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间里,大家反应过来,纷纷在弹幕吐槽。
【贺导什么时候演起戏来了?】
【所以刚刚是他们哗众取宠的手段吧,已经在尴尬了。】
大家经历刚才的混乱,躁动的思绪很难迅速回收,办公室房门大开,大家还出戏地在底下议论沈知遥的扮相。
是的,在大家眼里,沈知遥就是沈知遥,沈阿郎是沈阿郎,两个人完全没法儿比,也没法儿代入。
无法让观众跳出戏外的印象,这对一个演员而言,是很难以突破的屏障,甚至会直接拉低大家对他演技的评判。
*
“老师。”
少年清润的嗓音从门外悠悠飘来,他停下手中的笔,一托眼镜,望了过去。
年久失修的风扇吱吱呀呀在天花板晃着,线路不稳,惨白的灯光也跟着闪动,转瞬的黑暗让人疑心自己是不是眨了一次眼。
少年笔直地站在门口,校服白的比灯光还晃眼,长直的睫毛低垂盖住下眼睑,尖子生似乎总比旁人多了一点饱读诗书的温雅气质。
可这人再抬头时,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弯眼笑起来,比狐狸还狡黠。
他不合时宜地恍了下神。
“这么晚还在批作业呢?”
沈阿郎熟稔地挑个旁边的椅子搬来,坐在他身边,细长的手指屈起,状似无意点了点高厚的一叠资料。
他点了点头,低头时,又抬手习惯性扶起眼镜。
眼镜戴久了总容易养成习惯,每逢局促拘谨,他就爱扶眼镜。
可能是今天批作业太费神,面对这个骄傲的学生,他竟然心里有些打鼓。
沈阿郎却悠然自得,仿佛来到了自己的地方,彻底放松下来。
事实也确实如此,新来的支教老师很好,看他有个疯母亲写作业不容易,就收留他晚上来办公室一起写作业吃饭。
沈阿郎从一开始的沉默,到后来逐渐熟悉,再到现在,已经把办公室当成自己的第二个家。
今天却不太一样。
作业刚打开,沈阿郎突然抬起头,无意偏头说:“老师,你听过走后门吗?”
他表情一滞:“……什么?”
“走后门。”
沈阿郎认真地重复一遍,凑近了一点距离,困惑道:“你不知道?”
他抖了一下手,飞速挪开视线:“不知道。”
“可是他们说,你是被开除了,才不得已来支教的。你为什么被开除?”
他惊愕地看着自己心中纯净的学生。
对方不知何时变了神色,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能清楚映着少年的恶意、好奇、厌恶……以及欲/望。
——怎么会?
他不自禁急促地换了一口气,慌乱中,推倒了桌案的水杯,一时间水顺着倾倒的桌面留下,水珠四溅,很小的一滴,溅到了沈阿郎的眉心。
“不敢说?还是在怕?”
沈阿郎抬起眼。
这一回,他眼里的欲/望如有实质。
这个干净的少年,笑起来时,眉眼染上和他母亲如出一辙的疯/癫神色。
“老师,你不想试试吗?”
*
沈阿郎疯了。
三年后,他再次回到溪水村,得知了这个消息。
告知他的人,是沈阿郎的同桌,李山。
提及此事,李山脸上的表情冰冷,毫无同情,反而满是幸灾乐祸的兴味:“我早猜到,他娘是个疯子,他肯定也是个疯子。”
他半晌没说话,李山却越发得意。
“老师,当初他去你办公室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
李山叹了口气,对老师十分同情:“难怪你一个礼拜之后就匆匆忙忙要走,好心来支教,结果摊上个这么恶心的人。”
“世事难料,谁能想到当初最有希望考出去的人,竟然是个……唉,都是命啊。”
是命吗?
他浑浑噩噩走到村尾。
夏天太阳很毒,村子几年前由于政策的帮扶,早就摘了贫困村的帽子,过上和乐的生活,田间土地也逐渐转为特有的景点,荒废多时。
布扎的稻草人歪歪斜斜立着,做工粗擦,雨水淋过太阳晒过,当初高高昂起的头如今耷拉着看着地面,了无生机。
稻草人下,有人低着头坐在水里,靠着草人竖起所倚赖的木棍,双手抱着膝盖,闭眼睡得很熟。
他的心不由颤了一下。
是沈阿郎。
瞬间红了眼眶,他怀着复杂的思绪下了地,停在沈阿郎斜前方,替他挡着毒辣的日光,微微躬身:“阿郎?”
沉睡的人眼睫抖动一下,没有醒来,昏睡时眉眼舒展,竟然呈现出类似孩子的天真来。
他心底一软,轻柔地摸了摸沈阿郎的头。
手还没收回来,被人瞬间握住。
沈阿郎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弯眼时笑的像狐狸:“你吵死了。”
没等他反应,沈阿郎又嘿嘿笑笑:“你吵死啦!你吵死啦!”
沈阿郎一把跳起来,癫癫狂狂地离开,嘴里重复念叨着这句话,蹦跳的模样真就像村里人说的,如同痴儿。
他在原地待了很久,心情复杂地离开。
殊不知,他离开时,身后的沈阿郎面无表情流下一行眼泪。
第三天,他收到了沈阿郎失足坠河的消息。
片段到这里,已经结束。
戏外音喊卡时,沈知遥和贺逐星对视一眼,再抬起头时,他脸上的眼泪已经擦干净,表情淡然,和开始前一样,站在舞台的一边。
贺逐星还没从戏里出来,他定定看着沈知遥,生怕一个眨眼人就离开。
镜头照不见的角落里,沈知遥心中暗叹口气,将手背到身后,十指插/进贺逐星的指缝,靠相贴时掌心传递的温热体温给对方一点安慰。
贺逐星垂下眼,一点点收紧力道,几乎想将对方嵌入体内。
现场的所有人却很久没有回应,等镜头转换时,掠过旁边其他演员的脸,无一不是沉默地垂头,更感性的,竟然直接捏着纸巾擦起眼泪来。
弹幕也是久久未语,一直到第四个节目准备上场时,大家才倏然回神。
【鱼哭了水知道,我哭了谁知道。】
【呜呜呜,所以沈阿郎没有疯吧?】
【崩不住眼泪,我要重温一遍影片啊啊啊。】
没人注意到,一直安静端坐在底下欣赏片段的老人,在片段演绎完之后,松开了一直紧握住木椅扶把的手。
主持人再次问起他的看法,老人似叹气又似在笑:“都挺好的。”
他自言自语道:“都挺好的。”
说完后不久,他无声无息离开了。
【目前仇恨值:43】
第四个节目如何,已经没有人关心了。
很多个没有看过《溪水村》电影的观众,在回味完沈知遥组的表演之后,立刻上线四处询问起来。
【《溪水村》里沈阿郎和支教老师到底是什么关系啊?沈阿郎真的好可惜,虐死我了。】
【这难道就是BE美学的威力吗?呜呜呜,支教老师转身,沈阿郎流眼泪的时候,我哭的六亲不认了呜呜呜。】
【这对太好磕了我的妈呀,求代餐!!!】
直播观众不少,这些言论一经发出,立刻引起无数人共鸣。
直播还在投票阶段,已经有看过《溪水村》的人跳出来帮忙科普:
在原片《溪水村》里,支教老师和沈阿郎除了师生之外没有任何关系,沈阿郎在这一段里,也是急功近利,迫切地想靠这个威胁老师走出去,感情上,可能就是害怕和想走出去的决心吧。另外,最后支教老师离开那个流眼泪,在原片里是没有的。
但是在《戏里戏外》直播里,沈知遥的处理下,沈阿郎的魅力被无限放大,他的情感也更加的丰富,少年从骄傲,利用老师的野心,到最后重归天真。一个是年轻克制一心只有学生的老师,一位是清俊干净,骄傲却又被野心毁灭的少年,两个人之间的互动真的太亮眼了。
沈老师这一段的处理太厉害了,演技一绝,我看完完全不记得原片,真的哭死。
沈知遥这一片段出来,直接以相当强势的姿态堵住所有质疑他演技的嘴。
没有NG的机会,甚至比不上专业的镜头切换,从头到尾一次性演完,完整而流畅,从入场的第一个抬眼时,他就已经是沈阿郎了。
同时,喊卡的那一秒,他直接出戏,独属于沈阿郎的阴郁气质一扫而空,清冷内敛地站在舞台一边,所有人的清楚的知道,他就是沈知遥。
一下台,沈知遥平静的情绪再也维持不住。
负责引领入场的工作人员低眉敛目站在通道口,看见他来,越发战战兢兢,卑微不敢说话。
他冷下脸问:“方叙人呢?”
工作人员支支吾吾了半天,台上下一组已经就绪,经过话筒放大的声音响遍整个会场,盖住这边的动静。
“员工卫生间。”
就在工作人员眼神飘忽着试图含糊过去时,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
沈知遥转身一看,竟然是屈冬。
他的视线落在工作人员身上,没看沈知遥,眉目沉静,和之前比,神色竟然放松了很多。
第一次对沈知遥露出放松的笑:“你去找他吧。”
沈知遥深深看了他一眼。
后退两步,快步离开。
卫生间门口竖着三角警示牌,远远告诫着来人不要轻易闯入。
可他刚刚靠近,就听见了里面接连不断的呜咽声以及身体撞击木板时或轻或重的声音。
对于《溪水村》一戏中角色行为持坚定批判态度,大家千万别学!!!沈阿郎最后也有了相应的报应。
另外,全篇以及戏段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意外,我不追星也不太爱看剧,任何人和演员都没有原型!!!三次二次千万要区别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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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仇恨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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