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太河行宫的时候,沈懿眉眼含秋水,唇间不点而红,艳丽靡靡,一副餍足之色,明眼人都能察觉出何事。
周围的宫人纷纷低头默不作声,企图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沈瑜因为幼时身边出现过小太监蓄意讨好他,企图给他房里塞人,却被沈懿察觉寻了由头整治,自此宫人不再敢涉及于此。
本来侍请这种事,应该由沈瑜的生母来做,可先皇后去得早,加上沈瑜从小就有安宁郡主这个未过门的太子妃,谁也不敢惹在太子妃头上蹦跶。
加之沈懿这个当爹的又成日忙于政事,不甚合格,也自觉得自己从小就这么过来,太早尝了腥难免会心志不坚,而其他妃嫔也不想给沈瑜添加助力,便一直‘懵懂’到至今。
他看到沈懿面红耳赤的模样,恰好这天又格外炎热,沈瑜虽然以前会在皇后这事上和沈懿起口角,但还是很关心他的身体。
沈瑜身为太子,自然无宫人敢拦。
他走上前,一脸担忧,“父皇,您身子骨可还好?可要命太医探脉?”
刚说完,苏芷噗呲笑了出来。
对上沈懿恼羞成怒,暗藏警告的眼神,苏芷努力忍住不笑,转过头装作看风景。
沈懿对苏芷根本毫无办法,苏芷可以不要脸,但是他不行,他是皇帝,是万民之表率,哪能在百官和自己的儿子面前暴露自己不为人知的癖好?
只怕后人谈及于他,只会说他是个只会流连女色的荒淫皇帝。
他自认成为不了永享盛名的千古一帝,可也不想做个被人唾弃的昏庸皇帝。
没人会喜欢被别人骂,即便是死后也不行。
治不了苏芷,沈懿只能转头对沈瑜发作。
“明成纪事誊抄完了吗?百夕曰文已熟读否?先生课业可达成?近来可有作文章?”
“虽说出来避夏,可也不能玩物丧志,如此诸多事,你还站着作甚?还要朕亲自请你不成?”
只是单纯来问候,就被功课砸满头的沈瑜:“???”
沈瑜摸不着头脑看着沈懿似乎在掩饰什么,恍惚间觉得有那么几分落荒而逃的背影,眉头微微拧了起来。
“孤也没说甚,父皇为何反应那么大?”
站在旁边的刘正:“……”
刘正张了张嘴,一言难尽之色被沈瑜察觉。
“你知晓?”
见刘正犹豫,沈瑜瞥了他一眼,命令道:“说。”
沈瑜都这么要求了,刘正自然不可能不说。
他实在也没想到沈瑜既然如此不开窍……这种事,难道不是身为男子都会自然而然的了解吗???
刘正眼神看着脚上的鞋面,仿佛那里有朵花似的,支支吾吾道:“就……就是,就是……房中……趣事。”
本就是房中事,你这个当儿子的当众挑明,陛下不对你发作对谁发作?
不过这位皇后娘娘也可真厉害,自从入宫后不但位份最高,陛下对她更是宠爱有加,近乎三天两头都会往她那跑,两人相处间竟似有寻常夫妻模样,可见陛下对她尤为不比寻常。
最主要的是,听闻其他妃嫔对此毫无怨怼,就连已经解禁的华贵妃更是对其退避三舍,一副如遇洪水猛兽一般,实在是让人感到诧异非常,只能感叹皇后娘娘当真是运气好到逆天,还是个极为聪慧又有手段的女子。
刘正说得含糊,但是说到房中趣事这份上了,他要是再不知道,那就是真的蠢了。
他只是没有经历过这方面的事,便也没有往这方面去想,并不代表他不敦伦之礼,而且他根本想不到,他那个一向严肃的父皇,居然会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做这种事!
想通了自己明明是好心,可为什么会被受到斥责的沈瑜,脸色瞬间爆红。
“光天化日……”
到底顾及父与子,君与臣的关系,沈瑜没有把那句‘有伤风化’说出来。
他们怎么能如此的……放浪形骸!?
沈瑜想起方才他才说完,苏芷笑得弯了眉眼的明媚神情,又想起初遇时的那份娇柔可人,下聘礼时义正言辞的哀愁,以及父皇近来对她的百般宠爱是无人能及,心中情绪复杂难言。
如何便是她呢?
沈瑜收敛心神,而不远处的程文渊将这幕收进眼底,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崔氏阴阳怪气冷呲道:“哟,还在想着你那见不得人的事呢?”
他们二人在苏雅有意无意的搞事,以及苏芷的人或明或暗搅混水下,已经是面和心不和,维持表面虚假的和平,私底下都是各玩各的。
崔氏荤素不忌惯了,在陇安和临江外头都养着几位容貌上乘的美人儿,男女不拘,玩得很是放得开。
她是个正常且有需求的女子,利益联姻且在如今时代下,谈及婚内忠贞未免也太过可笑,而她又自诩超乎男子,自然不会把当今女子的枷锁套到自己身上。
她不插手程文渊的房中事,程文渊自然也管不到她,既然两人私底下相处不来,她也不会委屈自己,寻了个过得去的由头,故态复萌将美人儿收到身边做为纾解。
崔氏是个极为聪慧的女子,自从两家联姻以来,早已打听到程文渊和苏府的一屁.股烂事,也从苏雅和程文渊日常相处中得知他所爱另有其人。
对虚伪不择手段的人,崔氏没有像苏雅那么憎恶,毕竟她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人。对她来说,只要能达到目的,无论使什么手段也不为过,不若她怎么可能会有女阎罗的恶名?
不论他们私底下关系如何,她和程文渊还没有彻底撕破脸,两人都是同一条船上的利益关系。
做为将军夫人,她自然在避暑一员。如今过来嘲讽,不过只是提醒程文渊莫要露了马脚,叫旁人得知他一个做臣子的惦记皇帝的女人,且这人还是他之前舍弃的。
程文渊未曾理会,越过崔氏径直而走。
……
[水韵宫]
外头正热,宫内摆放着冰桶,消散了一些热气,可即便如此,华贵妃还是被热得不行。
炎热的天气加上心头的浮躁,让她变得暴躁易怒。
她转头看向宫人,娇喝道:“会不会啊?使点劲儿!”
“冰桶挨着些,隔着冰桶对着本宫打扇!真是蠢笨如猪!”
似乎足够凉快了些,她心里这才舒坦很多。
外头的蝉鸣混合着习习凉风,让人有些昏昏欲睡。
华贵妃合眼假寐,即将梦见周公时,似乎凉意与她远了些。
“怎么回事?是不是见本宫不罚你们,就可以躲着懒……”
她边说边睁眼,正要发作,却在看到眼前的景象时,像是活见了鬼一般,话声戛然而止。
原来是苏芷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她的宫中,再看周围的宫人已经不知什么时候退到一旁,完全没有通报!不知情的还以为苏芷才是他们的主子呢!
华贵妃又惊又怒,她怒瞪了一眼安静如鸡的宫人,也知道对付苏芷要紧。
想起上回和上回的上回,她和苏芷交锋,她以面皮不如苏芷,还吃了个大亏落得下风,这回虽不知苏芷的来意,但是总得当心些没错!
她,华贵妃,天生高傲的人!怎能如何一直落败?
察觉到自己反应过度,华贵妃单方面选择忘记刚才下意识退缩的模样,坐直腰,挺起胸膛,下颌微微上扬。
矜贵娇纵霸道肆意气场,随即显露出来。
“今个哪来的风,把皇后娘娘给吹来了?也不叫人通报一声,不知情的人以为妾身不知礼数呢。”
这话意指苏芷不知礼数。
苏芷低笑一声未语,慢悠悠地打扇,直到把华贵妃吓得发毛,这才慢条斯理说道:“华妃这是说哪里的话?”
“都说苦夏无病三分虚,本宫听闻刑夫人身子愈发病弱,就连恩科探花郎,也都病卧在床,由此可见古人所云为诚。”
刑夫人是华贵妃的生母,而探花郎……
华贵妃心中苦涩,面色骤然发白,随之想到什么,深吸了口气,扯了扯唇角。
“苦夏之难,妾身也有所耳闻。如若无事,妾身恕难相陪。”
面临着被驱逐,苏芷并不在意,她挑了挑眉毛,一副惊讶的样子,“哦?是吗?除了刑夫人,我还以为华妃妹妹会担忧秦三公子呢。”
她顿了顿,“毕竟,秦三公子和华妃妹妹青梅竹马,如今病入药膏,药石无医。”
“原先你叫人去看望,我还以为是华妃妹妹也是担忧着,原来是本宫误解了。”
“也罢,是本宫想差了。本宫这里本来还有一位良医,既然如此便也作罢。”
闻言,华贵妃抿了抿唇,手里绞着手帕,心里反复纠结。
秦三公子确实是她的心上之人。
幼时她爹和娘在边疆镇守,她被托付给她外祖刑家,因此结识了邻居的秦三公子。
两人青梅竹马,互生情愫,谁知她爹为了避免功高盖主,只能忍痛将她送进宫中。
为了家人,她自然只能答应。
当时秦三公子在外求学,秦家也理解宓家的难处,加上这事也仅有刑家和他家知道,宓国公和刑夫人因为长年在外不知情。既然已经注定没结果,不如当做没发生,反正两家也没正式订婚。
同时秦家也担心秦三公子会因为此事做出糊涂事,亦或耽误了学业,便一直隐瞒着。
直到他考取功名,成为恩科探花郎,才知道自己所心仪的女子,早已经入了深宫。
秦三公子伤心欲绝,吐血而晕厥,直到如今还在病榻上。
他自然知道华贵妃的苦衷,也不会让她因为自己的私心连累全家老小。
他只是不想活了而已,也仅此而已。
“你……”
华贵妃刚想说什么,却见一位身材魁梧的男人走进来。
这人生的魁梧壮硕,面上带疤,面容凶恶能止小儿夜啼。
华贵妃诧异,“爹?”
这人便是华贵妃的生父——宓国公。
宓国公看了她一眼,朝苏芷颔首,“老夫答应你。”
数日前,他便收到了一封信,信中详细地写了他的人脉网,他因为什么推举了自己的人,有没有来往利益见不得人的事儿等等。
当官,谁能保证一直清正?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若一直清正,没有任何的甜头,别人也不会帮你用心做事。
这种事都是彼此心知肚明,但是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
而这封信不但写了他的种种见不得光的东西,还有意无意提到了当初苏家弹劾释兵权的案子。虽然其中语焉不详,但是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除此之外,她还说她手下有一名神医,对他夫人的病症有所涉及,连带着送去了三日药,效果显著。
信中还说他女儿华贵妃为了家族牺牲等等,并邀他相谈神医事宜。
所谓神医,不过只是个幌子而已。
宓国公自然不会不知道,苏芷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她这是生了野心,想要他宓家给她做事!
原本他还踌躇着,谁能想不久后,陛下便要到太河行宫避夏?
涉及前朝,覆及后宫,军中也有她的势力,就连陛下的旨意都能够左右,这人当真可怕!
宓国公本来已经有些动摇,在看到自家女儿听闻消息后神不守舍的样子,心中已然做了决定。
他本就不是什么立场坚定的保皇党,之所以选择站在皇帝这边,不过只是为了自保。
再者,他夫人为他宓家付出诸多,甚至他夫人还为了替他挡刀彻底伤了身子落下病根,至今未痊愈。
一个上马能杀敌,下马能挥汗沙场的铁娘子,如今只能躺在床上气若游丝,这如何让他不心痛?
还有他的女儿,从小就没在他身边,从未陪伴过。若是不知情还能安慰自己,陛下为了他的兵权必然会好好待她,可是现在已然知晓,叫他如何能够当做未曾知晓?
不论是为了家族,还是为了妻女,他都只能答应。
答应,或许前途有望,或许满盘皆输;不答应,苏家便是他的下场。
连自己母族都能宁肯除去也要达成野望,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明知他把柄的情况下,会如此轻易放弃?
坦白苏家弹劾的事,便是在向他示诚,也是在逼他站队。
不若都知道她的把柄,怎么可能让他全身而退?只有死人才能保住秘密,而他宓家也不想就此而没落。
宓国公并不知道苏芷有着一颗做皇帝的心,只以为她想为自己日后的龙子做打算,亦或者扶持幼帝,当摄政太后等等。
即便是自家儿女,宓国公也不便在后宫停留太久。
他和苏芷商谈了一阵,又叮嘱华贵妃莫要与苏芷为敌,毕竟不论是皇帝,还是你所倚仗的亲爹都被她掌控在手,你这点智商还是悠着点等等的话,便离开了水韵宫。
徒留变化太快,一时还未能消化如此大信息的华贵妃。
不是,就刚到太河行宫还不到一天的功夫,怎么她宓家就和苏芷绑在同一条船上了?
等等!
华贵妃想到之前那群讨厌的梅妃和闫淑容她们,对苏芷霸宠的行为毫无怨言,想必除了有陛下的看护外,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吧!?
大胆猜测,比方说和他们宓家一样!
原来如此!
嘶——此女恐怖如斯!
华贵妃想到往日里,自己头铁地和苏芷硬杠,突然发现吃些亏好像也没什么,不就是憋屈了点吗?她这人就爱憋屈!对,没错,就是这样!
……
太河行宫离京城不算太远,莫约有两日车程。
这里有依山傍水,绿树成荫,非常适合避暑胜地。
这半个月来,除了沈懿时不时会跑来找他之外,苏芷没事就在自己吃些消暑的冰碗,宫人新做出来的冰糕,亦或者去泡泡澡,可以说相当的舒适了。
和苏芷的清闲不同,沈懿近来忙得不可开交,连带来苏芷这边也逐渐少了。倒不是有什么新欢之类,主要是忙得连歇息的时间都没有,哪来的闲心去想旁的?
朝廷现在有两件大事,一是东江声正值旱灾和蝗灾,已经发生了将近一个月,只是被那些怕担责,试图粉饰太平的恶官压了下来。
这么大的事瞒着也就算了,为了防止消息泄露,那些恶官居然假借赈粮名义召集灾民,分批秘密处理!
要不是有位灾民死里逃生跑到京城告御状,却被官官相护的恶官势力差点杀人灭口,恰好被恩科状元给看到,不然恐怕还不知得拖得有多久。
要知道拖得越久,事情就愈加严重。因为除了旱灾和蝗灾之外,只要有人死得太多,很容易就会发生瘟疫!届时一连一大片,伤亡又不知还会有多少。
第一件事是东江省天灾和**之事,第二件便是处于穆北之地的敌国来犯,杀死了很多手无寸铁的百姓,要不是守城的将士反应及时,恐怕边疆早已失守。
这战肯定是要打的,可是要怎么打,派谁去,就是一个问题。
前些年镇守边疆的还是宓国公,可是他虽然如今还可以上战场,但是早已经不比当年。
再者,宓国公年纪也已渐长,眼看就能减轻他在军中的威信,如若此时让他上战场,无异于再次让宓家的人重立军威,也就是说这几年针对宓家的事儿,也将全部付之东流。
苏父的话,如今已是废人了,永安王不太敢放出去,不若这和放虎归山还给老虎准备储备粮,没什么两样。
至于程文渊……
程文渊,合适是合适,但是他小动作太多了,不是很能让人放心。最关键的是,他这样的一个人,如若他要造反,根本没有什么人或物能够桎梏住他。
永安王好歹还有安宁郡主,可程文渊什么都没有。
他生母自从程老爷子去世后,直接搬出程府,寻了个地方做了道姑,早就和程文渊不来往。
妻子的话,虽然程文渊隐瞒得很好,但是程家和崔家本就是利益联姻,加上涉及声色犬马方面,难免会有些流言传出去,谁都知道这两夫妻貌合神离,所以崔氏并不会能成为桎梏他的人。
至于苏雅……已经没有人相信程文渊对苏雅是真心。
谁真心会让对方做妾室啊!?而且之前还为了苏雅,不惜得罪皇室,得罪叶温两家,自断苏家这个助力!这么折腾都能够为了利益,再次舍弃百般才得到的苏雅,这踏马有说服力?
这话说出去谁信啊!
子嗣的话,程文渊也无子嗣。
他如今就是只爱自己的光棍一人,没有任何事物能够桎梏住他。如若将他派去边疆,那才是真正的放虎归山,如鱼儿游水。
所以程文渊根本不在考虑范围。
宓国公不妥,苏父废了,程文渊不行,其他的备选虽然厉害,能在小战或其他国家还能独当一面,但是对上穆北之地的金国,还是难担大任。
一边是东江的天灾**,一边是反击守.卫战的人员,沈懿愁得饭都吃不下。
一边是东江的天灾**,一边去反击守卫.战的人选,沈懿愁得饭都吃不下,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
原本这事不关苏芷的事,至少在明面上是这样,但是沈懿身边的大总管兼心腹——张公公,因为看到沈懿废寝忘食的忙碌,担心他太过劳累,又想到了私下沈懿和苏芷相处的非比寻常……
胆大包天说一句,甚至是苏芷占据主导,所以张公公特地派人过来,隐晦地请苏芷去劝上一劝。
本来如果出了这种事,后宫的妃嫔应该会自己巴着往上赶,谁知道那群妃嫔是不是吃错了什么东西,或是沈懿伤得她们太深,自从苏芷进宫后都没有空去敷衍……哦不是,都没有时间去看望她们,居然都无人使那些送汤汤水水的手段!
看得张公公只觉得这届妃嫔似乎不太行,居然不会趁机邀宠!
虽说身为沈懿身边的心腹,张公公只用忠诚于他便好,也忌讳跟后宫来往密切,可是有时候人情世故方面,并不是说得那么简单
比如假设沈懿让他去跟苏芷传话,如果他和苏芷的关系不好,苏芷故意让人遛着他,最后再跟沈懿告状说什么他蔑视之类的话语,这不就很倒霉了吗?
所以即便是沈懿身边的心腹,有些人该搞好关系,有些人不用。这后宫生存之道,学问可大得去了!
这次慰问也是一样,苏芷做为一宫之主,又得沈懿专宠,张公公自然不会越过她去告诉其他宫的妃嫔。
这样一来,沈懿会觉得他这个人会来事,也能卖苏芷一个人情,而且沈懿好他才会好,可谓是一举多得。
——
苏芷来到华清宫的时候,张公公连忙迎上来。
“皇后娘娘,陛下还在和诸位大人商谈国事,您这边请。”
这日头正大,身为国母,苏芷自然不会像那些妃嫔一样,还用在外边站着等传话,直接被张公公请到了偏殿。
莫约过了半盏茶,张公公这才过来请。
苏芷是厨房杀手,普通的银耳汤,放些泡发的银耳和红枣枸杞饴糖,然后等着烧开这种不管正统不正统流程的简单糖水,她自是会做,但是如今她也是皇后,心意到了就行,不必劳心劳力去做才能体现自己的‘心意’。
在沈懿看来,她也不是这般的人,所以她带来的糖水,都是宫人所做。
苏芷带着不是她做的糖水走出了殿门,迎面而来的是兵部尚书和太子等人。
见到苏芷,沈瑜眼中一亮,随即又压下难言的情绪,恪守本分地请了礼。
苏芷淡淡地点头,似乎以前并未私下谈过话一般,目光不经意间瞥到那双已经露了一只脚指头的鞋面,却丝毫不在意的兵部尚书身上。
她和兵部尚书不熟,这老头脾气固执得很,为人刚正不阿,不但是他,就连他的儿女孙子们都是如出一辙,别人当官的不说富得流油好歹也能过得去,他倒好,清贫得像个苦修的,过年若不是沈懿会给他赏些菜,恐怕他连肉都吃不起。
这人全身上下都是硬骨头,难啃得很,她才不会在他身上做无用的功。
而旁边那位恩科状元……
此人生得极其姝色无双。
其五官立体而深邃,双眸潋滟如星辰,眼角不偏不倚落了一粒痣,使其愈加绝色。
人群中,不用言语,便是最为吸引人的那一位。
苏芷和对方的视线在空中相撞,那人目光炽热,唇齿微启,无声的说了两个字,随后笑地像只蓄意做坏事的狐狸一般,又坏却又撩人。
这人便是王五,或者说是伪装成王五的韩睢。
苏芷收回视线,目不斜视经过。
进入殿内的时候,沈懿正坐在椅子上,揉着眉心。
出了东江那么大的事,拔出萝卜带出泥,涉事的大臣全部被清算,空出了很多位置。
各方势力都在为这些空缺博弈着,每日吵得像八百只鸭子在叫唤,边疆之事也是如此。
他今天之所以会见兵部尚书,和太子他们,是因为他们提出了个虽然让他满意,但还是有些犹豫的主意。
他们提议让点程文渊为主将,太子同行,并封太子为督军,以监视程文渊。
光光太子一个人,自然不可能会是程文渊那厮的对手,但是还有韩睢。
韩睢是恩科状元,他的学识和才干都非常出色。其心智过人,手段狠辣,而且他出身白身,家里有父有母是个孝子,背后又没有任何势力,好掌控,是个当独臣的好料子。
这种人,适合当皇帝手中的一把刀。
他如今并不需要这么一把刀,但是太子需要。
太子虽心有城府,但对于日后终将成为孤家寡人,一个注定要当帝王的储君来说,太子还是有些优柔寡断,少了几分狠厉。
如今朝中势力分为三方,他一方,永安王一方,程文渊一方。
一昧地倚仗永安王,早晚会出现外戚势大之危。若是将韩睢收入麾下,有些事可以交给他去办,自己可以当个知人善用的好太子。
至于怎么用人又是一门学问。
按他们的提议来看,这个主意确实好,但是沈懿还想要得更多。
可光光只是能够防止程文渊叛变,这终究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办法,他打算借着这次机会将程文渊除掉,将皇权收拢。
而韩睢,便是执行这个命令之人,也是在太子登基前,扫平一切障碍的刀。等他百年后,这人还能够为太子所用,可谓是相当的好用。
若是他早出生那么个十来年,如今朝堂局势必不会这般。
身为皇帝,在有些事情上,到底还是有些限制。
当然了,沈懿之所以会犹豫,是因为古有君子不立于危墙下的说法,太子身为储君,是除帝后之外第二个重要的人,
若是太子有个好歹,朝堂和后宫又会因为储君之位,变得动荡不安,进而动之国之根本。多少历来的朝代,都是因为夺嫡之争而灭亡。
罢了,身为太子如果连边疆都不敢去,如此畏畏缩缩,那还当什么太子?那边疆的战士连年驻守都未曾叫苦,他一个连战场都不用亲自上的人,如若这都不敢,岂不是让战士们心寒?
再者,有韩睢在,倒也不必太过担忧,便当磨炼罢!如若出事,便是天意如此。
沈懿刚从沉思中回过神,便听到勺子不经意敲击瓷碗的清脆声音。
抬头一看,却是苏芷正抱着一个刻有红梅的白瓷小碗,吃得正不亦乐乎。
粉嫩纤长的手指,搭配着细腻透白的瓷碗,显得格外的赏心悦目。
看到这幕,沈懿有些哭笑不得。
“不是拿来给朕的吗?怎么自个吃了?”
苏芷百忙中抬头看他一眼,“这不是看你想事情想得太入迷,便没有打扰你。”
“妾身原是好心,结果你又赖上妾身了!你这人当真难伺候!”
这倒打一耙的话,听得沈懿有些莞尔。
除却他那不为人知的癖好之外,他最喜欢的便是跟苏芷在一起很轻松。
她这个人虽然有些小心思,但知道你的底线,不会恃宠而骄,越过界线。
而且跟她这个人有什么就会说什么,虽然在旁人看来是大逆不道,但这种不会隐藏自己的想法,完全信任你的感觉,让他感觉很舒服。
宫里心思深沉的人太多了,他不讨厌心思多的人,但不代表他喜欢。
或者可以换另一种说法,他允许可以有自己的小心思,只是这些心思算计,不能对着他。
恰好,苏芷便是完全长在他审美和爽点上的这么一个人,所以在一定的范围内,他允许苏芷有些小脾气和自己的性格,这也算是彼此之间的一种情趣。
沈懿凑到苏芷身旁,就着她的手用勺子吃了一口,苏芷立马皱眉。
“旁边还有,你怎么能吃我的呢?”
“多不干净啊!”
看得出来苏芷非常不高兴了,连礼数都忘了,不过沈懿并不在意。
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沈懿眯了眯眼,眸色有些危险,“你嫌弃朕?”
苏芷摊了摊手,“怎么会是嫌弃?陛下你可莫要胡乱攀扯,妾身明明嫌弃涎水!”
她超级大声逼逼,“陛下是陛下,涎水是涎水,如何能够混为一谈?”
“哦——妾身知晓了,有句话叫做醉翁之意不在酒,陛下只是想找个借口发作罢了,哪还会管甚有理无理?”
她一脸的唏嘘,“都说自古帝王多薄幸,最是无情帝王家。陛下这是对妾身厌了,倦了,妾身便犹如那路边的野草,哪哪都是错……”
话没说完,苏芷便被沈懿用糖水堵上嘴。
“强词夺理。”
他边喂边说道:“朕不过只是念叨了你一句,你就有千万句等着朕,哪有你这般做皇后的?”
苏芷边喝边抽出空暇,抬眼看向沈懿:“那你说要该怎么做?”
沈懿侧头想了想印象中的那个根本记不住脸的先皇后,又想了想历朝历代的皇后们。
“端庄贤淑,温婉大度,蕙质兰心,知书达理,善解人意……”
眼看沈懿越说越多,苏芷不得不打断,“你搁这儿给妾身背书呢?”
她搁在沈懿腿上的脚晃了晃,示意他继续喂糖水。
沈懿正说得起劲,被她这话一噎,又看了看她毫无形象可言的举止,只能无奈地任劳任怨。
重新喝到冰凉冰凉的糖水,苏芷舒服地眯了眯眼,慵懒地半靠在小塌上。
“倘若你说的这便是皇后该有的样子,那你怎么不说历来皇帝该有的样子?”
“知人善用,节俭爱民,励精图治,雄才大略,鞠躬尽瘁等等。”
沈懿一听,心道这些品质他也不是没有,虽然有些言过其实罢了,哪有人真的那么完美?
如此完美,这还是人吗?
他正想着,便听苏芷又道:“这些大概意思就是,你得特别优秀,你得把江山社稷放在你个人的私欲上,你必须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做得比牛还多!”
“妾身做个假设啊,比如说此刻天气炎热,做为一个好的皇帝,你自己的子民都没有冰用,你怎么可以用呢?你要以身作则,不然上对不起万民之表率,下对不起子民对你的信重,还奢侈浪费。”
“什么?你说只有身体好才能做更多的事?那外边的子民都没有冰也能照样做事,寒窗苦读的书生照样考取功名,你一个皇帝怎么连旁人都比不上呢?这不就和节俭爱民之类的说法有冲突?”
苏芷说到这个,沈懿就非常的感同身受。
他身为皇帝,为了不给自己打上一个铺张浪费的标签,还得暗戳戳暗示自己人,才能来到太河行宫避夏,关键是为此很多朝臣还争议了一番!
他,一个皇帝!天下江山都是他一个人的!平时累死累活做事还要时不时被骂,动辄天灾**都是他的错就算了,居然连出来避个暑都要被骂!
被苏芷的歪理一带,沈懿都不禁反思自己为什么要当皇帝。
偏偏苏芷还在讲她的万金油大道理:“本宫可是一国之母,国母啊!又不是甚奶娘丫鬟,作甚还要过得这么苦!?”
她重点强调国母二字。
“如若连当皇后,都要按别人框架好的那样去活,那当这皇后有甚意思?不若去请尊佛像来镇场子。可绝对比凡夫俗子,超尘脱俗多了!”
她啧啧道:“那些谏官也是,自个都一屁.股烂账,拿着贱人的标准要求自己,却要求别人都是圣人,你问他们自个能够做到吗?”
“不过话说回来,天子无家事,也能理解。至于妾身嘛,这不是还有陛下在前边挡着?若是陛下爱极了那些个大佛,便去请一尊回来罢。”
沈懿看她说了半天等于没说,重点还是给自己躲懒找借口,不禁有些忍俊不禁。
“巧言令色。”
“你这嘴可真会说,谏官少了你,是朕的损失啊!”
两人插科打诨胡侃了一会儿,沈懿这才说道:“近来国事多忙,准备回宫。你好好歇息歇息,莫要贪凉。”
出了东江灾情和边疆战事,沈懿自然不可能还在太河行宫继续避暑,不然传出去像什么样?
你的子民在受难,你这个当皇帝的却在到处游玩,这不是昏君所为是什么?不造你的反还造谁的反?
苏芷闻言眉头微蹙,“积蓄我有,可以拿去赈灾,但是妾身可不可以在这?”
她如此慷慨,丝毫不像底下那些平日里张嘴闭嘴就是百姓怎样怎样的大臣,等真让他们捐银子活像生剜他们的肉一般,纷纷哭穷不说,还吝啬得令人发指,心口不一最是虚伪得可以。
沈懿有些感动,但是有些事他还是很坚持的,“不行,朕不准,你必须同朕回宫。”
让她自己呆在这里,恐怕不得拖到入秋,说不定还要入冬,三催四请才会回来。
这么久不见到,还没有他看着,岂不是心都野了?届时肯定又会舍不得回去,即便回去还得让他‘割地赔款’。
与其等着事后一堆麻烦,还不如一开始就从根本上杜绝。
她对他来说犹如食髓知味,甘之如饴。品尝过美好,如何能再回到从前枯燥无味的日子?
再加上过阵子也该乱了,留她在这里,如若出事了又该怎么办?
所以还是带回去,挂在身边,日日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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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收文《反派翻车日常[快穿]》
纪舒年身为反派,他有个终极梦想——干掉男主,或是被男主干掉!
第一个世界——
世人只道纪舒年运道好,有个权势滔天的大将军做兄弟,却不知纪舒年那张人畜无害的面孔下,藏着一颗为权势插兄弟两刀的心,而且他成功了!成功让大将军背负谋反罪名,自己当上了皇帝。
后来大军攻城,纪舒年被拘于皇宫中,他恶狠狠地瞪着大将军:“成王败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大将军看着眼前这个玩弄他的感情骗子,冷笑道:“想死?要死也是死在本将军的床榻上!”
纪舒年:“???”
等等,住手!他可是反派啊!
第二个世界——
娱乐圈有两大红人,一是无人可撼动的影帝,二是臭名远扬的艺人纪舒年。让粉丝感到痛心的是,他们的哥哥和纪舒年是朋友!
为了拉影帝下神坛,纪舒年化身为黑粉,跟踪偷拍影帝,编造影帝绯闻。在跟踪被抓包后,纪舒年以为影帝会对他律师函警告,谁曾想影帝夺过他手里的相机细细翻看。
影帝挑了挑眉毛,“你就这么喜欢我?”
纪舒年:“???”
尼玛自恋狂,谁喜欢你了!?
(ps.攻和受从始至终都是同一个人1v1)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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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替身文里的女主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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