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兰娟不知所措的时候，周素素摆摆手，哈哈笑了起来。

“瞧我说的这是什么话，你这都还没有对象呢，哪可能怀孕。”周素素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睡吧，明天还得上工呢。”

家家户户都指望着靠过个好年，当然希望能在过年关之前再多干些工分。

惊心动魄的询问就这样夏然而止，在周素素轻微的呼吸声中，李兰娟感觉自己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的心脏终于回到了原本的位置，她轻吁一声，在边上也缓缓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李兰娟是被周素素给摇醒的，她还有些迷糊，周素素却已经穿戴整齐，笑嘻嘻地看着她，张嘴就说李兰娟是个小懒猪，现在也学会赖床了。

在别人家里还睡过头的李兰娟顿时羞红了脸，穿好衣服出门的时候，周家人全都去上工了，家里只有李兰娟和周素素两人。

“我妈给你留了炕里窝的地瓜，趁热吃。”周素素掀开罩子，把里面热乎乎的地瓜塞进李兰娟的手里，“吃完我们再去上工，今天的活轻松，我们就在一队边上干点杂活。”

听到在一队边上干活，李兰娟剥地瓜的手微顿，她三两下就把窝头吃了，然后把热乎乎的地瓜塞进衣服里面。

看着李兰娟的动作，周素素有些奇怪：“怎么不吃？”

“我想带去，等会饿了吃。”李兰娟挽住周素素的胳膊，拉着她迫不及待就往外面走，“我们该去上工了。”

顺着李兰娟的力道往外走，当两个小姑娘来到上工地的时，里面已经来了不少人。

李兰娟四下观望，没有看见顾垣，还以为他又病了在知青楼休息，心下有些担心。下一秒，顾垣就从边上的山林走出来，他手里还提着一个篮子，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东西。

“又在看顾知青？”周素素叫了李兰娟半天也没有得到回应，回头就发现这小妮子还在看顾垣，扶额叹息道，“你和他真不合适。”

“我也没看他。”李兰娟嘴硬，说什么都不承认自己在看顾垣。

从山林里挖出了些东西出来的顾垣把篮子放在队长面前，笑容忽然变得憨厚：“队长，我上山方便的时候发现了些蘑菇，你看我这能不能带回去吃。”

按理说，现在是吃大锅饭的时候，所有东西都是公有，村里的猎人平时上山都是要和村里打招呼的。

队长掀开布看了眼里面的东西，摆摆手道：“这次就算了，你带回去吃吧，下次可不许这么明目张胆的去山里找东西，这都是公家的。”

连声道谢后，顾垣把篮子留在队长身边，避免其他瞧见的人说闲话，转身跟上李诞的步伐下田里干活。

来这的半个月，顾垣和李诞的关系渐好，两人经常会聊些家长里短的事，次数多了，李诞也愿意带着顾垣一起干活，有些事，能帮上的李诞也会多帮衬一些。

这时候，顾垣总是忍不住感慨，还是老实本分人多。

一上午的活干往，所有人朝着公社涌去，顾垣和李诞并排走着，看见李兰娟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找个借口和李诞分开的顾垣很快就在小树林里和李兰娟碰上了面。

“这是家里窝的地瓜，你放着，什么时候饿了可以吃，我爸和哥都说公社里的饭吃不饱，他们也老饿。”李兰娟的小脸被冻得红扑扑的，也顾不得其他，从怀里拿出自己藏了一上午的地瓜塞给顾垣，“我这么老些天都没来找你，晚上是不是会饿肚子？”

“兰娟，你顾大哥是个男人，怎么能要小姑娘的东西。”顾垣有些哭笑不得，把地瓜还给李兰娟，摸摸小姑娘的脑袋，“你留着自己吃，等停工之后，我上你家提亲去。”

被这话打了个措手不及的李兰娟脸更加红润，原本对自己怀孕的忐忑也淡了两分，她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地瓜，不好意思道：“顾大哥，到时候我会在边上帮你的，我爸妈都很好说话，你别害怕。”

李兰娟也知道家里不太希望自己和顾垣在一起，但她想，只要自己一直站在顾垣这边，为顾垣说话，她家里肯定就不会太为难顾垣。

看着面前一直为他着想的李兰娟，顾垣轻叹着，心里只觉得‘顾垣’罪孽深重，竟然辜负这么好的姑娘。

“一会你把这篮子带回家，蘑菇下面还有个东西我单独包着，你记着拿给你爸妈。”顾垣正好把提着的篮子塞给李兰娟，对她叮嘱道，“别说是我拿的。”

“好的，顾大哥，你快去吃饭吧。”李兰娟提着篮子，心里美滋滋的。

果然，她的眼光没有错，顾垣以前就是身体不好才需要她多照顾。

回到公社，顾垣刚坐下，李诞就咦了一声。

“你那篮子呢？”

“让我们屋陆鸣带回去了，他要回去换双鞋。”面不红心不跳的撒谎，顾垣没有丝毫的心里负担。

李诞没有多问，又和顾垣聊起自己怀孕的媳妇儿。村里的其他知青虽然瞧着都很好说话，年岁大一些的那三个平日里瞧着人也很好，只是他们到底是文化人，村里人也不敢和他们深交。也就是顾垣，这人不知道有什么魔力，竟然让李诞觉得这人就是从外地回来的本村人，没有丝毫间隙。

最近雪多，下工的时间也早，天还没黑，几个队长就合计着早些让他们回去，再晚一些，雪大了就看不见路。

穿过乡间小路，和李诞在路口分开，转身顾垣就看见站在边上的陆鸣，他笑了笑，很快走到陆鸣面前。

“你小子，和村里的人处的还不错。”陆鸣只当自己是正好遇见顾垣，在他来到自己跟前时率先一步朝着知青楼走去，“我瞧你最近一直和那人走在一块。”

“在这里，还是要有个熟人才好。”顾垣笑道，“回头年关，也好和他们一起去镇上。”

提到年关，陆鸣脸色耷拉下来，忽然就不说话了。

身边的人不说话，顾垣也识趣的不开口。直到快走到住处，陆鸣才停下脚步。

“你这两年，恨你爸和你弟弟吗？”

侧头看向陆鸣，顾垣认真道：“在我爸娶了新妻子回来后，他就不是我吧，恨不恨，也没那么重要了，我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活下去。”

陆鸣愣怔片刻，随后才反应过来，看来顾垣的家里比他还要复杂，他抿唇道：“你说的没错，我们现在应该要好好活着。”

在乡下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与其去恨家里人，不如想想怎么让自己活得更好，至少比起那些犯了错误的人，他们的日子还是很好过的。

回到知青楼，陆鸣就被叫到外面去干活，陈余坐到顾垣身边，有些不好意思，迟迟没有开口。

“余哥你有什么事可以直说。”顾垣看不惯这扭捏样。

陈余从口袋里掏出两块钱说道：“我前段时间看见你收到的包裹里有大白兔，这不是年关了，我想寄点给我闺女。”

倒不是陈余惦记顾垣有什么东西，而是那时候刚刚收到家里寄来的包裹，顾垣就会到处炫耀，让他们看看家里又给他寄来些什么好东西。当时的包裹里面还有一包大白兔，这着实让顾垣炫耀了好久，毕竟在这个时候还能买到大白兔的，即便家里都很富裕，不然一般人也不会嫌钱多的去买这种糖吃。

只是那包大白兔已经被开过，一半被顾垣送给了李兰娟，剩下的一半他还等着去李兰娟家里的时候带过去。

“余哥，我实话和你说，这些糖，是我过段时间提亲要用的，给不了你多少，但是还有水果糖，你均一些去给你家闺女吃。”没有要陈余的两块钱，顾垣起身拿出自己放好的包裹，从里面拿出一袋子水果糖，又抓了一小把大白兔放进去，然后推到陈余面前，“这些也是好糖。”

这些糖全是顾父寄过来的，随同糖一块寄过来的就是那封信，上面写满了对顾垣的舍弃，并且表示家里把最好的糖都给他了，他应该知足感恩，这些年顾父也没有少给他寄钱，接下来的日子那些钱都和他无关，原本许诺好的工人位置，现在也已经被他那个弟弟坐热乎了。

“这些也行，小顾，谢谢你。”有这些糖也不错，陈余是个识货的，当然分辨的出好坏，他连忙把钱塞给顾垣。

顾垣自然不会要这些钱，眼疾手快就把钱给塞进袋子里：“这些钱，你就留着给你家闺女吧，这些糖，就当是我这个叔叔给小侄女的礼物了。”

“小顾，以后要是能回去，余哥欠你个情，有什么需要，你随时来首都找余哥。”陈余拍拍顾垣的肩膀，也没有坚持把钱塞给顾垣，“这是余哥家里的地址，你收好。”

没想到还会收获陈余的人情，顾垣有些意外，却也不那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