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色如墨，树叶被狂风吹得哗哗作响，似野兽的怒吼。狰狞的闪电在苍穹下划过一道紫电，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仿佛要把时空撕裂开。

【他要死了。】这道略微带着电子音的声音响起，没有任何感情起伏。

少年安静地沉入浴缸了，他的脸色苍白，嘴唇红如血，单薄的身轻微抖动着，白色的衬衫被染上殷红色，衬得他更像一个毫无灵魂的木偶。

手上的鲜血流入水里，渐渐扩散开，好似盛开糜烂的花。

一道黑色的神秘图案从脖颈向他右半脸蔓延，不仅没有减少这份美感，反而平添了妖冶的色彩。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平静的神色被打破，眉头紧皱，脸色愈加苍白，额头也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好似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他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桎梏住了，无法挣脱。

这种窒息的痛苦，让他的手无力地垂下，血水顺着手腕蜿蜒成一条小河。

每次移动都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他努力将头侧在一旁，幽深的目光落在地上沾满水渍的洋娃娃身上，忍着刺骨的疼痛，艰难地呼唤着它的名字，“伊丝，伊丝....”

这个洋娃娃做工很精致，白皙如玉的肌肤，长长的睫毛下似琉璃般透彻的眸子好似正在注视他，仿佛下一秒就要活过来。

【你不救他吗？】一道神秘的声音在伊丝脑海里萦绕，带着轻声的诱哄。

“不救。”伊丝漠不关心道。

她眼尾微微垂下，纤长的睫毛还挂着零碎的水珠，神秘又勾人，那双碧绿的眸子像无尽漩涡般，缓缓抬眼，“我为什么要救他?”

【他是你这个世界的主人。】脑海里略带电子音的声音再次响起，此时终于有了几分情感。

伊丝不以为然道：“所以呢?”

她嫌弃地看了一眼裙摆上的水渍，轻瞥他一眼，语气平淡没有一丝动容：“我没有承认，也未曾受过他的恩赐，他把我的裙子弄得脏兮兮的，我才不要理他。”

伊丝不懂人类世界的规则，她厌恶这样的条条框框，麻烦死了。

但这个名为系统的东西总是爱和她讲的知乎所以的大道理，她本能地讨厌那约定和规矩。

有一段时间，为了隔绝它的声音，她会任性把自己封闭起来，斩断和它的联系。

她淡淡的目光落在水中的少年，颇有一副冷眼旁观的样子。

系统此时终于有了人的情感，它很是无奈，不过他深知她的小性子，只是纵容地唤着她的名字，【伊丝】

“我们不能动，不能给自己清理，如果他死了，谁来给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呢？”

“我这么漂亮，总会有人的。”伊丝对自己十分自信，就算没有洛森她也完全可以照顾好自己。

系统总是强调“死”这个字眼，伊丝却不太理解死亡的含义，因此总是不以为然。

在她的王国里她还是个小朋友，无论对错大家只会顺从她，这让她格外骄纵。

某天，一觉醒来却从玩偶国的公主变成一个口不能言，手不能动的普通的洋娃娃，这让她又委屈又沮丧，而且一待就是七八年，她回不了家了。

她可是公主，在玩偶国的时候任何人都要服从她，捧着她，匍匐在她脚下。

可在这里，只有系统能用意念和她沟通，洛森也听不见她说话。

还真是无趣。

“那就让他死。”伊丝不谙世事中带着一丝残忍，“等他沉睡几年再醒来，到时候就能给我换上漂亮的衣服了。”

系统心中叹了口气，伊丝还什么都不懂，不能指望她了解人类规则。

它难得地顿住了，良久才道：“伊丝，人类的生命是短暂的，不能和玩偶相比，他们的死亡不是沉睡，也不能苏醒。”

伊丝皱了皱眉，“不能苏醒？”

哦，人类真脆弱。

系统用专属的机械音解释道：“人类的死亡就是终点。”

洛森死了就是消失了，或许她再也看不到他了。

伊丝看上去有些为难，虽然洛森总是逼迫她穿不喜欢的衣服，还喜欢不经过她的同意将她抱在怀里，也不能和她聊天。

但伊丝习惯每次苏醒的时候她第一眼见到的就是洛森，换一个人她会不自在。

更重要的是，她不想再费时间重新认识一个人了。

况且系统说的没错，如果他死了，谁来照顾自己呢？

他们肯定不会像洛森一样好好珍惜自己，一定会把她扔来扔去，会让小孩把她扯来扯去，也不会给她房子，她那时候只能和狗一起待在狗窝，或者被扔进脏兮兮的垃圾桶。

真是太可怕了，想到这里，伊丝不由打了个寒战。

事关自己，伊丝一改之前的从容，不过还是维持着一副高傲的样子，“那我救救他吧。”

系统松了口气，看来任务还有救。

它道：“把你的一部分力量给他，帮他抑制住诅咒。”

“什么?”这时伊丝却迟疑了，她很不情愿，这是她积攒了很久了法力，她自己都舍不得用，现在却要给洛森，她委屈极了。

“你知道这点力量多难攒吗?我可是好久好久才恢复法力的。”伊丝睁着大大的眼睛，控诉道。

系统无奈叹了口气，虽然伊丝想回家这没有错，但对于这个复杂的世界来说她太天真了，她得了解这个新的世界，不能再懵懵懂懂的下去了否则……

见状，系统恢复了冷漠，不再纵容她，毫无感情地陈述道：“伊丝，你的到来是改变他的命运。”

“什么命运?”伊丝明显一怔，湖绿色的眼眸泛着光泽，定定地看着它。

系统一字一句道，”必死的命运。”

伊丝不解，世界上有那么多人，为什么不偏不倚选中了她，她不耐烦地道:”他死不死管我什么事?”

系统没有回答，自顾自地道:【这个世界其实是一本书，现在剧情已经开始了，你需要改变洛森的结局。】

“书?”书可不长这样，这个世界是立体的，真真实实存在，怎么能是几行文字所概括，伊丝不能理解。

【他是个＆*#，以后会*＆&，在他干这些事情之前，伊丝你需要阻止他，否则这个世界会消失。】

一股神秘的力量阻止了它泄露机密，它说出的话被抹成空白，落在伊丝的耳里断断续续的。

她只听到世界消失这就几个字，洛森会让世界消失?她陷入了沉思。

“他是坏人?”伊丝得出结论。

“是。”系统给出肯定的答复。

过了一会儿，伊丝话语中透露出天真的残忍:“这还不好办，洛森死了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系统一听，怕她惹出是非，立马补充道:【如果他死了，你永远回不了家了。】

伊丝还是个孩子，她的思想并不成熟，待在洛森的身边很容易受影响。

但它却丝毫没有办法，伊丝的命运和那孩子有所牵扯，它无法替代，也无法干预。

伊丝有诸多不满比如她真的很不情愿完成这个任务，还想再说什么时，系统却催促道：“快，没时间了。”

洛森的脸色更加苍白，近乎透明，嘴角也溢出鲜血，额头上青筋暴起，情况已经很不好了。

伊丝不紧不慢地瞥了一眼浑身血渍的洛森，还有闲情想，他不是还活着嘛，着什么急?

不过系统的催促声实在恼人的紧，伊丝不愿它再啰嗦，无视系统那些莫名其妙的话，直接道：“方法。”

系统见她配合，心中大石头终于放下，立马道：“走过去，握住他的指尖，压制他的诅咒，记住不要抗拒。”

它担忧地看着她，再三强调。

“哦，我过不去。。”

不过伊丝还不能动，她只是个洋娃娃，又不是人，怎么走过去。

系统示意她不用担心，他道：“不用担心，我来解决。”

正在这时她发现自己能动了，她的眼珠轻微转动一下，原本死气沉沉的眸子仿佛清水掀起涟漪，皮肤也变得又光泽了。

伊丝自然发现了这一变化，眼里充满了喜悦，她最看重的是自己的外貌。

她晃晃悠悠爬起来，小心翼翼地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裙摆，又避开水渍，欣喜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我能动了。”

她翠绿的眼睛亮晶晶的，数不清的星辰都尽数跑进她眼里，扬起大大的笑容：“你瞧，我能动了。”

说完，没理会它的反应，自顾自的欣赏自己。

过了这么久，她还是如此美丽，一点也没变，真好，伊丝美滋滋地想。

直到听见疼痛难忍的呻，吟声从不远处传来，她才回过神。

系统无奈地叹了口气，【快救人。】

对了，还有个快要死的人类，哎，真麻烦，伊丝远远地瞥了一眼，嫌弃地收回目光。

大理石做的瓷板湿漉漉的，水从浴缸不停溢出，伊丝看看自己长长的裙摆，一时间犯了难，她不想这件漂亮的衣服弄湿。

她试探地探出脚，却实则不肯踏出一步，纠结道：“裙子会脏的吧?”

系统看到这一幕，恨不得自己凝成实体，提高了声音道：“伊丝!犹豫什么，人最重要啊。”

听出系统的急切，伊丝忙不迭地提着裙摆，深吸一口气，艰难地跨过一个又一个水坑，最终来到了洛森的身边。

从来没人能让她做不喜欢的事，伊丝生气地想，就连玩偶国的国王也不能强迫她，可如今她竟然要为了一个小小小的人类去冒险，玩偶国的娃娃们知道了一定会心疼她的。

她跌跌撞撞地走到洛森的身旁，看了一眼裙摆，顿时心安了，还好，裙子没湿。

洛森黑发湿漉漉地搭在额前，脸色苍白，嘴唇也被他因痛苦咬破，衬得他整个人又种诡异的美感，像西方古堡沉睡着的吸血鬼。

换作以前她肯定仔细端详再做出评价，可现在伊丝可没心情欣赏这些，她只想尽快完成任务。

她一心只想完成任务，按照系统的指示，探出白嫩的指尖去触他的手指，用意念控制法力在她脉络中游走。

淡白色的荧光在两人指尖缠绕，又逐渐萦绕在他们的身旁，从四周不断向他们靠拢。

伊丝悬空在半空中，法力的流失让她感到有些吃力，浑身上下的虚弱感，让她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真是自讨苦吃。”

娃娃是没有心脏的，但此刻伊丝感觉胸膛有什么在跳动，它跳得太频繁，这种感觉又神奇又奇妙。

不一会儿，她的心被揪着一样难受，好似溺水的人呼吸不上来的感觉，伊丝讨厌这样的感觉，一点也不舒服。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她才不会随便治疗洛森，她最怕疼了。

此时，洛森脸上的神秘的纹路已经消失不见，眉头也舒展开来，脸上恢复了血丝，连手上的伤疤都被治愈。

下一秒，伊丝再也支撑不住，从半空中跌落下来，正好落入水中，砸在他的心口处。

“咳咳……”伊丝被呛了好大一口水，她是洋娃娃不会水，只能胡乱一抓，顺着他的胸膛站起来。

她略显狼狈地起身，小心翼翼保护好的裙子被完全浸湿，就连梳的漂漂亮亮的发型也在这一过程中散落。

从水面看到自己凌乱的模样，她的水灵灵的眼里浮现一层雾气，又委屈又生气。

她忍下自己的委屈，并将一切的错都怪在罪魁祸首身上。

伊丝越想越生气，她狠狠地用手戳着他的脸以消自己心头之恨，气乎乎道：“都怪你，要不是因为你，我的法力就不会没有了，也不会弄湿我最喜欢的裙子了。”

洛森在一片迷蒙中，感到他脸上被触碰的感觉，手指轻微动了动。

究竟是谁在这里？还没有看到人洛森就起了杀意。

他不动声色地躺着，准备一击毙命。

下一秒，他用积攒地全身力气，腾越而起，禁锢住身上的小东西，手腕微微用力，目光危险凌厉。

伊丝只感觉眼前一花，就被一道神秘的力量控制，她狼狈地落在浴缸里，溅起无数水花。

怎么回事？

来不及反应，身子瞬间被桎梏住，而且洛森大力的动作弄得她好疼，她忍不住轻咳一声，“咳咳……”

她侧头，一双翡翠似的眼睛出现几分裂痕，眼圈红红的，愤愤地看着他，“洛森，放手。”

洛森晃了晃脑袋，模糊的视线变得清晰，如黑曜石般得眸子漆黑透亮，倒映着一个小小的人。

他瞳孔一缩，下意识放开了手，怔怔地看着她，“伊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