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时雨赶到时，宅邸内已经围了好几圈的侍卫，拉弓引箭严阵以待，其中也有他的侍卫们，防守的看上去十分严密。

初一本与几个人站在那，听他们讨论如何救江寅澄。其中有江寅澄的儿子江昊敏，还有幕僚家臣们。这会儿皆是面露愁色。初一眼尖，第一时间发现了江时雨，迎了过来：“郎君。”

其他人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江昊敏瞬时眼睛发亮，像找到主心骨般领众而来：“七哥！”

江时雨与他见礼，缓声安抚了几句，他稳重不慌不忙的模样感染了众人，原本慌乱的几人不由自主冷静下来。

江昊敏与他说明了下情况：“......这人突然闯了进来，不由分说挟持了父亲，放出话要七哥来才肯放人。现在房门紧闭，我们不敢硬闯，每隔一段时间会有父亲的惨叫传来。”

“我父亲性子刚直，与七哥有过几句口角，我在此替他给七哥赔罪。”他忽然一掀衣摆跪下：“七哥，你定要救救我父亲！”

膝盖还没沾地，就被一边的初一跟早有准备抓小鸡似的拎了起来，踉跄了两步站稳。

“......”

初一板着张冰块脸，拉起他后退一步袖手站立。

江时雨皱着眉，温和安抚：“学之不必如此，我自然会尽力救十二叔出来。”

话音刚落，门外有走进一群人，为首者阔步赶来，身后甲衣部曲鱼贯而入，手中兵刃闪着寒光。

谢氏家主：“那贼人在何处？”又拍了拍江昊敏的胳膊，“放心，世叔定会将州牧解救出来。”

又与江时雨见了礼。

江明昊解释道：“贼匪挟持我父亲时，我认出他就是当初在街上打伤我害了元郎的人，便派人去请了谢世叔来帮忙。”

谢家主：“此人之前伤了我儿，州牧曾助我去搜查对方。如今他挟持州牧，我自会竭尽所能，助你们将此贼正法！”

江昊敏感动点头：“世叔大义，多谢世叔！”

他说完又看向江时雨。江时雨点了点头：“事不宜迟，那便进去吧。”

穿过侍卫们的层层包围，被困在中间的是一间屋子，应就是江寅澄的书房了。此时门窗紧闭。劫持者与江寅澄都在里面。

侍卫们兵器对准这屋内，连房顶上都守着人，严密的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只要稍有动静，里面之人怕是会直接被射成刺猬。

“人在这里面？”

江时雨问道。

“是。”江昊敏刚说完，只听里面传来了一声他爹的惨叫声。

原本还有人怀疑江寅澄是否还活着，劫匪便想出了这么个“方法”来告诉他们。

每听一次惨叫声，就仿佛在众人心头重击，无形的压力沉重。江寅澄痛呼声这么凄惨，谁知他还能坚持多久。

他求救地看向江时雨。

江时雨在众人的目光中拾阶而上，至门口停下，他抬手，敲了敲门。

“叩叩”声响在一片寂静中，他将门推开了一半。

围观的人立时屏住呼吸。

先前有人想趁劫匪不备偷袭进去，谁知刚到门前，就被里面射出的暗器击杀。

他们眼见江时雨推开门后不知看到了什么，身形一顿。有人想在他开门时借机查看里面的情形，但江时雨很快就将门关上，把四周视线隔绝在外。

屋内，江寅澄被捆在了椅子上，身上有血迹，但精神不错，看上去受伤不重。这会儿见到江时雨，也顾不上之前的不愉快，仿佛久旱遇甘霖，激动地都快要哭出来，跟见到自己爹似的，殷勤地喊：“七郎！七郎救我！”

他活到如今知天命的岁数，还从未如今日般感到死亡近在咫尺。这会儿什么长辈的面子，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而被他视为救星的好侄儿却十分冷淡，甚至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而是反手将门关上，抬头看着倚坐在桌子上的谢妄。

“......”

谢妄低头面无表情地俯视江时雨，染着鲜血的匕首在他手中来回翻转着打刀花。

他不说话，江时雨也不说话，他们互相对视着。

江寅澄的视线在他们之间来回扫视。

片刻，江时雨声音冷漠不近人情地道：“你想做什么？”

谢妄从桌上跳了下来，他拿着匕首，一步步逼近江时雨。

江时雨毫不退让地与他对视。

直到两人距离极近，谢妄微微倾身盯着他的双眼，认真地问：“他比我重要吗？”

江时雨不理他发疯：“外面是天罗地网，你杀了他，不出半刻也会死在这。”

“你想救他的话，”谢妄却将匕首转向，刀柄强迫地塞进了江时雨的手里，上面还有未干的血迹，尽数沾染在了江时雨凝白洁净的手上。

他朝江时雨一笑，侧脸上溅了两滴鲜血，俊俏而肃杀：“就亲手杀了我。”

江时雨：“......”

江时雨冷笑了声，心脏烧起火焰，有气在他体内升腾，横冲直撞：“你是在威胁我吗？”

他最厌恶旁人威胁逼迫自己。

谢妄：“我是在告诉你，怜奴，我的命一直在你手里。”他语气平常，“你想让我活着我才能活，你要是厌弃我，那我就死了。”

江时雨：“......”

他将自己的性命跟江寅澄放在天平的两边，江时雨必须选择一个活下来。

说完，谢妄在他面前闭上了眼，如祭品在供奉的神明面前引颈就戮，没有一丝恐惧，只有虔诚的心甘情愿。

如果江时雨真的在此时杀了他，他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江时雨：“.........”

他握在匕首上的手指松了又紧，时间悄悄滑过。

而江寅澄的表情已经从一开始的震惊惊喜，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转为狐疑不安。

在他看来，这小水匪脑子坏了才做出这样的事，江时雨该趁着小水匪还没后悔赶紧杀了他救自己出去呀！谁知江时雨居然握着匕首一动不动，面色冷而幽深，不知为何还不动手。

气氛微妙地僵持着。

谢妄睁开眼，看到他僵在那儿的手，缓缓朝他勾唇一笑，眼睛灿若星子：“怜奴不杀我吗？”

江时雨沉默地看着他。

他握住江时雨的手凑到唇边，在他沾上血色的手背上亲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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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