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法希前天在许昼一的软磨硬泡下答应了他一件事,高三毕业班的一个男生说马上就要毕业了,最近这段时间他想好好学习,他班有个女生,是复读生,已经追了他快一个学期了,现在两个人也即将奔赴各自的下一阶段,所以及时止损很有必要。
许昼一要覃法希当这个恶人。但他是这样说的:“这是做好人好事,你也别太排斥,这人算我师哥,人学习好,你就当找个学习搭子,他还能给你补补课,你理科这么差还选了理科……”
“那是我以为你会选理科!”覃法希驳断他的话。
许昼一愣了一下,而后轻咳了声来掩盖尴尬,“就当帮我忙了,你帮不帮吧!”
“他数学很好?”覃法希松口。
“年纪前十。”许昼一眼神亮,拍着胸脯跟覃法希保证。
今天跟这个男生见了面。
咖啡店,桌上两杯茶饮料,一盘芝士蛋糕。两个人准备进行第一阶段,覃法希说:“不到二十天我绝对给你解决的干干净净,就看你选择温水煮青蛙的方式还是激进速度一点的方式。”
男生吞吞吐吐,心里挣扎了一番,最后还是说:“温和一点吧,我不想太伤她面儿。”
覃法希叉了一块蛋糕放嘴里,点了点头说行。
两个人在咖啡店一直坐到晚上八点闭店,许昼一背着书包刚下补习班的时间,临走覃法希对那男生说:“明天我会去你班找你,作为你的追求者,放学你就来这,”她指了指靠近玻璃窗的座椅,“明天我会坐那儿,对面就是校门口,你在这学习,我不打扰你,她会看到的。”
许昼一打趣:“法希,我就知道你心细,胆大,靠谱!”他冲覃法希竖大拇指。
覃法希没搭理他转身出门上了出租车。
密码锁滴一声,覃法希叹一口气,屋内一片黑,她开灯,在玄关处换鞋,刚脱了一只,想起什么点进好友界面,在字母Q那一栏里找到覃贤苑,敲字。
——妈,上个月我生日,,,
哒哒哒,依次删除。
——我生日过了,跟同学一块。
哒哒哒,再次删除。
——今晚回家吗?
嗖——消息发送。
手机放一边,她脱另一只鞋,勾着两只鞋放架子上,又抽出拖鞋,还没来得及穿,手机提示叮一声,覃法希光脚去看手机,期待的心情一瞬间落空,原来是一条好友申请。
对方头像不是黑不是白,是深灰色,特别暗的那种,几乎接近黑。名儿单一个字母Q。
装深沉是覃法希对他的第一印象。
——哪位?
对方有十多分钟没回复,覃法希在刷了好一会短视频后才想起来刚添加了一个不会回复消息的好友,正要将那人删除,顶部出现了正在输入的字样。
——你可以替人解决追求者?
覃法希翻了一个白眼,心里把这人拉黑的想法已经成型。正要输入:我不是……
这时候覃法希的手机播报,“支付宝到账1000元”
一分钟后,再次播报,“支付宝到账1000元”
——到账了么?
覃法希快速打字。
——给我转钱干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支付宝?
覃法希点开转账窗口,输入2000,发送出去。
对方没收钱,紧接着发过来一条消息。
——不急。
“不是,我的意思是,”字还没打完,对方又发来一条消息。
——我跟你临校但不同校,钱当定金,放你那,你的下一单,我提前预定。
许昼一开口要5000,对秦周戈说直接把钱转给他。但她的微信号是自己的手机号,秦周戈发送好友申请的时候就注意到了,1000块发过去没反应,那就再发1000,生怕有人在他前面插了队。
覃法希立刻捕捉到字眼。
——不接外校单哦!
——不急,你先处理眼前的事,有时间考虑。
隔天大课间,许昼一敲覃法希班走廊窗户,覃法希伸伸手给他开了个口,他一脸得意样儿顺势靠窗台上。
“怎么样?哥给你介绍了个大单。”
覃法希嘴里嚼着一块苹果味的软糖,笔在桌面上一直敲着,直到许昼一脸上的兴奋劲儿渐渐变成一种疑惑,她说:“你等会儿,我有东西给你。”
卷了本课本,绕出教室,追着他揍了两圈。
……
来朗跃私立不是意外,跟秦周戈一个班却属实碰巧,不是有意为之,更像是老天开的一个玩笑,而玩笑一般都会伴随着无法收场的结尾。
覃法希晚上九点多到家,密码锁哒一声开锁,屋里竟然亮着灯,覃法希在玄关换鞋,屋里人唤她一声:“希希?”
“爸?”
覃法希换了拖鞋,朝着客厅走,卫拾府倒在沙发上,衬衫扣子开了两颗,领带被扯乱,脖颈处是泛起的红,桌上一杯白水还未动,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浓郁的酒精气。
覃法希的父亲是知名大律师,专打离婚案子,客户遍布国内外,事业有成,家庭……也算圆满。四十多岁的人西装革履身板格外挺拔,覃法希时常替母亲担忧,这样的男人在外面是会被女人贪恋生扑的,可覃法希母亲是一个爱风爱自由的人,比起困顿在家庭里,她更愿意去追寻美景和远方。
“爸?”
卫拾府拇指中指捏了捏太阳穴,缓缓睁开眼,他眼尾透着疲态眼神却依旧精神,坐正了身子,喝一口白水,他拍拍身边的位置,覃法希顺势坐下。
“月考成绩怎么样?”
“还好。”
“希希,不让你走艺考这条路,爸爸有自己的思量,爸爸想让你未来的路更宽更广选择更多被社会更认可,希望你能理解,理解爸爸的心吧。”
覃法希点点头,双手交叠在腿前。卫拾府看她一眼,又喝了口水,玻璃杯轻轻的放,他以一种有些话堵了好久的酝酿状态又说:“那天,对不起,”覃法希的手指扣着手背,紧张、胆怯,“对不起,那天是我冲动了,不该打你那一巴掌,爸爸给你道歉。”
覃法希咬着自己的颤抖下嘴唇,眼眶里蓄满泪水是一瞬间的事,她哑着嗓子说,“嗯,我先回房了。”
眼泪在进了屋以后就止不住的流,那天的惊愕现在全变为委屈,无法宣泄的情绪在这刻喷涌,一个人,抵着门,咬着手背,不让自己发出声儿,身体随着呼吸慢慢的颤抖,断断续续。
卫拾府曾经在覃法希哭的心力交瘁的时候给过她一记眼神,那眼神里充满嫌恶,没有一丁点的心疼,从那以后,覃法希再也不敢在他面前掉眼泪了,藏着,躲着,坐在床上,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天,眼泪就不争气的往下流,都不用故事催化,泪珠就这么从眼头挤了出来。
卫拾府在家呆了一周,期间跟覃法希的班主任吃了顿饭,当天下午班主任就把覃法希叫到了办公室里要给她开小差,问她最近数学学起来吃力吗,说是他办公室的门一直开着,有不会的直接来问,千万不要不好意思。
一周后的一个周四卫拾府又去了韩国出差。
之前覃法希的朋友圈全是关的,现在权限开了,一共十条。
覃法希不爱跟人挤,专挑下午第一节课间去水房接水,今天她拿了两个水杯,其中一个是单郁的。
单郁身上有种吸引力,或许是成熟,或许是暗戳戳的小照顾,也或许是聊天中的那种反差,或许是第一次让覃法希觉得友谊可以如此纯粹,即使知道她有很多秘密,但也愿意相信她不是刻意隐瞒,而是选择不说。她有她无法言说的理由,覃法希特别理解,她觉得单郁就是这样一个人,什么都可以自己消化,写在白色日记本上的故事里有她的所有情绪,覃法希都知道,她写日记的时候从来不避着覃法希,覃法希就那么支着脑袋隔着距离看着,有时候王蔚然回头跟她说话,她也不理。覃法希在抄了单郁几次数学卷子之后也搞懂了一种题型,她只是摸清了公式套路,其实复杂一点她还是不会,但那又怎样,日子这么一天天过着,也挺有意思。
水房里安静,滴答滴答的水声是覃法希还没进门前就听到的,真正两只脚都踏进去看到秦周戈以后,有过一瞬间扭头就走的念头。角落里的他头顶有一扇小窗,阳光直直的照射进来,他发梢周围飘着金色的浮沉,低头边看手机边吸电子烟,吐雾时摇的呼吸灯频闪。覃法希有一瞬愣神,下一秒突然就觉得这是种挑衅,眼神变得坚定,脚下生风。
周遭寂静,有水滴滴答答得声音,有他吐气的声音,也有她的脚步声。秦周戈扣着下巴抬眼,充满耐心的注视着她直到她在身边站定,他举着手机滑动着屏幕,时不时还点一下,放大。这些动作都被覃法希看在眼里,她拧开单郁的水杯盖,把里面的凉水倒出来,亮着光的手机突然被怼到眼前。
“这是你?”
覃法希的朋友圈一共十条内容,除了最新的一条是:听说抽烟的人嘴特臭。其余九条都是自己出去旅游的照片。
此刻屏幕上那张是最早的一组照片,是覃法希去年跟妈妈去泰国苏梅岛海边的一组,她带着墨镜,身后是棕榈树和碧蓝的海,她穿比基尼外面套一件白色特透的体恤,正侧头伸展着腰身,婆娑树影底下的她好身材一览无余,曲线突出,腰特细,这张是抓拍,但覃法希觉得这张把自然风光和她拍的都特别野生,她特别爱这张,所以把它放在了九宫格的最中心,其余都是风景。
这张照片还特意被秦周戈放大了,人占了整个屏幕,周遭的美景都被框在画面外,覃法希握着水杯的手不自觉用力收紧,眼皮抖了抖,耳根没意识的发烫。
”你脸红了。”
“去你——”覃法希话还没说完,手机被秦周戈锁屏放兜里,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带着她的手将水杯对准接水口,触两下按键,热水两秒后缓缓流出,覃法希在第三秒收手,水没蹦到她,反而蹦到了没来得及收手的秦周戈的拇指上,他直起背,甩了甩手,整个人高出她一头。
“活该!”覃法希小声嘀咕。
他笑,临走还弯了弯身,靠她耳边想说什么但没说,只留了段气在她耳边,人被他搞得特痒,刚要抬手去推他,他直起身子走了。
走了。
覃法希一脸问号,扭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这人有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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