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城主嫁女

“行行好吧,官爷,我家幺儿两天没吃东西了,求求你就放我们进城吧。”

打着褐色补丁的妇人,抱着一个包裹跪在矮胖的守卫面前。

“嚎什么嚎,耳朵都给你叫疼了,还不快来人,拖走,拖走!”

瘦削的女子那是这些守卫的对手,拉扯两下,连人带着包裹就这么被带走了。

一时间本就静默的队伍愈发死寂了。

被胖守卫放进城的人十不足一,大多都是如那妇人般被守卫拖拽到拒马后,分上半碗清水粥,就被赶着离开。

但还能去哪里,哪里还有活路。他们一路从林阳郡逃难至此,走了近一月才到仙抚城。银钱、吃食,早都耗尽了,连沿路的树皮都秃了。今日若不能进城,怕也是活不过几日了。

拒马后跪了一排人,一个个面黄肌瘦,分明是饿狠了,领了一碗稀粥却也不敢喝,只愣愣的望着前方的‘大人物’,盼着他们开恩,降下一条活路来。

“快些!快些!”

日头渐高,胖守卫打着手风,语气也愈发不耐。

叶蓁同是一袭褐色衣裳,在灰头土脸的队伍里却是分外干净。连腰杆挺得也比别人直些,日头照着,在萎靡的人群中颇为显眼。

胖守卫接过呈上的耳环,下意识垫了垫,感受到不俗的分量后,满意的点点头。这便是放行了,他身前的男子立刻千恩万谢的冲进城去。

胖守卫看着蒙面的高挑女子一点点靠近,他上下打量着,最后聚焦在那双黑眸上。心中难免带了几分期待,这面巾下会是什么观景?

摩挲着手中质地上乘的发带,感受着上面尚未逝去的余温,他粗声命令:“解下面巾!”

仙抚城之所以叫仙抚城是有来由的。传说百年前,妖兽肆虐,生灵涂炭之时,有仙人过路,仙人悲悯,施法救下百姓,为庇佑百姓,更引天水环城。为感念仙人功绩,也为彰显此地福泽深厚,于是改名--仙抚城。仙抚城城外的护城河亦被称做天水河。

仙抚城崇仙之风盛行,胖守卫之所以敢拦灾民,便是打着‘恐不详之人冲撞仙人’的名号。至于被拦之人的死活,干他什么事。左右不过一个贱民,死便死了,若惹得仙人发怒可怎么好!

黑巾覆面可是对仙人有不敬之心?胖守卫甚至想好了扣押人的理由。

巡游的守卫也被这话吸引了注意,都好奇的往这张望着,他们官职低,吃不到肉,但能望一望美人,解解乏也是好的。

但他们注定是要失望了,面巾才刚掀起一个角,胖守卫眸中的期待还未来得及散去,瞳孔便猛地一震,顷刻间又盛满了被愚弄的怒火。

黑巾下是一张满是烧伤、疤痕纵横的脸。

胖守卫惊惧羞恼下,呵了一声:“滚!”

于是叶蓁乘着众人没反应过来一溜烟跑进了城里。

慢一拍的守卫,刚满躬身向胖守卫请罪:“大人,我这就派人把她打出来?”

胖守卫攥着手里的发带咬牙切齿道:“不用,她交了东西。”望着城门口,到底是不解气,半响又嗤笑出声:“我倒要看看你在城里能活几日。”

顶着这么一张丑脸,若脏了贵人眼睛,怎么死都不知道!

仙抚城本是东洲边陲的一个小城,得了仙城的名号后,便也鸡犬升天,不过百年光景便发展成了西南的中心要城。为得些许修仙机缘,城内更是达官显贵云集。

叶蓁跑溜进城后,本想第一时间寻个街巷躲进去,不料方一过城门,眼前竟是一片空旷。城墙后是近百里的空场,一时间竟是无一处可避。

所幸身后没有人追上来,叶蓁稍定了定心,便朝空场内唯一的建筑走去,那里有一座高耸的石碑。

这东西唤作仙人碑,凡界中人若谁有仙缘,有幸得了仙人点化,这上面便会篆下那人的名姓。

仙人碑高耸如塔,等身高的位置更是泛着通体的光泽。手轻轻抚上去,是微凉如玉的质感,仙人碑碑身由整块青石雕成,日光照耀下,石面泛着冷峻的光泽,上面篆刻着的名字却如有生机一般,泛着清浅流光。

自古迄今,多少人都想在这留下姓名,但仙缘缥缈,纵是王侯将相也无力左右。因而这石碑上也不过了了数个名字罢了。

叶蓁飞快扫了一眼石碑上的名字,便准备离开,扭头却又撞上那个打着补丁的妇人。几个时辰不见,那女子左脸高肿隐约浮着一个五指掌印,额角亦多出了一道青紫的淤痕,那件灰扑扑的外衫被她脱下,紧紧的包裹着怀中的婴孩。

叶蓁看着她跪地虔诚的抚摸着石碑,祈祷着:“求仙人显灵,救救林阳郡吧。求仙人,救救林阳郡吧......”

像是不知道该如何祈求才会有用,她仰望着光华流转的石碑,只一遍遍痴惘重复。

不知跪了多久,直到怀中的婴孩发出孱弱如幼猫似的啼哭声,妇人才慌乱地抱着孩子站起。孩子是饿了,她下意识寻了个阴凉地准备哺育,动作到一半却又猛地僵住,多日未曾进食,哪里还有奶水。

目光无助地转了一圈,到底又回到石碑上,一路来她只想着要到抚仙城!要进城!可进城之后呢?她们孤儿寡母要如何活下去呢?她轻晃着安抚孩子,囔囔出声:“仙人......”

仙人啊?我该怎么办呢?仙人啊,我该如何活下去呢?仙人啊,你...会来救我么?

长久地注视,眼睛很快变得干涩生疼,妇人轻眨着眼缓解不适。再睁眼,高耸的仙人碑仍旧雄壮敦厚,并未因她的话语产生一丝一毫的波动。

孩子到底是不能再等了,她撑着地借力起身,手却好似在尘土间触到了什么。她谨慎地看了一圈,才小心翼翼将东西掏了出来,只扫了一眼便飞快塞入袖中。是个质地上好的墨玉戒,许是哪个达官贵人祭仙小憩时遗落在此。妇人想着,抱着孩子最后看了一眼石碑,乘着没人注意,逃也似的走了。

叶蓁望着跑远的人,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有面巾遮面,就这么一会功夫,已经吓跑了好几个孩子。方才她特意寻了个沉稳魁梧的男子,怎料她刚一开口,那人却如梦初醒般,疾呼着“鬼!鬼!”地跑了,一路上屁滚尿流,竟是连方才那些孩子还不如。

叶蓁扯下一块袍角,莫名觉得有些好笑,她怎么竟落到这个地步了。

痴痴笑了两声,蒙好了面巾,叶蓁继续寻人问路。

“这位公子,请问林家酒楼在哪儿?”

“什么林家酒楼?听都没听过。走走走,别打扰大爷做生意。”

“姑娘,我在抚仙城住了三十二年从未听说过这名号,你可是寻错了地方?”

叶蓁顿觉事情有些棘手,想了想她又问:“姑娘可知抚仙城记载仙人事迹的石碑在哪儿?”

人事易变,但石碑这样的东西想来是不会轻易挪动的。

说到与仙人有关的东西,面前女子眼睛陡然亮了起来。她将菜篮往手臂上一挎,指着一个方向,满面华光道:“你是准备去瞻仰仙人遗迹吗?那你得沿着长仙街走,见着灵仙楼就左转,再踏过九十九级长生阶,就能看到仙仁碑了。上面还有当年仙人施展仙法抵御凶兽、移山填海的事迹呢。”

叶蓁得了消息颇为感激,后退一步对着女子躬身行了个礼。

许是平白受了这样的礼,女子还有些不好意思,思忖着又凑到叶蓁耳侧,低声道:“若是要买烛火,定要在长生阶下最里面那户人家买。”说着她眨了下眼睛,笑得狡黠。

灵仙楼很是显眼,几乎是一踏入长仙街就望到了。无他,在一众商坊屋舍间,灵仙楼的琉璃瓦格外的光亮照人。亭台错落间更是映衬得上三层的阁楼流光氤氲,自成一派仙家气象。再其下便是斗大的三个字——灵仙楼。

灵仙楼内人流如织,叶蓁方至近前,便听得楼上饮酒喧闹声。许是生了争执,叱骂声更甚,不多时一物便如流光般从三楼飞出,正正好便砸在叶蓁头上。

叶蓁猝不及防挨了一下,惊呼间又岔了气,一时咳得厉害。

仙抚城有仙人吗?其实是有的。

凡人有灵根便能修习,然人有王侯将相贩夫走卒之分,仙界也有。灵根上乘者入宗门修习,而灵根稍差些的,一句仙缘不够便打发了。

修仙者四处游历,亦有贪恋凡俗,在人界定居的。小小的仙抚城,谁知是不是藏龙卧虎呢?

“我都说了不嫁,阿爹阿娘都同意了,你又提这事做什么?”楚淋漓拍着桌而起,双目圆睁瞪着安坐的白衣男子。

“阿漓,不可任性。”楚淋墨抿着茶水,像是哄小孩般劝解着:“季仙长道法高深,相貌亦是不俗。你嫁给他,若能得他指点一二,来日不可限量,为兄这也是为你好!”

“好什么好!鬼知道多大岁数了,说他老牛吃嫩草都是轻的。”

楚淋墨将茶盏往桌上一拍,显然是带了怒意:“阿漓,休得胡言。季仙长能看上你,是我们家的福气。好了,这婚事昨日阿爹已定下了,婚期就在....”

“楚淋墨你混账!谁允许他定下的,我不嫁,要嫁他自己嫁,你要是同意,便你去嫁!”

“放肆!”楚淋墨呵了一声,冷冷地看着楚淋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你说话的份。婚期就定在月底,你好好准备吧!”说着他便起身要走。

楚淋漓抓着桌上的茶盏就朝人扔了过去,茶盏在楚淋墨脚前砰的碎开,成功阻住他的步子。楚淋漓抓着个碟子指着诧异的楚淋墨,冷冷一笑:“十日婚期,你这是嫁人,还是卖牲口。你咋不雇顶小轿今晚把我抬了过去,让城中百姓好好涨涨见识,看看城主府是怎么卖女儿的?”

“阿漓,不可胡说。”

楚淋漓气急,边砸边骂:“楚淋墨你可真要脸,你做得,我说不得是吧!”

看着楚淋墨四处逃窜,楚淋漓越发气恨,再顾不得其他,拔下发簪首饰香囊尽数往人面门上砸。

直到楼下传来一声呼痛声,这才惊醒停手。

这是三楼,若是发簪砸到人了,可是会要人性命的!

她冲到窗边一看,就望见一个身子窈窕的女子,然后便是她脚边的荷包,还未来得及庆幸,便见这人忽的咳得厉害。

这荷包是砸她嗓子上了不曾,楚淋漓气上加气,骂道:“滚!”。再一回头,雅间里那还有人,楚淋墨早乘机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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