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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的朝会与往常不太一样,苏丹听着你和奈费勒的唇枪舌战,玩味的笑在你们之间打圈,那七张金猜忌让你更加确信,一言一行,你都逃不过苏丹的眼睛。有时候,他轻描淡写的放过你,有时候,他又要拿你的命供人消遣。时至今日,你依旧摸不准苗圃的事苏丹知不知情,就像现在,苏丹丝毫没有怪罪你,反而哈哈大笑,提醒你记得剪掉那些被烤焦的头发。慌乱中,你又被奈费勒骂了进去。
“历代史官的付出,数十年、甚至几代人投入的心血,都毁在你手上。你不配做宰相,阿尔图,你应当获罪。”他转向王座,“陛下,您不该对他这么仁慈。”
很久之前,你就拜托鲁梅拉把看过的、重要的书都一字不落的背下来,你给了她一间书房,专门用来存放默下来的书。而后你像往常一样走进垂钓者书店,看书,喝茶,走近藏书室,一把火把它们全都烧了,厚重的书卷藏本慢慢成了一层灰。
你在心里附和奈费勒说的话,几个朝臣立即高声反驳,苏丹俯下身,玩味的开口:“你希望他得到什么惩罚呢?奈费勒卿,”
你看不出奈费勒是不是真的生气,一场朝会,他的视线都没落在你身上,此刻,他俯身向苏丹行礼,“至少先要弥补过错,修缮建筑和典籍,重建……”
“这不是惩罚,爱卿。”
奈费勒抬起头,看不清高殿上苏丹的神情。
“不如这样吧,给你一个机会,”
争吵声戛然而止,苏丹招了招手,银铃珠玉清脆的回荡在大殿上,一个侍女在奈费勒脚边跪下,双手一托,一柄短刀就横在奈费勒的眼前。
“怎么赎罪,爱卿来选吧。”
几个大臣面面相觑,也有的低声交谈起来,你一瞬间如坠冰窟,不由得握紧了拳头,你抬头,在奈费勒的眼睛里同样看到了惊讶,他对苏丹行了一礼,声音几乎没什么起伏,“陛下,即使杀了他也弥补不了犯下的过错,应……”
"看起来,爱卿不忍心啊,”苏丹一挥手,侍女就温顺的转过身,银白的光刃就给了你。
“阿尔图卿,不如你来选吧,想来想去,我还是偏爱你多一点。”
你猛地跪下来,你知道苏丹在笑,他看着你们相互推脱,就像不舍得对方死掉一样。那目光扎在身上,让你匍匐着爬了两步。
“伟大的苏丹,一刀毙命,太便宜他了,”这几个字你说的很慢,你不知道苏丹在想什么,为了折掉那几张金猜忌,你装病、装疯,甚至一把火烧掉了垂钓者书店,你不能去看奈费勒,因此把头垂的更低,“应当派他去处理那些受灾严重的领地,给贵族们一个交代,伟大的苏丹不会置子民不顾,陛下,”你谄媚的拜了下去,“流言该停了。”
“阿尔图,你!你怎么说得出这种话!”
熟悉的声音,是奈费勒手下的青年官吏。他气的浑身发抖,冲上来动手前让人按住了。“你无耻!”
从清流交汇那时开始,控诉苏丹拒绝赈灾的声讨越滚越大,朝会吵来吵去,始终推不出一个人来——没有人愿意掏出自己的积蓄还去送死。
“好啊,不愧是我最信任的大臣。”
苏丹大笑着离开了王座,群臣跟着你跪下来,一时间叩拜声此起彼伏,大殿上装的都是心事。
闹事的奴隶、不食肉糜的贵族、黑色交易……哪个不小心都可能丧命,侍女还跪在你面前,你听到奈费勒平静的说:“如您所愿,陛下。”
那把匕首便如有实质的扎进心里,一翻一搅,卷出浓稠的鲜血。
朝会后,你马不停蹄的跑了趟舍馆,酬金不限,找了几个剑术一流的客卿,让他们带着你的亲笔信去找奈费勒。晚上梅姬帮你安排了茶会,去消掉那张悬在头上的奢靡卡,茶酒上好,人来人往,你逐渐忘记了朝会,忘记了潮湿阴郁的噩梦,任由自己在酒色声形中放肆,你觉得热,恍惚间,好像有人扯掉了你的外袍。
等到宾客们大都散去,你还在和奈布哈尼他们商量怎么消剩下的金猜忌,你正抬起的酒杯被人按住,硬生生停在唇边,法尔达克摇了摇头:“阿尔图大人,您喝的够多了,您的伤……”
你轻轻档开,辛辣的液体淌过喉舌,像是一把文火炖着五脏六腑,你烧的脑袋膨胀,人也轻飘飘的,奈布哈尼好像说了什么,你往那边凑了凑才听见几个字,“装疯、砸东西,还有……”你突然大笑起来,奈布哈尼摇摇晃晃的影子让你觉得更加滑稽,“……在家里当众拉屎,好,好,我要是苏丹,这已经能抵得上三张金猜忌了!”你狠狠拍了拍奈布哈尼。
尊严、体面、教养,这些在苏丹卡面前屁都不算,过往诸多轮回转来转去,在你的脑子里搅成一摊烂泥,什么苏丹宠臣,什么尊贵的宰相,只有你知道自己有多狼狈,用了多大力气,才能勉强活的像个人。
你难受,周身的人都晃了起来,变成一个个细长的、黑色的锁链,朝你拢来,压的你看不见光,喘不过气,你伸手一抓,噼里啪啦的响声就从耳膜灌进脑子。
你在找什么?
你混沌的问自己
你在找谁?
你在一阵眩晕中吐的昏天黑地,这比梦魇更难受,最后被人抬回了寝室。等到第二天醒来,你才从家仆口中知道奈费勒已经出发的消息,你头痛欲裂,“他一早就走了?”
“回老爷,昨天夜里就走了。”小圆端了一杯醒酒汤递给你,“铁头让我告诉您,那几个客卿奈费勒大人带走了,他跟您道了谢。”
你像听到了一个滑稽的笑话,“我要他的命,他跟我道谢?哪有人是这样的。”
小圆接过你的杯盏放好,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恭敬的行礼,告诉你已经烧好水可以沐浴了。或许是水温太低,或许是革命前夕的盘算太重要,你收起了往常平易近人的态度,说话也淡淡的,“法拉杰,东西给他送到了吗?”
“大人,”你听到法拉杰走来的脚步声,等着他回话。
昨天的朝会差一点就见了血,总有贵族觉得时机到了,想动手弑君,幸好你把人提前按住,锁起来,这才没血溅当场。法拉杰按你的吩咐,将一个华丽的黄金盒送给他,里面装的,正是苏丹赐给你的匕首,朝会的阴影还没散,吓得贵族扑通一声跌坐在地。
“那位大人哆嗦的说不出话,”法拉杰在帘外跟你汇报这几天的情况,他有些担忧,“但是阿尔图大人,有几个贵族对您这样的做法不满,还说……您这样和傲慢的独裁者没有区别。”
你裹着浴袍和水汽走出来,法拉杰像是不敢看你一般的低下头,你用手糊了一把他毛绒绒的脑袋,“他们跟我们未必就是一条心,知道怕,是好事。”你突然想起来了什么,用手指抬起他的头,悄声问:“昨天喝多了……我做什么蠢事了?”
“没,没有,您让我取了那坛窖藏,后来就是碎了一些银盘和装饰品,再后来,”法拉杰挣扎了一下,“您和客人们打赌输了,就当众脱了几件衣服……跳了几段舞……”
法拉杰说的断断续续,你看他快熟透的脸就知道了昨天的场面。还好,你平静的想,脱衣服算什么,还好没有当众拉屎。
这几天,苏丹离开了朝廷,你手下贵族们也安分了几天。有意思的事情你只记得两件,一个是玛希尔给你的超臭香水,信誓旦旦跟你保证好用。另一个是你在街边偶然翻到的情诗话本,你读了两句:
“在我耳边
除了你的眼睛,我什么也看不见。
心儿已夺走了头脑的口才。
爱写下透明的字句
所以,在空白的书页上
我的灵魂就能阅读和回忆。”
标题赫然写着:《王座下的假面舞会》。
这名字看的你一身冷汗,你心虚,句句都像在说自己。你翻了两页,跟忙着整理的店主聊天。
“这是最近新出的诗集吗?没见过啊。”
“您真有眼光,这是最近卖的最好的。”
“写的谁啊?”
“写您心中所想,阿尔图大人。”
店主把最后一本送给你,揣着这本小情诗,你转头就读给苗圃里的孩子们听,最后和你找来的其他娱乐书籍一样,摆在了奈费勒的书架。
这样相安无事的过了几天,直到你从芮尔那回家,夜露还没散去,铁头就急急忙忙闯进来,“阿尔图老爷出事了!跟着奈费勒大人的仆从不见了!”
你一口茶没咽下去,呛得的死去活来,用手示意他赶紧说完。
“舍馆的人也不见了!算上路上耽搁的几天,奈费勒大人已经三天没有消息了!”
你抓起隐身衣,转身就走。你让仆人带着银钱驾车走官路,你换了身衣服,把自己抹的灰头土脸,半路就下了车,和流民们混在一起,这一找又是三天。
你最终在一个山洞找到他,他蜷在石壁拐角,肩膀绷得像张拉满的弓,听到动静的瞬间,指节已经卡住了匕首的刃。那双凌厉的眼睛扫过来,你就忘记了原本要说的话——你从没见过他这么狼狈的样子。
“......阿尔图。”
你冲过去,手忙脚乱的把毛毯裹在他身上,冷汗顺着他的眉骨往下淌,“认得我?”你颤抖着吐出一口气,扶着他往石壁上靠,掌心黏糊糊的全是血,“没事了,睡一会儿。”
匕首"当啷"一声掉在碎石间,奈费勒的睫毛颤了颤,竟然真的放任自己昏睡过去。他浑身是伤——被磨烂的皮肉,肋下的豁口,和三天前那个被当作货品拖行的女孩一样。这里没有水、没有食物,你不知道他这样呆了多久,各种念头滚来滚去,最后只剩下:杀了苏丹,你不想再等下去了。
奈费勒睡的并不安稳,再睁眼,就看到你拨着树枝,燃了一团火,在寂静里炸出细碎的“噼啪”声。你身边多了几条鱼、野果,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草,你用石头把它们撵碎,铺平,捧着转过身,“……吓我一跳,你什么时候醒的?感觉怎么样?”
你用草药细细裹住奈费勒的伤口,几道伤交杂着,让本就苍白的人看起来毫无血色。奈费勒颤抖着,声音却很平静:“没事,不疼。”
“闭嘴。”你不想问这些伤是怎么来的,只能把注意力集中在手上,伤口包完,你又用眼睛去探他的温度,“发烧了,自己知道吗?”
奈费勒没接你的话,他自顾自说着这里的情况,大贵族走的七七八八,大火、饥荒,甚至还有没来由的高热瘟疫,穷人没钱看病,前几天一把火把病死的尸体都烧了,黑色的烟柱把天空都染脏了。奈费勒来的不是时候,他们扣住他,把他当作和苏丹交涉的筹码。
讲道理没用,这里的人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怕。
你抬头,在他的眼里读出一种悲悯,情绪堵的你喘不过气,最后你只说:“我要宰了苏丹。”
你很少把话说的这么血腥又直接。你把计划和之后的打算全说了,详细到人手、地点,全说了。一路上你反复斟酌,就是为了计划周密严谨,可现在,你什么都不想管,只想忘记那些该死的金猜忌、苏丹卡,你厌恶这堆严肃的心事。奈费勒正要开口,被你抬手按了回去,“我不想听,跟革命、赈灾、这一切相关的我都不想听。”大概有十几秒的沉默,转来转去,烤鱼在噼啪声里逐渐散出香味,谁都没有顺着这个话题问下去,刚才彷佛只是你自问自答的独角戏。
奈费勒突然问:“不会烤焦吗?”
“……不会,我手艺很好,不信你待会儿尝尝。”
“还烤过什么?”
“鸟、虫子、野鸡......看能遇着什么了。最难吃的你知道是什么吗?”你拨弄了几下树枝,回忆起一次猎杀,你差点就被它的毒牙咬穿脖子,顾不上疼,在被甩出去的时候你用力一刺,尖刀顺着脊骨,一路把它开膛破肚,腥臭味令你当场呕吐起来。
“跟你胸口的伤有关吗?”奈费勒咬了一口果子,那味道酸的他皱了皱眉。
“你怎么知道我胸口有伤?”你有点惊讶。
“我们躺一张床,很多次,”他的语气只是陈述事实一般,“我知道没什么奇怪的。”
“第二句你可以不说,”你想不通,这个人一直那么没有情调吗?他有情人的传闻到底是怎么来的?奈费勒又问:“受伤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你朝他笑了笑:“我在想,幸好我有一张苏丹卡。”晦暗的光让你看不清奈费勒的眼神,你突然不想维持那些虚假的体面了,正义也好,故作轻松也好,你通通不想要了,你想让他看到,你不过是个狭隘自私的普通人。“可笑吗?我恨苏丹卡,可那张卡救了我的命,我甚至要因此感激它。我在想,服从它也没什么不好的,随心所欲的活,听天由命的死,这很好。”
游戏之国既血腥又美好,都有人都要加入这场盛大的游戏,在这里,他们和你一样平等,都要做出选择,承担后果,或恐惧或疯狂的走完这场生死游戏,没人能站在道德制高点,大家都一样挣扎着,这很好。
但审判终究会来,你在等,等奈费勒说出你的罪行。
预料中的话没有落下来,奈费勒丢了根木头,青灰色的烟呛得他直咳嗽,咳的他浑身颤抖,一把抓住你的手臂,用了十足的力气,一时间,你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帮他顺口气,你任他拽着,不远不近的坐在那里,看他激烈的喘息逐渐平静,睫毛被洇湿,你就垂下眼睛不再看他,“这么生气啊,我帮你弄点水吧。”
“看着我,”奈费勒说:“……阿尔图,你活下来了,其他的并不重要。”
“如果不重要,你怎么会死?”
奈费勒是自刎,血淋淋的泡在那座华丽的马车里。你只看了一眼就命人收拾掉,连墓碑都没立。你不想回忆起那个场景、那双眼睛,那是你诸多不眠长夜的噩梦,是轮回的开端。最开始,你只是不解,为什么要在充满享乐的国度给你留下一个梦魇,让你清醒的看着自己沉沦。为什么在你说“没人能阻止我为您取乐”后,依旧留给你纸条。后来,你想顺水推舟的帮他一把,多走一段,直到他把你的王冠摆在了空荡荡的黄金王座。你们是政敌,是对手,是有秘密誓言的同谋。很多个夜晚,你都以为他会抱起那个王冠,就像拥抱一个美好的结局那样,但没有,他什么出格的举动都没做过,只是看着它,从傍晚坐到天亮。你难受,原来想拥抱他的人是你。被理解,被支持居然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因为你不在他身边。
“阿尔图。”奈费勒思索了一会,轻声说:“那或许是因为,你已经死了。”
你心里涨的发酸,不知道该反驳他什么,这些轮回里的不解和痛苦,都被这句话一一抚平了。奈费勒就着刚才的动作拽你,“鱼,给我。”
你这才慌忙从火上把它拿开,一侧已经烤焦了,奈费勒没什么表情的咬了几口,看不出味道怎么样。你心里逐渐升起一个朦胧的猜测,就像一粒石子投入湖泊撞起波澜,你忐忑的摸了个果子吃,“那你这样……算是殉情吗?”
你果然从他脸上看到了“你又说什么胡话”的神情。奈费勒把毯子裹紧了些,凑近烤火,“好吃吗,果子。”
你的注意力根本不在那,张口就答:“很甜。”
“……我觉得发烧的是你。”
你忍不住笑起来,整个人靠过去,非要拉拉扯扯的跟他挤一个毯子,“我太冷了,跟我聊天吧。”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着耳朵在说话,奈费勒推了你几下无果,放弃了。不知道是不是受伤让他这么好说话,他把头靠在你身上,带着点发热的余温,奈费勒平静的问:“你为什么要叫我的名字,在梦里。”
“……你!”你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天怎么聊?你忽然想到了那张银纵欲,数字“1”就像悬在你头上的剑,该死,你不能在这时候想起它。你痛苦的用手捂着脸,进而想到他可能真的只是好奇,有问题的是你。
“日有所思啊,”你崩溃的说,“你那些大道理听多了自然会梦到。”
你固执的不肯看他,却能感受到他的视线,“我小时候爱出门,去过的地方太多了,也许我认识你,很久,很久了。”你说的都是真话,但都不对题,这个话题往下聊,你怕自己就装不下去了。
“是吗?”你没见过他这样的笑,有点恶作剧的味道,“我小的时候都不怎么出门。”
奈费勒对童年时期的记忆是一片方寸大的花园,夏天,母亲会在寂寥的夜空下教他读书识字,他就在旁边煮一壶红茶,加点番红花,两人就能从傍晚坐到入夜。
“到火里来,
你会看到,
你以为的火焰,
不过是茉莉而已。”
奈费勒的声音被火堆熨烫的很暖和:“这是她教我的第一首诗,上次送你的果酒,也是母亲教我酿的。”
除了在苗圃,你很少见到他这样近似温柔的神情,但凭这一点,你就知道,即使在后来走入了荒谬而肮脏的世界,他依旧得到过毫无保留的爱。你默念了一遍那首诗,“这是你选择把纸条给我的原因吗?”
这个姿势奈费勒只能看到你的侧脸,他笃定的说:“我观察过你,我们至少该有个坦诚相见的机会。”
你忍不住笑了,脑子里不合时宜的冒出一些片段,又被你及时掐断,你别过头不再看他,“……那确实是坦诚相见。”
你不记得你们后来又聊了什么,睡梦中你朦胧的想,被爱是什么感觉呢?你被看见,被理解,被支持,被包容,所以,奈费勒是爱你的吗?你又梦到那本小情诗,它说:
“你知道今夜是怎样的聚会吗?
听着,聪明人,
但先让陌生人统统散去。
今夜很不一般,
因为我和月亮同处一室。
我喝醉了,月亮恋爱了。”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那个放着苏丹卡的精美木盒子里,一张银纵欲毫无征兆的裂开,一瓣一瓣,碎成了粉末。悬在你头上最后的倒计时悄然消失,变成了一个代表新生的“7”。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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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今夜是怎样的聚会吗?听着,聪明人,但先让陌生人统统散去。今夜很不一般,因为我和月亮同处一室。我喝醉了,月亮恋爱了.
——by鲁米《醒来的人》,有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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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里如果烧书店鲁梅拉是会离开的,不要学不要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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