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明点头:“公主此言倒是合了我的心意。”
“公子,这些人?”一破不合时宜的开了口,他也知道公子对锦兰轩似乎很感兴趣,可是这些人总不能不管啊——
无名这才转过头去,对着那被点穴的士兵说:“回去告诉临都府的王志,就说无名公子将人带走了。”说着抬手将他的穴道解了开来。
“你——”那士兵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破给打断了。
“你什么你,公子让你滚了还不快滚,带上你的手下快滚!要不是公子发话了,我才不会这么轻易饶了你!”说着还嫌不够,一破抬起脚又踹了那人一脚。
“是,滚,滚,滚……”那满地的士兵,连爬带滚的跟着那领头士兵一起跑了。
兰轩就这么看着,半响道:“仁者爱人,有礼者敬人,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顿了顿她又不无感慨道:“无怪乎公子以白丁之身名满天下。”与出仕的未明、常错不同,身居江湖的无名和奕凡之所以扬名,完全是民心所向。昔日秦国欲屠杀白国陵水一城百姓,多亏眼前人和奕凡公子倾力周旋才避免了一场生灵涂炭的浩劫到来,也无怪乎兰轩感概。哪怕无名非王孙,称一声‘公子’也是理所应当。九州王室子弟众多,在当世能传出些名声的也不过寥寥数人,从来都是无名成全了公子之名,而非是公子之身才能成就无名。
无名没有理会兰轩对他的称赞,只是在一破的耳边咕囔了一句,便看到一破向着人群发起碎银子来。
“恩人呢……”
“谢谢,公子真是个好人。”
“谢谢,谢谢公子……”
“公子大恩,难以为报……”
“公子,俺给您磕头……”
一时间,所有的被押送的百姓都纷纷向无名公子谢恩,要知道他们这样的犯人,明明是普通百姓,明明什么错也没有,可就因为无通关文献等待他们的只有流放!难道他们因战乱逃难也有错吗?
无名公子但笑不语,展眸望向兰轩,不在意的说道:“这等小恩小惠,又有谁会在意?”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兰轩还未开口倒是韶华笑嘻嘻的开口了,她才不管呢,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小姐对她最好,她就一辈子对小姐好。
“韶华——”韶音开口,这个韶华擅自开口,小姐该生气了。
“姑娘说的是,是无名错了。”
“嘿嘿,你是好人我才说的。”韶华俏皮的眨眨眼,抬头看了看兰轩,看着兰轩笑盈盈瞅着自己,越想越觉着不安,越想头低的越低,她不会又闯祸了吧?
“公子不要介意,这是我的丫鬟韶华,心直口快没什么恶意,唐突公子了。”兰轩嘴角溢出一抹笑,这个小丫头,不过这样做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哪里的话,韶华姑娘说的对,是无名受教了。”
无名看着眼前笑盈盈的兰轩,忽的想起他师父那张严肃的脸,隐隐约约的觉着他们有一丝像,想抓住些什么又不可得,只得把这个奇怪的念头抛出了脑海。
“未明先生告诉我公子琴音天下无双,今日虽未闻公子琴声,但听公子曲中意境,也知他所言不假。”兰轩的视线瞥过一破手中的玉笛,想起刚刚浮动在谷中的笛音,那种心境真是她比不上的。
“公主哪里的话,公主所弹的《九天歌》令天下英豪折服,岂是我的笛音所能及!”无名回应道,只是可惜自己无缘听那曲传的神乎其神《九天歌》!
“哪里的话,我想未明先生所说的不假吧!公子又何必谦虚,”兰轩看向眼前的男子,明明穿的是素白的长衣,一件普普通通的白衣愣是将出尘的气质给显露出来,这样的男子不是人们眼中的圣人又是什么!“未明先生说他不及公子,今日一见……”
“今日一见如何?”见兰轩停住,无名开口问,他着实想知道她对他的评价。
“各有千秋。”兰轩黑黑的眸子是一汪清泉,击不起一圈涟漪。
“……”不肯说吗?
“未明先生是著名的谋士,他所看到的是天下,是他辅佐的齐国如何繁荣;公子是名满天下的圣人,公子所看到的……”兰轩一时想不出词来形容无名,半响才道:“公子所看到的是自己的心,是不为外物所动的逍遥。”
“那么公主呢?”
“我?不知公子如何看兰轩?”
“锦国灭亡后的一曲《九天歌》,算是公主的答案吗?”无名好奇,金国女王金初阳那个雷厉风行的女子他是见过了,只不知眼前的锦国公主会是下一个金初阳吗?想做金初阳那般女子何以是锦国灭亡?
“你是说‘浩瀚九天谁与争,古来乾坤握于掌’这句吗?”兰轩笑的灿烂,只不过这天下她从来都不放在眼里,《九天歌》只是她无法平静的开始!
无名不懂,若是在意这天下,锦国何以灭亡?若是不在乎这天下,她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锦国的华阳公主,真是个矛盾的人。
“还是‘烽火连天遮碧暮,棋逢对手未可知’这句?亦或是‘笑看苍穹弹指间,狂歌且为凯旋日’这句?”兰轩轻轻的问道。
“难道公主希望的是‘赤江水寒英骨埋,满江血色万古垂’这句?”无名看向兰轩,眼眸里是明晃晃的不解,他看的出,她并没有争霸天下的野心。
蒋平望向兰轩,目光里满是疑惑,不是因为听不懂,正是因为听懂了才会更疑惑:若说锦兰轩是如金初阳般的女子,他信,他只是不明白有这样的女子锦国何以亡国,兀的想起了那个如火般的女子金初阳,再想起金楚对战的岐山一战,心里一寒,这样的女子就是男儿也不及!
“公子真是抬举我了,”兰轩面色清寒,冷声说道:“我还不想‘岁月峥嵘情多殇’!”
“公主聪慧,是无名唐突了。”
“天下一统是大势所趋,毕竟在这乱世之中谁又能做到公子这般?”很多年前她就该明白,那样也许就不会……看着眼前的白衣公子,那真是兰轩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那是她此生所向往却又无法触及的生活。
“公子,现在该怎么办?”一破适时的打断了他们的对话,现在这一地的人可怎么安置?
无名转身吩咐一破道:“让他们散了吧。”
“是公子,”一破向人群嚷道:“我家公子说了,你们都去逃命去吧!”
兰轩好笑的看着无名,名满天下的无名公子也是个不肯惹麻烦的人,也是,帮的了一时,帮不了一世。这乱世,又岂是能帮的过来的?
“公子这就不管了?”韶华不满的嚷嚷道,这些流民此次虽得无名公子相救,可一旦再被捉回去可是难逃一死的噩运……
“我家公子的决定还劳你这小丫头片子质疑了?”公子都说不管了,这个小丫头嚷什么!又不是她救人说的轻巧!
“你、你……”这个臭小子!
“你什么你!”
“我、我……”
“我什么我!”一破瞪着韶华,想说过他下辈子。
韶音气急:“你、我……”
一破恁她:“要管你管,不管闭嘴!”
“你混……”韶华刚开口,甚至连‘蛋’字还未吐出,便被兰轩喝住,“够了,韶华。”
“是。”韶华不满的嘟嘟着嘴。
“哼!”一破仰着头看向韶华,示威似的哼道。
“你……”想说什么,又转向兰轩,“公主,我……”眼眶中的泪珠盈盈欲滴。
本身就是韶华无礼要求,慷他人之慨,因此兰轩瞥了一眼韶华以示警告,然后对一破说道:“是在下教仆无方,还望一破小兄弟见谅。”
被那能透出水的眸子直直的望着,一破的脸瞬间染了一层红晕,“哪里,是、是我,是我唐突了。”说完手还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无名就此别过,后会有期。”无名不想再这纠缠下去,尽管锦兰轩是个谜一样的女子,可是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转头望向还在发呆的一破,“走了。”
“恩?啊?是。”一破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更红了。
“师父,收俺为徒吧,收下俺吧!”见无名就要离去,刚刚的小男孩跑过来跪在了无名脚下,本来单薄的身躯显得更加单薄。
无名摇了摇头,“一破,还不快走!”
“师父……”小男孩苦苦的哀求着,他一定要报仇,他的父母都死在了这群士兵手中,爷爷也被打的半死,即使现在逃了,一旦被抓回去也难逃死亡的命运。他和爷爷老的老,小的小,又能逃到哪里?盘缠是有了,可他这个半大的孩子又如何能保护的了爷爷!无名公子是谁他是没有听说过,可是现在他知道无名公子很强,若学了这个人的本事不要说保护爷爷,就是杀了王志也不是空话!
无名公子长叹一声,拒绝他:“我是不会教你的,你走吧!”
“师父,师父……”小男孩不死心的叫着,若是就这样走了他和爷爷如何活下去都是问题,那复仇不就一点希望也没了?他苦苦乞求:“求求您,收下我吧,求求您了,我会干很多活儿的,求求您了!”
“我是不会收你为徒的。”无名公子眸子闪过不忍,但更多的是理智。不是他冷血,先不说他的资质如何,他心怀仇恨就不适合在自己这儿拜师了。他可是亲眼目睹这孩子趁着士兵被点穴不能动之际往死里踹了他们好几脚,这也就是这孩子还年纪小,自身又瘦弱,否则这么几脚下去非得出人命不可。为他之徒,必须有一种逍遥于万物的心态,显然他不合适,帮他是必需的,可是他也无法逆天,在这乱世之中有着太多的无奈——
此时秋叶飘飞,却比那冽风飘雪更加的让人发冷!
冷的人心发凉。
1.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赤壁赋 宋·苏轼
2.仁者爱人,有礼者敬人,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
——《孟子》的《离娄章句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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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四章 一方山水一方人,一位谪仙一玉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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