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穿板正西装的精明男人走进病房,直奔虞愫而来。
待看到虞愫一家三口挤在一起吃着十几块的简陋快餐时,精明男人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他知道这家人原本原本也是有钱人,男主人是商业新贵,大名顶顶的天才谢桥,创办的灵西科技公司短短几年内成为业内的领军企业,身价估值百亿千亿。
可那又怎么样?落地的凤凰不如鸡,张伟不无嫉妒地想,所谓天才也不过如此,非要蠢到和周家作对,这下好了,落得一个连普通人都不如的境地。
张伟:“虞愫女士,您好,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周景宴先生的私人秘书张伟,周先生委托我来处理未成年人周睿撞倒虞女士产生的纠纷问题。”
说完,他将和解书放到床边,然后抱手站在一旁,老神在在等着虞愫和谢桥为了多要点钱而丢掉最后的尊严。
据他所知,这对夫妻目前穷得就差去卖血了。
虞愫没去拿和解书,见来者不善,便自觉摆起一家之主的谱,挥挥手让谢桥带大小姐出去玩会儿,要不然待会儿影响她发挥。
谢桥:“……”
作为一个即将吃上老婆软饭的男人,谢桥还是很识时务的,很快在张伟震惊的目光中带着女儿淡定离开了病房。
虞愫清了清嗓子拉回张伟的注意力,她率先关心了一下这位脖子僵硬,眼睛斜视的律师,“张秘书,先别管周睿的事了,你要不要先去看看眼科?正好这里是医院。”
张伟下意识揉了揉有些痒的眼睛,随后迅速反应过来,虞愫这是在讽刺他眼高于顶。
他眼中闪过一丝怒气,原本还在心底犹豫该不该放些水,毕竟刚才进门时,虞愫这张脸着实让他倒吸了一口气,人都是视觉动物,会不自觉地对长得好的人宽容以待。
不过现在嘛……张伟脸上浮现出看好戏的笑容:
“虞女士,我劝您还是不要意气用事,得罪我并不能让您得到更多的钱,或许,你可以听听您先生的意见。”
“周夫人还让我替她代为传达一句话:那天周睿小先生看你与周夫人争执起来,以为你欺负周夫人,为了保护妈妈,勇敢的周睿才一不小心将你推到了地上,他完全没有恶意的。”
“况且,周睿他毕竟还只是个孩子啊,周夫人希望你大度原谅他。”
虞愫听完后遗憾地叹了口气,她说的都是实话,张秘书怎么就不信呢?不但不信,还误会她的好意,他的眼睛真有病啊。
方才虞愫尝试引气入体时,最先受益的是大脑和双目,灵气疗愈了大脑上最后一点暗伤,让她的眼睛变得更加明亮、透彻,视力比常人更敏锐。
所以刚和张秘书打了个照面,虞愫一眼就发现他的眼球里游动着一条微不可察的寄生虫。
如今寄生虫在眼睛里还好说,等再过一段时间寄生虫跑到脑子里那就生死难料了。
好吧,既然如此,虞愫只好开始说正事:“张秘书,你知道吗?这个世界是一个巨大的菜鸟驿站,有的是大件货,有的是小件货,有的货没码,有的货有码但寄了……”
“……”
张伟懵逼地看着虞愫,“什么意思?”
虞愫也学他之前,露出看好戏的笑容,“网上新学的梗,中华文化博大精深。”
张伟直觉话里有古怪,他好歹也是名牌大学优秀毕业生,年纪轻轻就做到总裁私人秘书的职位,不可谓不聪明,所以他仔细回味了两遍虞愫的话后很快就明白了这句话的精髓。
明白之后脸都绿了。
他刚刚竟然还“仔细回味”好几遍!
只要一想到自己信誓旦旦要看虞愫夫妻的笑话,结果却反过来被虞愫当傻子一样傻耍,他的大脑就充血。
毫不夸张地说,张伟红温了。
“好好好……”
“是吧?张秘书也认为这个梗形容得很到位?”
虞愫向张伟表达自己的观点,“其实大件货和小件货有什么区别呢?送上门的都是一件货而已,我一向一视同仁。”
“你你你……”
像是没看到张伟已经破如防,虞愫突然拿起床上的和解书打眼看去,顺嘴把话题又拉回和解书上,“对了,刚才张秘书说什么?‘勇敢的周睿为了保护妈妈一不小心将我推倒了’‘他还只是个孩子’。”
说完之后虞愫遗憾感慨道:“可惜他们今天没来,不然我一定‘诚心诚意’原谅。”
好不容易平缓下来的情绪,在心里暗暗组织语言打算反击回去的张伟闻言抽了抽嘴角了。
见张伟不信,虞愫一脸“你懂我”。
张伟:“……”
其实当初虞愫和叶梨所谓的“争执”,不过是虞愫看穿了叶梨模仿自己的穿着打扮,嘴贱嘲讽了几句,没想到引得叶梨破防,浑身发抖地回击虞愫是假名媛上位,还嘲笑她只生了个女儿,白费心机。
周睿看到亲妈发抖,就以为叶梨被虞愫欺负了,实际上情况正好相反,叶梨作为一个女性,用“只生女儿”这种话回击虞愫才是又恶毒又可笑。
如今跳出“恶毒女配”的视角和立场,以一种局外人的心态再看男女主一家……非常抽象。
虞愫觉得从前的自己也蛮抽象的,简直是以大无畏的精神舍身炸粪坑。
难道这就是倒霉鬼当初找她结婚的原因??!
虞愫在心里给谢桥狠狠记了一笔,打算以后再算账,随后一目十行看完和解书,等看到最后的赔偿数额后,虞愫终于忍不住怒了。
三千!除去医药费竟然只有三千!
要不是她命大从修真界回来了,这具身体会像小说里一样,成为一具植物人。
“啪!”虞愫将手里的和解书拍到床上,咬牙切齿地说,“和解?这辈子都不可能和解!”
张伟浑身一抖:“……”这女人太可怕了。
说实话,就现在两家的权势地位对比,周家根本不需要虞愫的和解,周睿作为一个五六岁的未成年人,更不需要负法律责任。
老板让他来,且只出医疗费用和三千块赔偿费用,就是想看虞愫夫妻为了多加万八千的钱露出贪婪丑陋的嘴脸。
老板娘让他说的那些话什么意思,懂得都懂。
张伟很认真按照老板和老板娘的意思将这种隐晦的羞辱表达出来了,十分期待虞愫能像他想象中那样憋屈、破防、屈辱、乞求。
可谁知虞愫的战斗力不是一般强,嘴皮子溜脑子转得也快,你说东她跟你说西,你嘲讽她被她绕了一个大圈子骂得狗血喷头,整个谈话过程都被她牵着鼻子走。
就连最后的指望,关于赔偿数额方面,虞愫看上去的确很愤怒,可是“愤怒”里既没有要钱的难言之隐,也没有被羞辱到的愤恨,她这种愤怒更像是“老娘明明值得世界上最好的”。
到这个地步,传话和为难都被虞愫化解,张伟不敢轻举妄动,就在这时,“咚咚咚”,沉闷的敲门声响起,门把手随即转动,谢桥抱着困顿的谢曦回到了病房。
张伟眼睛顿时一亮,对啊,还可以调拨挑拨谢桥这个落水狗。
谢桥进门后将女儿放到隔壁空床铺上坐好,然安抚她道:“先坐一会儿,等客人走了再睡。”
张伟张了张口刚要说话,就见安抚好女儿的谢桥从床头柜里拿出最后一个苹果开始削皮,刀尖锋利,张伟见状只好安静等着。
削完后,谢桥将苹果一切两半,一大半给老婆一小半给女儿。
有条不紊地干完这些,谢桥又起身倒了一杯热水给虞愫,这次没等张伟说话,他率先开口温和地询问张伟:“谈了这么久,张先生渴不渴?要不要我给你倒一杯?”
张伟恨自己是个懂察言观色和潜台词的秘书,所以他此刻大脑里自动翻译谢桥的话:“时间到了,我不是在问你渴不渴,你要是真回答渴了你就是真蠢,那我为什么问你渴不渴呢?”
“……不、不了,”张伟擦了擦头上不存在的汗,心知是他太子自大了,一个能亲手缔造偌大家业的人,怎么可能好惹。
“既然虞女士不同意和解,那我就告、告辞了。”
说完眼神不经意之间扫到空床铺上乖巧吃着苹果的小人儿,只见天使一般漂亮灵秀的女孩儿,一边吃苹果,一边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
……在这一家人面前,他就是个小丑吧?
临走之前,虞愫突然叫住张伟,“张秘书,你要不还是到眼科去查查眼睛吧。”
张伟以为虞愫仍旧在嘲讽他,勉强道:“不用了,我眼睛很好。”
说完便灰溜溜逃出了病房。
虞愫耸耸肩,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不过周景宴和叶梨这一对“大件货”,今天的仇她记下了。
……
午觉睡醒,虞愫大手一挥,决定即刻买车票动身回乡下。
谢桥去酒店取行李,虞愫带着谢曦收拾病房里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她一共才住了两天医院。
取完行李,夫妻两人带着谢曦去幼儿园办理了退学手续,本身临近学期末,也就没有任何退费。
退完学,一家三口马不停蹄直奔汽车站。
虞愫查过,汽车票比动车票便宜两百多块钱,现在她掌握家里的财政大权,存款一共三千八百块钱,穷得虞愫每一分钱都要掰成两瓣花。
买完票上车,车上的空气不流通,车厢里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怪味,这环境对普通人来说其实算干净,最起码表面上四处都干干净净。
可对吃穿用度都是顶级的豪门来说,还是有点难忍的,虞愫下意识看向谢曦和谢桥。
别看虞愫长了一张出尘脱俗的脸,浑身上下都是富贵场里养出来的娇奢傲慢,但她从小家里穷,吃过的苦比很多同龄人都多,所以这点小问题对她完全不是问题。
令虞愫没想到的是谢桥竟然也视若平常,但想到他连吃软饭都接受得异常丝滑,虞愫又理解了。
这一刻她由衷佩服谢桥,忍常人所不能忍,果然是能干大事的人,要不是她身有金手指,贪图现成的种地免费劳动力,还真不敢随随便便同意让他吃软饭。
唯一不适应的只有谢曦,她从小吃穿用度无一不精,不管虞愫还是谢桥都把最好的捧到她面前。
一上车,谢曦差点“yue”出来,可谢曦不哭不闹,虽然小小的眉头始终紧皱,但却没有说出一句抱怨的话。
虞愫有些后悔,小孩子味觉和嗅觉格外敏感,她开了窗,悄悄引动车外一丝灵气,飘落到谢曦的鼻息间,谢曦的眉头渐渐松快平顺。
“不用担心,”谢桥把风衣脱下来铺在车座上,示意虞愫坐上去,“有钱过有钱的日子,没钱过没钱的日子,我们早就说好了。”
大小姐一个人坐在车座上,闻言酷酷点头,虽然如此,过了一会儿大小姐猫猫探头般钻到了虞愫的怀里。
汽车一路摇摇晃晃,从天亮走到天黑,虞愫和谢桥轮流抱着中间在服务区简单修整吃了个晚餐后重新上路,终于在第二天清晨了到达目的地。
菜鸟驿站梗引自网络,下辈子还要和大家当网友,好油菜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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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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