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裴夏的梦录

张太医在门外踟蹰片刻,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才端着醒酒汤慢悠悠踏入寝宫。

他心里打着鼓:这时间,总该够里头二位活祖宗办完正事了吧?

可甫一进门,扑面而来的气氛却让他心头咯噔一下。

寝宫内暖意灼人,地龙烧得正旺,热浪蒸得人发晕。

九尾妖狐已换上一身素白里衣,双颊泛着不正常的酡红,整个人裹在被褥里不安分地翻腾,嘴里还含混不清地嘟囔着什么。二殿下则立在一旁,双臂紧抱,眉宇间压着沉沉怒气,脸色阴沉。

张太医喉头一紧,暗自叫苦:这……这刚行完周公之礼,殿下怎地一脸煞气?莫不是……自己预留的时辰不够?坏了人**,那真是罪过!

裴夏的指节在臂弯下掐得死白。

方才那狐妖换衣时,他看得真切,对方腰间那抹尚未消退的红痕,是自己此前误留下的印记,如今被酒气一蒸,愈发鲜艳刺目,宛如雪地里绽开的红梅,灼得他心烦意乱。

见张太医折返,裴夏目光如冰刃扫去,声音冷硬:“灌下去。”

侍立一旁的来福立刻会意,接过药碗,舀起一匙小心吹凉,凑到榻前扶起意识迷离的南禹,试着喂入他口中。

可醉醺醺的倌人哪有半分老实?一掌拍开汤匙不说,嘴里还胡天胡地嚷着什么开直播。

“家人们……本直播间可以占卜财富走势、事业运势……恋爱运势,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我算不到的,有想要咨询的家人请上个粉丝牌……”

醉意上涌,南禹秀眉紧蹙,不耐地扯了把颈间衣襟,那好不容易整理好的领口瞬间松散,露出一截被热意染成绯色的脖颈。

粉丝?难道倌人想用膳了?

来福听得一头雾水,手忙脚乱地拢着南禹散乱的衣襟,低声哄劝:“公子,喝了汤,再用膳可好?”

南禹却像被触着了逆鳞,猛地挥手,“啪”地一声将汤匙打飞出去,碎瓷混着汤液溅了一地。

他皱着眉,口齿不清地嚷:“粉丝……没有你们……我可怎么活啊……”

原来倌人竟这般嗜好那面食?

来福吓了一跳,慌忙弯腰去拾,口中不住劝慰:“公子,您消停些,先把药喝了。”

“不喝!”南禹拒绝得斩钉截铁。

来福还想再劝,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倏然伸来,夺过了他手中的药碗。

碗壁滚烫,裴夏的目光却死死锁在南禹那被水汽濡湿的长睫上,喉结不受控地滚动了一下。

摘星楼里,这醉狐软倒在他怀中,人事不省。

明明丢给下人便是,他却鬼使神差地用披风裹紧,亲自带了回来。

此刻,他本该如常般讥讽这妖狐装疯卖傻的伎俩,可胸腔里翻腾的怒火深处,分明掺杂着更危险的东西——

当对方含混地唤他名字时,他竟荒唐地想扣住那截细腰,让那些醉语更清晰地撞入耳中……

不!这不是他!无论这皮囊下是谁,他都不该对一个棋子动念,一丝一毫都不该有!

一片阴影骤然压下。

裴夏端着药碗,居高临下地睨着南禹,声线淬冰:“张嘴。”

南禹却恍若未闻,迷蒙的瞳孔失焦地与他相撞,忽地亮起一点微光,讶然道:“咦?这位哥哥也是我的粉丝吗……我竟有这般俊俏的……唔!”

他的下巴猛地被铁钳般的手指掐住。

裴夏眸色骤暗,指上发力,强硬地叩开他的齿关,琥珀色的药汁便不容抗拒地灌了进去。

苦涩的汁液溢出瓷盏,沿着南禹唇角滑落,在他白皙的颈项上蜿蜒出一道湿痕。

“呜……”

被迫吞咽的苦涩激得南禹眼角迸出生理性的泪花,长睫湿漉,在眼下投下脆弱阴影。

他挣扎得越凶,裴夏钳制的力道便越狠,指腹几乎要陷进他下颌的软肉里。

寝宫内死寂一片,只剩下药汁灌入喉管的黏腻声响和断断续续的呜咽。

“咳!咳咳——”

灌得太急,南禹猛地呛咳起来,胃部剧烈痉挛。他脸色骤变,猛地推开裴夏,扑到床边撕心裂肺地干呕。

裴夏猝不及防,被推得一个趔趄,手中的药碗“哐当”一声摔得粉碎。

南禹吐得昏天黑地,额发被冷汗浸透,狼狈不堪。

裴夏僵立一旁,脸色铁青,衣襟下摆赫然沾着南禹呕出的污秽,刺目又难堪。

这一吐,惊得武德殿的宫人魂飞魄散。

二殿下的心头肉岂敢怠慢?

众人登时乱作一团,拍背的、擦拭的、取衣的,忙得脚不沾地。

酸腐气味弥漫开来。

裴夏盯着衣摆的污迹,胸腔翻涌的竟非嫌恶,而是某种近乎自虐的快意——看,这妖狐吐得如此狼狈,总该将那些荒唐念头浇熄了吧?

然而……

没有。

那莫名的烦躁反而变本加厉,如湿透的棉絮堵在胸口,闷得他几乎窒息。

裴夏深吸一口气,强压住心绪,不等宫人擦拭完毕,猛地挥袖转身,大步流星地踏出寝殿。

此刻,唯有那池滚水能浇熄这邪火。

裴夏疾步闯入浴池,室内水汽氤氲蒸腾,模糊了视线。

他一把扯下沾污的外袍,在宫人错愕的惊呼声中,将自己狠狠沉入滚烫的池水,仿佛唯有这灼热,才能涤净心头那丝不该有的悸动。

水波荡漾,他背靠池壁,水珠沿着紧绷的下颌线滚落,任由热浪漫过胸膛。

水汽朦胧了视野,记忆却愈发清晰。

小姻缘神醉酒时染红的眼尾,被药汁浸润的唇瓣,还有那截在挣扎中愈发凌乱、引人遐思的衣襟……

“哗啦!”

裴夏猛地将整张脸埋进滚烫的水里。

激荡的水波,如同他此刻再也无法平静的心湖。

为什么?

他裴夏,堂堂正人君子,为何……会反复忆起这些?!!!

*

得益于酒精的作用,南禹这一觉睡得格外沉酣,就连清朔师兄都没能钻进他的梦里。

醒来时,日头已高悬中天,明晃晃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将寝殿映得一片亮堂。

裴夏早已上朝去了,人虽不在,安排却滴水不漏——大约是怕南禹“寂寞”,特意留下了一队侍卫在武德殿“伴驾”。

而先前看守南禹的那两个小侍卫,凭借着对某人“阴招百出”的深切领教,顺理成章擢升为这支精锐卫队的头领。

这不,南禹甫一睁眼坐起,两小侍卫便如临大敌,神情凛然,迅速给手下分发下特制的面衣,不忘压着嗓子,千叮万嘱:“切记!见了玖大人,面衣万万不可摘下!”

余下侍卫闻言,动作迅捷如风,齐刷刷将面衣覆住口鼻,屏息凝神,紧张得仿佛那薄薄一层布,是能抵挡狐妖惑术的护身符。

目睹全程的南禹:“……”

这阵仗……怎么活像一群小娃娃撞见了专拐小孩的拍花子???

“玖大人。”见南禹目光扫来,领头小侍卫忙躬身行礼,姿态恭敬,“殿下有令,武德殿内,您可随意走动。”

言下之意,裴夏这是把他圈在了武德殿这方寸之地。

南禹面无表情地瞥了那侍卫一眼。

他心中倒没什么波澜,毕竟裴夏什么路数,他看小说时早门儿清——这人行事,酷爱强取豪夺那一套,关押之举,意料之中。

可他这无意的一眼,却骇得小侍卫浑身一颤,双手死死捂住覆面的布巾,显然当初那“一药之恩”留下的阴影,至今挥之不去。

见对方如惊弓之鸟,南禹默了一瞬,无奈摆摆手:“……行了行了,知道了!本公子就在这武德殿里‘修身养性’,成了吧!”

言罢,他佯装气恼地转身便走,心里的小算盘却拨得噼啪响:这可是裴夏亲口允的“自由走动”!那就别怪他这只“笼中鸟”要扑腾扑腾翅膀,好生“翱翔”一番了!

南禹的第一站,直扑书房。

想法简单又纯粹——哪个青春正盛的男生,没私藏过几本探讨“生命起源”与“阴阳调和”的启蒙读物呢?

他倒要看看,自诩正人君子的裴夏私底下都藏着些什么“好东西”!

“吱呀”一声推开书房门,南禹环视四周。书架整肃,典籍码放得一丝不苟;墙上悬着几幅字画;书案正中,则横卧着一柄长剑。

见侍卫果真未加阻拦,南禹唇角微勾,闪身入内,兴致盎然地开始翻检。

兵策、史论、治国方略……半晌过去,触手所及皆是这般板正无趣的“圣贤文章”。

“啧,”南禹撇了撇嘴,指尖划过书脊,“裴夏这人……活得也太寡淡无味了些。”

为了打发辰光,他随手抽出一卷书册,翻开便见页边行间密密麻麻缀满批注,字迹端凝劲峭,力透纸背,显是裴夏手笔。

又踱到墙边,细看那字画。书法笔走龙蛇,气势磅礴;丹青则意境幽渺,墨韵天成。南禹虽非此道行家,却也瞧得出裴夏于此造诣颇深。

“嚯。”他眉梢微挑,低声自语,“倒没瞧出,这家伙胸中丘壑不小。”

目光流转,终是黏在了书案那柄长剑之上。

他信步上前,“锵啷”一声,长剑出鞘。剑身清冽如水,触手生寒,刃口锋芒吞吐,绝非凡铁。

“好剑!”南禹由衷赞道,“这锋利度,切金断玉怕也跟切菜一样轻松吧!”

他手腕轻抖,挽了个虚招,剑锋破空,发出清越嗡鸣。正欲再试,忽听“咔哒”一声微响,剑柄似无意间触动了某处机括,书案旁一方隐蔽暗格应声弹出!

南禹动作一顿,眼底瞬间燃起兴奋的火苗。

——果然藏着宝贝!

他忙凑近,只见暗格深处静静躺着一本薄册,封皮磨损卷边,显是时常摩挲,上书两个墨字:梦录。

梦录?

什么梦?

莫不是……那种难以启齿、令人面红耳赤、辗转反侧的香艳春梦?

南禹心念电转,越想越觉得**不离十。

此世的裴夏,虽顶着天界战神转世的威名,内里却不过是副不通情爱的玉雕。如今贬谪红尘,成了血气方刚的凡俗青年,对那**之事心生好奇,简直天经地义!

对,再自然不过!少年气血,心猿意马罢了!人之常情!

他南禹最是善解人意,怎会因此嘲笑裴夏这点凡心萌动呢?

不会嘲笑。

当真不会嘲笑。

——才怪。

嘻!嘴角已疯狂乱他妈上扬。

啊啊啊啊感谢追读到这里的读者宝宝,qiu宝终于能入v啦[爆哭]

7.5号入v,7.4号不更新,5号当天凌晨掉落1w字大肥章,期待后续剧情的宝宝请多多支持呀爱你们[红心][红心][红心]

PS:关于南禹乱翻别人东西这事儿,qiu宝必须得说:这行为确实不对!千万别学!

这么写呢,是因为我觉得人无完人。一个角色有闪光点,也必然会有这样那样的小毛病,这样才会有血有肉。

南禹从小在爱意中长大,周身都透着底气。这份底气化作探索世界的勇气,让他对一切新鲜事物充满好奇,总想一探究竟。他想了解裴夏,不仅仅满足于《九世仙缘劫》里的文字描写,更想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脚步去丈量裴夏所在的这个世界。[摸头]

(放心,后面他一定会好好跟裴夏道歉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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