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念舟蹲在竹子下,在地上捣鼓,前几天下雨,竹林里肯定有竹笋,可以吃烤竹笋。
有烤竹笋这个美食吗……
她扒拉来扒拉去,全是已经老了的。
失望而归。
李念舟灰溜溜跟上谢不宿,继续往前走。
夜晚不好走,谢不宿手中的火折子被风一吹,地上颤颤巍巍的影子晃了晃。
林中时不时鸟叫一声。
他们停在一处林中空地上修整。
捡树枝生火是当务之急,李念舟和谢不宿分头行动,在附近捡干燥的树枝。
李念舟不敢走太远,就在附近转悠,看见了就捡一根,没看见就继续找,很快手里也积攒一些了。
她抬起头,发现距离原驻地有些远了,正准备返回——
“咔嚓——”
她转过头,朝声响来源看去。
没料到,窸窸窣窣的草丛里忽然蹦出来一个小东西,直直朝她蹿了过来。
她被吓了一跳,下一秒就要掏出符纸扔过去。
等她冷静过来,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条小黄狗,还是很温顺的、干净的小黄狗,一边围着绕圈圈,一边摇起小尾巴。
哪里来的小狗?
她盯着地上摇尾巴的小狗看了有一会儿,觉得应该不会咬人,才放下手中的树枝,蹲下来,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它的头。
见它不排斥又揉了揉,作为安抚。
“你怎么在这里啊?”
她说着说着便仔细观察这只狗……不对,这狗很干净,怕是有主的狗。
但这荒山野岭,哪儿来的人?
她盯着小狗,狐疑道:“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小黄狗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依旧疯狂摇尾巴。
李念舟拿出腰牌,没亮,不是妖……可能是别人不要,把小狗扔在路边了。
她站起身,有些犹豫,不知道怎么安置这条小狗。
不过由不得她的想法,她站起身时的动静惊扰了它,只有她小腿高低的小狗被吓了一跳,窜进草丛里。
当她去扒草丛的时候,已经没影了。
她搜寻无果后,只能拿起树枝回去。
谢不宿已经生起火,火苗爆炸的噼啪声时不时传来,柔和的火光倒映在他的眼睛里,像墨绿色的琉璃。
他的手边放着一个包裹着的方方正正的油纸,不晓得里面是什么。
李念舟走过去,把树枝放在一旁,坐在了旁边。
晃眼间,旁边抛过一个东西,从空中直直落在她怀里,李念舟生怕落在地上,紧紧抓住,感受到手中的触感,她才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这是啥?”
谢不宿早已移开视线,“得寸进尺,只此一次。”
李念舟把油纸打开后,一瞬间,香味扑鼻。
在这有折痕的油纸里,有一只完整的烤兔子,摸起来还是温热的。
“谢公子你好好啊!!!”
无以言喻的感情充斥着她的心脏,一时间都说不出话了,还有就是饿了。
谢不宿:“……”
李念舟膜拜膜拜他,扯下一条腿,凑近正在扒拉火堆的谢不宿,
“谢公子,一起吃。”
谢不宿瞥了她一眼,将她手中的东西接过去。
李念舟又扯下一条腿自己啃,她坐在地上,对谢不宿提起刚刚遇到的事。
“刚刚那边突然冒出来一条小黄狗,把我吓一跳,那条狗好像是别人的,因为它怪干净的,不过它跑掉了。”
“你说,那条狗是从哪里来的啊?”
李念舟思考着,嘀嘀咕咕。
谢不宿有闲心搭理她,漫不经心道:“哪个孤魂野鬼的吧。”
听到这话,她疯狂摇头:“可别说了,狗摸起来是热的。”
谢不宿勾起嘴角笑了一下,又道:“行了,休息会儿。”
“哦。”
……
夜半,蚊虫不是很多,但还是有的,李念舟是夜猫子,原本在现实世界就整天熬夜,况且今天还睡了好久,现在根本睡不着,精神得很,她眯着眼挥蚊子。
嗡嗡嗡,烦死了。
靠在谢不宿旁边的石头上,她将惹人烦的蚊子轰走后,肩膀忽然一沉。
她眨了眨眼睛,扭过头,看到了落在她身上的侧边长发,和谢不宿藏在脑后隐隐约约的小辫子。
谢不宿睡着了吗,才不小心靠在她的肩上。
很近,她近距离看他,情不自禁多停留了一会儿才移开目光,渐渐放松自己的身体,尽量让她自己舒服一点,调整好之后她就顺势同样抵着他休息。
面前的火堆噼里啪啦,火星子忽闪忽灭,很快就成灰烬了。
林中凉风习习,由远及近的马蹄声急奔而来,惊扰了原本寂静的地方。
李念舟听到动静睁开眼睛,发现谢不宿已经站起来,背对着她朝声音的源头看去。
她顿时低下头,不知何时身上多了一件外衣。
谢不宿的声音这时候传过来:“醒了?”
李念舟连忙将身上的衣服抱着,站起身,快速走到谢不宿身侧,将衣服递给他:“醒了醒了,我好像听见有什么声音再靠近我们,哦哦还有这个衣服,谢谢你。”
谢不宿没接,斜了一眼她手中的外衣,又转过身,颇为骄矜的声音飘到她耳边:“不用还了,我先去查看情况。”
李念舟:“啊?”
她抱着沾染着谢不宿冷香气息的外衣,看着他按着剑去到马蹄声的方向。
一时之间,她愣了一会儿,嫌弃我啊,哼。随后她将衣服狠狠裹在自己身上,朝谢不宿跑过去。
“谢公子等等我!”
林中马蹄声来自一个将要把货物运送至渡口的马队,她和谢不宿半路将领头的马车拦下。
“吁——”
“你们要干什么?!”
为首的是大概是名管事,语气很冲,看起来着急赶路,应该在运送什么重要的物件。
怎么感觉自己像拦路强盗……
李念舟摇了摇头,向管事拱了拱手,用十分抱歉的语气道:“实在对不住,事出紧急,您看能不能捎我们一程到渡口啊?报酬好商量的。”
管事横眉瞪眼,自是不愿意了,耽误他回去赶‘河灯会’不说,荒山野岭从哪儿冒出的两个人。
“你们是什么人,去渡口干什么去?”
管事警惕地、不是很客气地对着她问。
李念舟顿住,挠了挠脸,朝一旁的谢不宿看了一眼,结果不得了——
这人一言不发,脸冷得很,手里还按着剑,莫不是要硬来啊?
她下意识拉住谢不宿的衣袖,抬起头,和正好停住动作的人对视上,笑了笑。
她又转过头对管事连声道:“那个,我们是逃难的表兄妹!”
管事狐疑地重复她的话:“逃难?”
李念舟一拍脑袋,伤心地嗷嗷哭,边哭边说:“对啊,你是不知道,妖怪把我们村都屠了,我们躲在后山才逃过一劫,一出来人都没了……”
“我们跑了好久,就是不知道如今妖怪是不是在后面追,是不是……”
她捂着脸哭,说着说着透过手指缝悄悄看管事的反应。
管事和其他人脸色大变。
“妖怪,”
“可你们,这穿的看起来也不像……”
李念舟顺势打断他们的疑问,“那可不,妖怪太强了,我们村还找了捉妖师,但是他们,他们都被……唉,我们太害怕了,就把衣裳和物件儿扒了,顺着小路跑下来了。”
她故意说的瘆人,说的跟难民一样,还把身上谢不宿的外衣展示给他们看。
展示完,她总觉得有道强烈的视线正注视着自己,于是若有所感地转过头。
哈哈。
谢不宿交叠双臂抱着剑,面无表情盯着她。
哈哈。
李念舟迅速收起自己口中已经沦为死人衣服的外衣,看着管事和其他人有些惊恐的脸色。
管事已经相信了,寂静的夜里阴森可怕,是会影响人的情绪的,更别提还说什么妖怪在追,未知的危险大概率让他们对她的话信了一大半。
管事身旁的马夫侧身对他说:“管事的!就搭他们一程吧,趁妖怪还没过来,我们快些离开这里,而且我们耽误不起了。”
管事环视了一圈林子,又转过头上下扫视了一下李念舟两人,最终点了点头,朗声道:“你们快点上来,我们要走了!”
李念舟顿时高兴地连连道谢,伸手拉了拉一旁还在盯着她面色难辨的谢不宿。
“走啦。”
说完,她戳了戳他的腰,拉着他的衣袖,原以为不好拽动,结果没有一点阻碍就跟着她走了。
特别顺利。
管事派马夫对后面的驴车传话,让他们注意点货,检查一番没缺没漏,就又启程,马不停蹄朝渡口赶过去。
“驾——!”
前面的马车里坐着三个人,后面的驴车拉了一堆货。
管事的说他们后面拉的货是南边一个镇上产的河灯,质量上乘。他们每三年渡口镇举办的河灯会,所需的河灯和其他物品都是从那一片产地进的货。
他们镇的河灯会驰名远扬,这几年有可能会把河灯会搬出去,今年是关键的一年,于是上边派人来巡查,有不少从南沁河下来的贵族官宦游玩顺带着质检。
地方官可重视这次河灯会,所以管事的如此着急要提前布置好,不能出差错。
管事把车上帘子掀开,对着外面喊:“再快点!”
马蹄声加快了。
他们坐在管事的对面。
“你们到渡口干什么去?”
管事忽然问。
谢不宿淡淡来了一句:“去皇城。”
李念舟点了点头,又补了一句:“找厉害捉妖师报仇。”
管事认可地表示:“那确实,皇城厉害的捉妖师多了去了,最近那边又在招能人奇才了,听说是出了一个天才捉妖师去管理组织的。”
管事似乎是个爱八卦的,絮絮叨叨。
李念舟一听就知道这个捉妖师就是沈北寒,现在的男主事业上升期,忙着自己的大业,难怪一开始那么轻易就放过他们……
地面不平,起起伏伏,马车时不时被震起落下。
李念舟和谢不宿挨着坐,偶尔颠簸的时候,腿总是碰在一起。
她掀开身边的帘子,朝外看,雾山映在她眼中,愈发地遥远。
她放下帘子,闭上眼睛靠在车上。
“呜呜……”
后面的驴车夫拉着车,紧赶慢赶跟上队伍,没注意堆满货物的车上多出一道微弱的狗叫。
杂物堆砌在一起,缝隙中露出一个小口子,朝里看,一抹黄色窝在其中。
车队出了林子,大行其道,渐渐的,道上行人便冒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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