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烟香在半封闭的空间里缓缓燃烧，照片上的女孩表情严肃，双眼无神。

杨柳蹲在地上，研究盒子里的东西，“这几晚杀人的生物，应该就是躲在刘佳房间的那个鬼，也就是传说中的蔡亚楠同志，看照片有点像。”

“凌君川说他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人。”郁羲说道。

裴明修坐在床尾，随意瞥了一眼照片，“她和孔阿姨长得很像，应该有血缘关系。”

“真的假的？”杨柳震惊，着急忙慌掏出手机，迅速翻到一张照片，“好像是有点，大佬你这人脸识别也太厉害了吧。”

“孔阿姨是刘佳请来的。”沈池皱眉，“蔡亚楠也躲在刘佳的房间。”

“那我来捋一遍这个故事啊。”杨柳半个屁股坐在电视柜上，一只脚撑地一只脚悬空晃荡，“故事从孔阿姨开始，重男轻女，先生了一个女儿，取名亚楠，一直当男孩培养。蔡亚楠也很争气，成绩一直很好。高三下学期，孔阿姨生了一个儿子，所有的重心都转移到儿子身上，蔡亚楠受到这种打击，一蹶不振，成绩下滑，这就给了张静姝一群人霸凌她的契机。孔阿姨见女儿在学校丢了脸，就去闹，从而加速了自杀这件事。”

“应该就是这样，但是现在有个关键，蔡亚楠的人类同伙是谁？”沈池皱着眉头，迟疑地说出自己的猜测，“我觉得，可能是刘佳。”

郁羲摩挲着手表表盘，觉得沈池的猜测很有道理。

张静姝举办了这次同学会，但是整个流程刘佳也都是知情的，甚至连孔阿姨都是刘佳请来的。她将和蔡亚楠自杀的有关人员全部聚集在一起，帮助蔡亚楠复仇。

也许这个同学会都是她怂恿张静姝举办的。

刘佳和蔡亚楠是什么关系？

“可惜，刘佳已经死了，要不然还能抓来问问呢。”杨柳有点遗憾。

郁羲低头沉思，注意到自己的手背上有干涸的血迹，淡淡的一直延伸到手腕。

他突然想起来刘佳尸体的样子，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法官！”

“法官。”

裴明修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郁羲扭头正好和对方的视线对上。

“什么法官？”杨柳没反应过来。

“《无人生还》里的法官。”沈池眼睛一亮，“我们并没有确定刘佳的死亡不是吗？”

“npc有提到蔡亚楠曾经的朋友吗？或者说，当时张静姝霸凌的人只有蔡亚楠一个吗？”郁羲透过薄薄的镜片，盯着裴明修的眼睛。

“我没有听到。”裴明修突然站起来，“我出去一下。”

“我跟你一起去。”郁羲知道他是要去找凌君川的本子。

“你留下。”裴明修按住他的肩膀，“我很快回来。”

秒针还没有走完半圈，门就被打开了。

房间里三个人都想象不出裴明修是怎么做到的，半分钟就找到凌君川的尸体，并且把本子带回来了。

“这速度……”杨柳不知道怎么形容，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一个词。

“还没消失吗？”郁羲问道。

“消失了。”裴明修将满是泥泞的本子递给沈池，“我在一片翻过的土里找到的。”

郁羲低下头，没有再问。

两个女生接收到新任务，挤在书桌前，打着手电筒逐字逐句辨别里面的内容。

郁羲一边听她们嘟嘟囔囔，一边注视着电视前面的玻璃盒子。

“这个香就这么烧着吗？”

“嗯，暂时不动。”

“为什么？”

“这个副本是围绕蔡亚楠的复仇展开的，所以理论上结局只有两种，成功或者失败。如果副本的通关要求是阻止这场复仇，那么只要让蔡亚楠消失就行了。但是如果通关要求是帮助蔡亚楠复仇成功，那么她现在就不能消失，要等所有人都死了才可以。”

“又是你死我活吗……”郁羲的心再次沉下来，他想起大柱小柱惨死的样子。

“幸存者和npc分属于两个不同的阵营，很多时候都是你死我活。”裴明修安抚似的揉了揉郁羲的头发。

“但也有合作共赢的情况。”郁羲抬眸看向对方。

“对。”裴明修的指尖在郁羲破皮的脸颊上轻轻滑动，“比如你们和周实。”

“如果是你……”郁羲虚心请教，“你面对那种逐渐失忆的情况会怎么办？”

“如果你是指你和肖珏的那个副本，那么我到不了那一步。”裴明修笑了一下，收回了手。

郁羲疑惑地看着他。

“在意识到记忆消失的时候，你和肖珏都明白起义是错误的。”

“对，所以我们才猜测通关方法应该在周宅里。”

“我倒觉得可以再早一点。”

“再早一点？”郁羲皱眉，“再早就是在麦田里。”

“你就没有想过那个世界为什么会以一颗耳后红痣作为上等人和下等人的区分？”

“啊？”

“《吕氏春秋》记载，周为火德，秦为水德，秦取代周，水克火，黑色压倒红色，这是天意。你在第二个副本里不是知道五行吗？怎么到了第三个副本就忘了？”

裴明修伸手扣住对方柔软的后脑勺，隔着透明的玻璃，凝视着那双因为瞪大而更加明亮的眼睛。

“郁羲，你现在知道上一个副本怎么过了吗？”

“嗯……在我自己的耳后点一个黑痣？”

裴明修露出一个赞许的微笑，揉了揉对方未被打理的发丝。

“就这么简单？”郁羲还是不太能接受，但他又没有办法去验证是否真的就这么容易。

“也许是，也许不是。”裴明修以手代梳，替对方把头发整理好。

“那这个副本你也发现通关方法了？”

“只是发现了一点异样。”

“壁炉吗？”

“这确实是关键的一点，使用中的壁炉观火面温度可以超过400℃，但我们触摸到的玻璃甚至比手掌温度都低。”裴明修停顿了一下，视线在郁羲身上狼狈的几处一一扫过，放轻了声音，“你能想象400℃是什么概念吗？”

郁羲摇了摇头，“但我知道100℃是什么概念，我以后会注意的。”

“当然，除了这个，还有一个人也很奇怪。”

“嗯？”

“周晓雨。”

“周晓雨怎么了？”杨柳一心二用，将俩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本打算假装没听见，但大佬认为的通关重点居然在他们见到的第一个npc身上，着实令人震惊。

“周晓雨作为张静姝身边类似于狗腿子的人物，很有可能是撺掇这起霸凌的人。”沈池侧过身，面对着床上的两个人，“裴哥，你是认为周晓雨死得太早了吗？”

“对于这个死亡顺序我没有什么想法，一切都是刘佳的安排。”裴明修解释道，“也许在刘佳看来，周晓雨就是这么不值一提。”

“刘佳安排的顺序？”郁羲摩挲着手表，“她选择敲柜门来代替鼓，是因为那个橱柜门是玻璃的，可以通过反光看到梅花被传到哪里了。”

“这么居心叵测的吗？”杨柳难以置信，“那周晓雨有什么问题？”

“如果没有死人也没有下雨，你们去庄园门口，是走桥还是走路？”裴明修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提了一个问题。

“当然走桥啊，两点之间直线最短。”杨柳回答完之后愣住了，“卧槽……我们压根没看见周晓雨从桥上过来……她是……突然出现的……”

郁羲这才意识到这一点，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还有一点。”沈池搓了搓双臂，似乎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迎接我们的时候，没有出门，只在门内招呼我们。”

“卧槽卧槽！”杨柳狠狠揉着自己的脸，“周晓雨到底是人是鬼？”

“是人吧……”沈池看向盒子里的遗照，“鬼应该像蔡亚楠那样吧……”

“蔡亚楠那叫恶鬼了，周晓雨说不定是个幽魂什么的。”杨柳把羽绒服的拉链拉到头，缩起脖子，“这个同学会太恐怖了吧，杀手，恶鬼，幽魂，buff叠满了。”

“那个……”郁羲迟疑着，“恶鬼是杀手招来的，但是现在招魂的东西在我们手上……”

杨柳“蹭”地站起来，拖着沈池坐在裴明修旁边。

“大佬，一打三，你有多大胜算？”杨柳哆哆嗦嗦。

“你确定是一打三而不是一拖三？”沈池叹了口气，“我觉得这个楼不是很安全，要不我们试试直接出去？”

“去门口看看。”裴明修皱眉看着还剩一截手指长的香，“把这个也带着。”

黑沉沉的密雨，不分丝缕降落大地。出了主楼，只能看见楼梯底下是一片汪洋，通过最中间两排木头桩子，才能勉强辨认出湖泊的所在。

“这个雨也太大了吧，桥都被淹了。”杨柳几乎是嘶喊着说话，才勉强压过暴雨的动静。

郁羲尽量贴近裴明修，也只能保证上半身的相对干燥，飞溅的雨点像鞭子似的抽打着低处的一切，更不用说脚踝以下都被雨水和湖水的混合物淹没。

裴明修站在最粗的两根木桩旁边，犹豫不决地看着湖面，时不时扭头看几眼沈池手里捧着的透明盒子。

郁羲跟着他的视线，注意到蔡亚楠生前的照片，花季少女带着几丝忧郁的眼睛空洞而无神。

“跳楼……”郁羲想起凌君川所讲的关于蔡亚楠的故事，不自觉地扭头看向三层小楼的顶楼。

像是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郁羲瞪大眼睛，条件反射后退一步，脚下不知道踩到什么东西一滑，直接“扑通”一声仰面摔进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