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惊’二字不足以用来描述秦启尊收到探子传来的关于白国消息的表现,失手打落在地的茶盏也算不上些什么,此刻他全身心的注意力都锁定在白国的现状对今后九州时局的影响上来。
虽然白云霆的复仇诏还在路上,但白国一定会亡的结果却是确定的。举着大义的旗帜,无论是秦启尊他自己,还是金齐两国,这个便宜是一定要占的。那么,又该如何才能谋划到有利于秦国的最大利益呢?这个时候,秦启尊对谢瑜的想念越发深刻,他现在身边就缺一个能帮他出谋划策的谢瑜啊!有谢瑜在的时候,他就不会像现在一般踌躇,那时他安心的多。白国将要覆灭,对这个消息贵妃一定会感兴趣,倒是可以听听锦晴岚那个女人的看法,秦启尊顾不上换下湿了的衣衫,向着贵妃所在的储秀宫而去。
虽然对秦启尊的失态感到奇怪,但听完秦启尊带来的消息后晴岚脸上的笑是怎么都藏不住,看着这样高兴的晴岚,顿时秦启尊就觉得来听取晴岚的意见的自己有点傻,以晴岚对白国连家的仇视她的建议又怎么可能客观的起来?
晴岚高兴归高兴,倒也不出失去理智,毕竟连家还没有彻底玩完,她只是不想在这个高兴的日子里应付秦启尊罢了。怪不得今晨的喜鹊在庭前的枝桠上叫唤,原来是报喜来着,真好,连家所谋划的一切注定是个笑话。她高兴之余还有一股不为人知的辛酸,连千赫,终究凡你所求,皆是成空——
看着眼前高兴的只顾着闭目祈祷的女人,秦启尊只能选择无奈离开,看来想要靠谱的建议还是等晴岚冷静下来再说。最终的最终,秦启尊还是只能端坐在王座上无奈的听着群臣们没有实际意义的嘴炮。
秦启尊这般反应,金初阳也好不到哪里去,消息传来的那一刻,金初阳正在悼王祠祭拜,那天正是她哥哥的祭日。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她只得匆匆结束祭拜仪式,然后唤群臣议政。
虽然对于哥哥的祭奠被破坏感到抱歉,但金初阳本人无疑是高兴的,她相信哥哥知道这个消息也一定会高兴的,她深信在祭典当天收到这个好消息,是哥哥补偿给她的迟到的生日礼物。
对此常错是这样给出建议的:“白国会灭亡是铁定的事实,甚至于如何在其中谋取最大的利益也不是最重要的问题,白国被瓜分后的局势才是您最该考虑的问题。”
是的,白国当然重要,但是之后的局势更重要。白国是块肥肉,三国都想要分得最大最肥的那一块,白云霆的复仇诏给了三国名正言顺的攻伐白国的理由,白国会被三国瓜分是毋庸置疑的事实,甚至于白国灭亡后三国的攻伐是否终止都要打一个疑问。
换句话说,没了白国这个缓冲的存在,在一统江山的诱惑下,白国彻底消亡后战争会轻易终止吗?
自然是不会——
“有野心的人都不会想要停下来,”面对未明的疑问,齐靖宇是这样的回答的,“我不会,金初阳不会,秦启尊也不会。”
未明不解:“为什么?”
“假使我们想停下来,我们身后的人也会推着我们向前走,不是只有一统江山才算野心,封侯拜相也是野心。”
“这样吗?”未明了然,心中却更添了一分无奈,世事如棋,哪怕是站在九州最顶端的人也不能随心所欲,他们是执棋人的同时,也同样是被推着走的棋盘子。
三国陈兵白国边境,只等着那封来自白国之主白云霆这一生的最后一封王诏的到来,大战一触即发。
白灼灼所谋划的这一切引得九州震动,但真正为其伤心的也就一人罢了。得知这一切的叶九歌更想骗自己这是一场荒诞的梦,而不是成为已经发生的无可挽回的事实。
灼灼死了?骗人的吧?怎么会这样?
叶九歌无意得知灼灼大婚日期后准备的补偿礼物还没来得及寄出,那纸写满祝福语的彩笺似乎在无声的嘲笑着叶九歌的无知,她下意识的握紧贴在心口的灼灼送的平安符,眼泪大滴大滴的从眼眶滑落。
忆及昔日灼灼谈及连家时的满不在乎,那些往日叶九歌不曾上心的违和之处在灼灼死后不期然的浮现在她眼前,一个越发真实的小公主展现在了她的面前。原来单纯的是自己才是,灼灼从来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公主,她楚楚可怜的外表下有着一颗玲珑剔透的心,那个爱哭的小姑娘不知不觉间长大了。对于灼灼的报复手段,叶九歌无曾指摘,她只是心疼那个小公主所背负的一切,她怜惜灼灼这一生过得太过的隐忍与无奈。
灼灼,我替你看着,你所谋划的一切定会如你所期望的那般如期上演。
又是那间茶楼上,裴颖再一次目送公子靖离开。
裴颖对面的裴预却只觉心疼,他对她说:“颖儿,你这是何苦呢?”
“哥哥,他们又走了,”裴颖无奈的说:“我是如此的庆幸他们即使相爱还是不能在一起,可我又是如此的心疼他们即便相爱也还是不能在一起。”她的眼里闪现迷茫,“哥哥,很矛盾,是不是?”
裴预问她:“你很喜欢那个女人?”
“你是说兰姐姐?”想起兰轩,裴颖不无羡慕,“她很好,也值得公子靖喜欢。”在裴颖眼中,兰轩是一个奇特的人,也是一个很难让人讨厌的人。
“那你喜欢她吗?”
裴颖摇头,“没有公子靖,我会很高兴和她成为朋友,可是我喜欢公子靖,所以我嫉妒她。”对着自己的哥哥,裴颖将她内心的阴暗面一一暴露,“哥哥,你知道吗?托兰姐姐的福,我几乎天天都能见到他,可是尽管如此,他的眼里也没有我。”裴颖苦笑,“他看兰姐姐的眼里有光,明知道不该,但我真的很嫉妒——”
“有什么不该的,”裴预反驳她:“他本来就是你的未婚夫。”他本来就该爱护你,在裴预心中,公子靖爱上别人才是不该。
“不是这样的,”裴颖辩解:“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他早就将所有的一切摊开告诉了我,走到如今,完全是我的选择。”
对此,裴颖甘之如饴。
对于她的所作所为,直到现在裴颖也不曾后悔,可是裴预却时常懊恼。
华阳公主吗?锦国既然亡了,为什么她就不能陪着锦国一起殉葬呢?既然当年拒绝了和公子靖的联姻,现在又为什么要出现?
为了疼爱的小妹,裴预不介意做些什么。公子靖会去战场,那个女人也会去,杀了她也许很难,但并非不能算计,战场上情况复杂,死上一些人是再正常不过了。而裴预所谋划的这一切,裴颖全然不知,她眼中的哥哥是再正直不过的世家公子。谁也不曾想到,此刻这个正耐心安慰妹妹的男人,正在心中筹谋着该如何要了锦兰轩的命!
而锦兰轩对此却一无所知,此刻她的心神全部都沉浸在覆灭白国这件事上。准确的说应该是覆灭常朝,覆灭连家才对,但是对于连瀛麟所建立的伪朝,各国都是不承认的,习惯上大家还是称呼其为白国,各国发兵的理由也是为了白王室复仇。
而压抑了一辈子的白云霆最后的这份遗诏真是惟恐天下之不乱,为这本就硝烟四起的九州又添了一把火,算计了三国一把,那句‘得商丘者为白国主’将他的一切算计明晃晃的展露无遗。白云霆直接杜绝了三国暗地里较量的可能,自这封复仇诏开始,有的只能是明火执仗的较量。但你要说他的算计有多厉害,那也没有,他的遗诏只是更加割裂了三国之间的平衡,利益动人心,一个商丘的得失,在三国各自为战的前提下免不了相互算计。
这是避无可避的阳谋,但这还不是这一算计的终止,这只是算计的开始,商丘的主权确认后才是这一招发挥威力的时候。在三国已然瓜分白国土地的情况下,会因为不曾得到商丘从而放弃已经征服的土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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