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以后，只与你一起。”
男人的眼睛似乎被湖水浸泡过，湿润柔软，此刻正极其认真地注视着安之流，暖色的烛火照在他的脸上，却显得不那么真实起来。
好像安之流的一场幻梦。
顾执玉却忽地漾开一抹笑，似打碎了那一层虚无缥缈的东西。
“所以小猫，不要讨厌我了，好不好？”
“谁是小猫？”
“没有小猫。”
安之流颇有些不满地道。
“耳朵都出来了，还说不是小猫。”
顾执玉看了看眼前人发间不知何时出现的雪白的耳朵，有些好笑道。
“你为什么不摸了，你以前都要摸的。”
安之流这才反应过来，而后有些气愤地看着顾执玉，眼中流露着满满的控诉和委屈。
好像他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伤了小猫的心。
顾执玉愣了愣，看着凑过来的少年，仿佛他不摸一摸都会极其对不起他。
少年蹭了蹭他的手心，毛茸茸的触感。
顾执玉眯着眸子，笑得极其开怀明媚，眼里映照的火光碎成一片一片的。
将少年的头顶揉乱了。
然后似再也忍不住般地将人拥进怀里。
抱得满满当当。
“没有讨厌你，没有不喜欢，没有不想摸。”
“我只是怕你讨厌了。”
“讨厌我把你丢掉了。”
顾执玉絮絮叨叨的，怀里的少年紧紧抱着他，如倦鸟归林般。
安之流似乎觉得这个怀抱舒服极了，不一会就不动了，甚至发出了一些舒服的咕噜声。
小猫专属的声音。
很可爱。
他们凑得很近，顾执玉垂下眼，微微低头，毛茸茸的耳朵能轻轻蹭到他的脸。
顾执玉将安之流的脑袋抵在自己肩窝处，小声地对他说着话，像是怕惊扰到他。
“对不起。”
“你知道吗，小猫。”
“我好想你。”
可安之流是不会知道的，他们曾分别了很久。
他的师兄，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在他身边。
*
有人抱了安之流睡了一整夜，快到天明时才堪堪撒开了手。
喝醉了的小猫很粘人。
顾执玉也没说错，确实是安之流拉着他不让他走的。
不过即使他不拉着，顾执玉也不会走。
随便找了理由留下来，不是什么难事。
一睁眼，就能看到露着毛茸茸耳朵的安崽。
顾执玉：别太美好了。
反应过来的安之流“嘭”地一下把头上的兽耳收回去了。
低着头，眼眸里不断闪过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昨日梦里那些……
究竟只是梦，还是真的发生了。
但是，怎么可能会是真实的……
“师兄，昨日……”
安之流就算刚睡醒，声音也是清清泠泠的，丝毫不见昨夜的黏糊模样。
顾执玉撑着脑袋，一副没睡醒的模样，眼睛却一错不错地看向安之流，细细地观察着他的反应。
而后轻笑着道：“昨日实在是打扰师弟了。”
安之流闻言，低垂着脑袋，神色意味不明，话音很轻地道：“无碍。”
怎么会是真的呢。
师兄怎么可能还会想要看见这对，不似人类的耳朵呢。
明明已经清楚地说过了。
不过是自己恶心的幻想罢了。
只是在晨间时看见他，便当成真实的，未免太过可笑了。
顾执玉发现。
小猫好像喝醉了真不记事。
不过……
怎么好像，突然不太开心了。
*
清风如丝，碧空如洗。
阳光透过雕花窗，洒在书案上，又照亮了空气中的浮尘，将光亮弄成一束一束的，散发出一种宁静而祥和的氛围。
“安师弟，好好习课啊。”
顾执玉靠在塌上，看着已然着装整齐的安之流，轻笑着道。
安之流今日还得去书院。
安之流闻言，动作微僵，过了一会才低下头道：“嗯。”
眼前的男人只着件薄衫，衣襟大开，乌黑而又柔顺的头发散落在身上，又顺着衣襟滑进领口中去，与如白玉般的肌肤相贴，莫名显现出几分旖旎来。
他此时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安之流，笑着开口，尾音语调微扬，听起来暧昧又缱绻，让人耳尖发麻发烫。
“好～”
*
梧桐书院。
“咳咳、我们课业最后的考核，便是下山去历练，通过完成功善阁斩妖除魔的任务作为标准评判。师从离尘宗，除魔卫道、匡扶正义便是每个离尘宗弟子的责任。大道之行也，万不可忘其本心。我们习得天人之术，自是要救苍生的。”
台上的授课长老絮絮叨叨地念叨着，他虽年岁已高，却依旧是一副浩然正气之态，神采奕奕，说起这些话时目光炯炯有神。
“可以单打独斗，也可结伴而行。即日起，你们完成的历练任务便算进考核中去，万不可再瑟缩在这仙界之中了。”
“斩妖除魔，护天下太平！”
“是！老师！”
台下的弟子们齐齐回应道。
能够来到离尘宗修习的，定是有些凛然正气的心性在的。
可安之流不一样。
他是一个人捡回来的。
他的所有初衷便都在那个人身上。没有什么除魔卫道，匡扶正义的想法。
他本身就是妖魔。
更何况……
身上永远都去不了了的伤痕，无数个日夜痛苦不堪的回忆都在告诉他。
所谓的名门正派，背地里不知会是怎样的污浊不堪。
他能留在这，只为一人。
这种想法心性其实很明显。
在一群意气风发、有着青云之志的少年里更加明显。
少年人心思敏锐通透，再加上安之流并没有什么掩饰的想法，弟子们能很快看出安之流的不同。
他是个，不怎么好的人。
披着白玉峰亲传弟子的皮，内里却是黑的。
即使他在书院里修为是最高的，天资卓绝，也没有人会主动来寻他说话。
弟子们聚在一起吵吵嚷嚷。
提到的话除了组队历练，还有几个风云人物的名字。
“啊，可惜白师兄已经出去无幽谷了，不然我定要寻他组队。”
“白师兄要是在，还轮得到你去组队？”
“哈哈哈，这历练嘛，顾师兄自会去寻白师兄的喽。”
“啊，白师兄和顾师兄可真是犹如天作之合啊。可惜……”话虽未尽，可周围人却都明白未尽之语。
“哼。”有人不屑地冷哼。
安之流不知道，白玉峰的弟子们也不知道。
他们口中与白霖笙天作之合的顾师兄，昨日抱了安之流一整夜不撒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