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幽兰阁

沈芸澜一路沉默不语,就连平日里最爱的果脯蜜饯,此刻也未能引起她的丝毫兴趣。

春夏一路上忧心忡忡,目光始终落在沈芸澜身上,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心中暗自祈祷,希望自家小姐三日后不要真的去同那个姓叶的在枫月林见面,然后远走高飞。她宁愿自家小姐想的是其他烦心事,也不愿是这件事。

然而就在这时,沈芸澜却突然停下脚步,饶有哲学的缓缓开口道:“人应该像鸟儿一样自由翱翔,而不是被困在这深宅大院之中……”

春夏闻声,急忙捂住沈芸澜哲学的嘴,生怕她继续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

“唔唔唔……蠢峡,泥放开窝。”

春夏捂得更紧了,确认四周无人后,才缓缓松开手。

沈芸澜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春夏看着沈芸澜,满脸歉意:“抱歉小姐,刚刚太紧张不小心把你的鼻子也捂住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甚至微不可闻。

沈芸澜摆摆手,向春夏质问道:“春夏,你刚刚捂我嘴干嘛?”

春夏看着小姐,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小姐,这里可不是相府,要谨言慎行。如今皇上生性多疑,眼线遍布京城的大街小巷,若是被有心人听到你这样的言论,皇上查到怪罪下来,后果可是相府和小姐你承担不起的啊。”

“可你不觉得叶南烛说得很有道理吗?不去尝试一下,怎么知道有没有缘分呢?但我若想知晓这缘分,就必须要逃出府,摆脱控制才有机会试一试。”

春夏一听,急了。

完蛋,来了。

夫人弯了这么多年的腰终于断了。

春夏赶忙开口劝道:“小姐,那叶南烛长得就像个歪瓜裂枣,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且那万竹宗也只是无名小宗,小姐金枝玉叶,身份高贵,只有凝霜宗那样的宗门才配得上小姐你啊!”

沈芸澜微微颔首,轻声说道:“我对万竹宗无半点向往之意,只是叶南烛所言,不无道理。”

春夏欲哭无泪。

小姐那哪是有道理,那分明是你被蛊惑啊喂!

“可是……”

“哎呀小姐你别可是了,我们快到相府了。”

春夏打断魔法,拉着沈芸澜快步往相府的方向走去。

萌芽已经生出,她要把那个萌芽连根带土全部带走。

回到相府从幽兰阁的狗洞钻进,夜幕笼罩着丹国,没有了凤凰街上的万家灯火和热闹,周围一片寂静,只有蟋蟀杂碎的声音,萤火虫散发出的点点亮光和月光洒下的痕迹。

春夏哆嗦下,双手环抱摸着手臂,她害怕极了,毕竟幽兰阁阴森的氛围加上幽冷的环境令人感到恐惧。

“小姐,我们快些走吧……”

春夏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游廊里,没有得到回应的她又轻轻的喊几声。

“小姐……小姐……?”

一如既往。

春夏突然站立,瞳孔猛然缩小。

一道幽幽的声音传来:“你是在叫我吗?”

一道黑影在她的前方缓缓走近。

春夏愣了愣,随即开口就大声喊道:“来人呐,小姐遇害!有鬼啊!!幽兰阁有鬼啊!!!唔唔唔……”

沈芸澜听见立马一个箭步冲上去捂住春夏的嘴。

“嘘,是我春夏,你喊的太大声引来人怎么办?我可不想母亲知道我半夜溜出府。”

“唔唔唔……”

沈芸澜松开手,她没有捂住春夏的鼻子,算是以仇报恩吧。

春夏的封印解开后,激动的说道:“小姐你真的吓到我了,我是真的真以为有鬼,以后别这样逗奴婢我真的吓到了,你要是真的出事该怎么办?”

沈芸澜尴尬的笑笑:“对不起嘛春夏,以后真的不会啦,我们快走吧,也怪阴森的。”

沈芸澜和春夏踏出幽兰阁后,一道白色身影从她们的身后一闪而过。

回到沐霞苑,沈芸澜草草的睡下,秋冬抱着被褥守在门外。

……

“你怎么办跟我有何关系!我只知我父亲战死沙场,母亲下落不明,而我阿妹被你送入媚迎楼当妓女,任人凌辱!”女子对着眼前的男人声嘶力竭的吼道,声音中充满了绝望与悲愤。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幽兰阁。

女子的嘴角缓缓流出血迹,那血迹顺着嘴角流淌,就像一条鲜红的蛇,蜿蜒而下。

她抬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疯子,你就是个疯子!我当初就不应该下嫁到你家,你别忘了,当初是我家拿千万两扶持你们,你才能有今天!若不是我,你早就沦落街头当个讨饭的了!”

“啪。”又是一巴掌,女子的脸已经红肿起来,男人捏了捏手腕,冷眼看着眼前的女人。

“我说过,我自有安排。你家不过是死了几个人,我可是失去前途啊,我不会忘记你家的恩惠,毕竟这对我可是羞辱,我怎会忘记。你若是乖一点,我兴许会留你一条命。”男人转身就走,对女人的厌烦依然达到顶峰,恨不得现在就杀了这泼妇,但这女人对她尚且还有用。

“君云烟你这个混蛋,我要杀了你!”

女子从衣袖中抽出刀狠狠的向男人的背后刺去,带着愤怒,不甘,痛恨的刺去。

血液瞬间迸溅出来,染上女人素白的衣裙,就像一朵盛开的红梅,在白色的雪地上绽放。

可女人还是不解恨,又一刀刺了下去。

一刀,是了结年少无知的爱恋。

一刀,是对男人以恩报仇的怨恨。

一刀,是父亲战死沙场,尸身未知,徒留她在这世上孤苦伶仃。

一刀,是母亲去往江南躲避,却下落不明,只留她在这世上无依无靠。

一刀,是阿妹被送去媚迎楼,凌辱致死,只留她在这世上举目无亲。

女人刀刀往致命处刺下,君云烟已完全没了生息,血液将女人素白的衣裙染成血红色,她仿佛是一朵盛开的彼岸花。

她愣住了一瞬,随即大笑起来,笑得癫狂,笑得歇斯底里,亲生杀死痛恨之人的快感令她身心愉悦。

原来年少情深,终不过是一场笑话,是心中怨恨的锦上添花。

她起身走进了屋中,熊熊烈火燃起,她哼着阿妹喜欢的歌,跳着父亲教她的剑法,穿着母亲最喜欢她穿的衣裳,缓缓流下泪水,她或喜乐或哀怒。

喜的,是大仇得报心中的愉悦。

怒的,是自己瞎眼,竟让自己的少年郎害死家人。

乐的,是看着男人血液迸发,一点点失去生息的快感。

哀的,是自己无能为力让家人幸幸福福平安一生。

九泉之下,是家人相聚。

……

忽的,沈芸澜突然从梦中惊醒,抬眼看向窗外,天微微泛着粉光,蓝灰色的云,粉与蓝相间着,估摸着是寅时。

沈芸澜抬手揉了揉眉心。

这个梦已经是第二次了,同样的场景,同样的对话,以及有些模糊的脸。

是在暗示些什么吗?是不是因为最近去幽兰阁溜出府的次数有点多。

沈芸澜轻轻按压着跳动的心口,虽不算噩梦,但女人一刀刀刺下血液迸发的血腥场面仍历历在目,她无法忽视。

眼皮很沉,脑子很昏,沈芸澜十分的疲惫。

想了又想,她还是决定躺下身继续睡觉。

……

沈芸澜踏着缓慢的脚步走进幽兰阁屋中,她轻轻扶着门框,手指上却没有沾染一点灰尘,像是被人精心打理过。

可她模糊的记得,幽兰阁是杂草丛生,破烂不堪的啊。

“大胆!你是哪个院中的丫鬟,不经主子允许便擅自闯入,你主子就是这么教你的?”

沈芸澜一转头,一位身穿白色华服,面露愠色的女人。

沈芸澜蹙着眉,开口问道:“你是谁,我怎么没在府中见过你?”

女子愣了一瞬,随即轻笑道:“呵,我是谁?狗奴才你连我都不认识?你当我丞相府是什么,当我是什么!竟敢出言不逊。”

沈芸澜一脸疑惑,她在脑海里过了许多人的脸,却未曾有任何一张脸和眼前的女人匹配上。

“说!你到底是谁家的丫鬟。我倒要看看,是谁能教出这么没有礼仪的丫鬟。”女子看着眼前的少女沉默不语,开始怒火中烧放大声音吼道。

“我……我沐霞苑的?”

“沐霞苑?呵……连自己的主子都不知道,相府中,就没有这个院子,依我看呐,你是哪里闯进来的偷贼吧。

“来人,有贼入府!”女人大声呵道,过几秒便有人冲进来按住沈芸澜。

“大胆奴才,我是沈府二小姐沈芸澜,快放开我,我父亲要知道你们这样做,项上人头可就不保了!”沈芸澜看自己的双手被快速擒住,无力挣扎,只能开口大声喊着。

“还敢撒谎?死到临头还在嘴硬,真是什么都敢幻想,还幻想没有存在的东西。”女子看着眼前的少女只觉可笑荒唐。

“拖下去,带去偏房。”女人转身走进屋内。

沈芸澜被两个下人拖着离开院中,却听到一句十分小声的话传来,似是窃窃私语:“我白知蕴白家虽不如从前,但还轮不到一个贱婢欺负到头上……

父亲母亲,你们再等等,我马上就能找到办法了……”

沈芸澜又一次从床上惊醒过来,冷汗如泉涌般直出。

她惶恐,下人擒住她的感受如在现实般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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