意可想而知,既然裴家女这么想见她,那见一面也好。哪怕齐靖宇喜欢她,她也喜欢齐靖宇,兰轩也从来不觉得她是亏欠裴家女的。要说有亏欠,那亏欠裴家女的也是齐靖宇,不是她。当然,齐靖宇本人不一定这样想就是了,他更多的是将其看作一场利益交换。
小窗下的几盆菊花开的正是时候,尤其是最中间的那盆白雪绿梅,清新的绿外套着洁白的外衣,是难得一见的珍品,也是身为太后的姑奶奶打趣她的存在。裴颖苦笑,没想到最终她会在这里看到了这盆花,姑奶奶没说错,这盆宫中珍品确实很美,也很适合讨好心上人,只是,那个心上人不是她。裴颖想,眼前的女子就和最中间开着的花一般沉静幽美,花美,人也美的相得益彰,怪不得公子靖会爱上她。裴颖猜测过很多锦兰轩的样子,眼前的人却和她想的都不一样,漂亮当然是漂亮,却不是其最吸引人的地方,眼前人最吸引人的还是她那一身闲适的气度,哪怕面对她这个公子靖的未婚妻,眼前人依旧举重若轻,气定神闲。原来,齐靖宇会喜欢的是这样的人。
“裴姑娘想见我?”兰轩好奇,眼前的女子气质娴静,那一双潋滟的眸子为她平添几分光彩,哪怕面对兰轩这个她未婚夫的心上人,她也不曾失去气度,兰轩想不明白她这样做的用意,她问裴颖:“为什么?”
“为什么?”面对兰轩,裴颖竟然发现自己竟然还能笑得出来,“大概是我不甘心,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能住进我未婚夫那样的人的心里,让他也求而不得。”
“求不得?”
“难道不是?”
兰轩摇头,裴颖听见她说:“那只是我还不够重要罢了——”
原来,哪怕是放在心上人的那个人,竟也不是最重要的吗?裴颖好奇问她:“姑娘似乎并不伤心?”
“有什么好伤心的,我也是如此啊——”兰轩如是说,“我和他都一样的,我们都不是肯为了彼此去改变自己的人。”
四目相对,裴颖知道眼前人没有骗她,她忍不住问兰轩:“你们不能在一起是因为国仇吗?”裴颖大概认为涉及锦国这问题很失礼才是,她的眼眸中闪过歉意,“若姑娘实在不想说就算了,我只是不甘心。”
“不用抱歉,也没有什么不能提的,我们不在一起和国仇无关,单纯是因为我们自己,他放不下天下,而我害怕将来一定会出现的面目全非。”真奇怪,对着明明是身为情敌的裴家女,兰轩反而更能刨析自己的心,“对于感情,我从来不够勇敢,而他本人也并不值得我信赖,我不信他。”对着裴颖眼中明晃晃的不解,兰轩这样说:“很奇怪,是吧?我不信他,他也知道,他给不了我足够的安全感。也许不能这么说,”顿了顿,兰轩继续解释:“应该说他给不起我要的安全感,我们都太聪明,他骗不了我,所以我们只能如此。”
裴颖原本有太多的不甘,随着兰轩这番推心置腹的话,不甘褪去,更多的却化作了无奈,眼前人是懂公子靖的,他们是一样的人,她输的不冤。最终对着锦兰轩的眼睛,裴颖只说了一句话:“真好,姑娘可要一直这么有原则,要么让公子靖为爱去迁就姑娘你,要么他活该做一辈子孤家寡人,总之,不能让公子靖轻轻松松的得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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