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江南杳听到自己的声音机械又冰冷,想起梦境中出现的上官望,想询问的话语已经到了嘴边又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桌子上放着一坛桂花酿,褐色的坛上还黏着土块,泥土的清香和酒香一同蹿入江南杳的鼻尖,似乎是刚从土里挖出来没多久。
那是三年前他亲手种下的,此刻一眼就能认出来。
“我与少君三月后成婚,你就在这三月中好生服侍我吧。”
江南杳的手一抖,低低嗯了声“是”,手上动作不停,为他梳理着长发,滑腻的墨发从指尖溜走,他刚想拨过来,手腕被那人扣住。
那双眼上翘,微微仰视着他,霜色的脸颊传来玉兰的清香,清冷的语调在这个角度的影响下有几分乞求的味道。
“帮我打开它。”
江南杳太阳穴狠狠一跳,总觉得今日的上官渡怪异得厉害,他平日里从不碰酒,今日却主动邀请自己打来。
虽然是这么想着,江南杳的手已经自觉地递到了酒坛边,他专门为盖子设了一个小巧的机关,需要先按压坛盖下面三寸,再轻轻抬起,方可开启。等他轻车熟路地转动坛盖时才猛然回想起来,这是他自己的设计。
他垂眸瞟了一眼上官渡,见他凝望着窗外似乎没有察觉,缓缓松了一口气。
"神尊,酒已经为您开好了。"
“你可要与我共饮?”他沿着酒坛为自己斟了一杯,桂花的清香和酒香相互交织,诱惑着味蕾。那双狐狸眼微微上翘,一颦一笑间风情万千。
仿佛脑子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一般,江南杳低声道:“嗯。”
上官渡唇角绽开一抹笑意,转瞬即逝,映照在那霜色面颊上,让人莫名想起那句诗,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江南杳愣了一下,看到递到自己面前的酒盏,刚想接过手却被摁了下来,只好就着那雪白的皓腕喝下,酒水化为火焰灼烧着肺腑,狭长的凤眸染上几分薄红。
这酒极烈,是他亲手酿的,他自然最为清楚,因此当上官渡的唇凑上酒盏时,他忍不住出声道:
“神尊,这酒非果酿,慎饮。”
上官渡玉白的指尖轻轻拨开他的手,神色几分萧索,将烈酒一饮而尽,眉眼有着几分不服输的挑衅,将酒盏悬空给他看。
江南杳敛去眸中神色,手又重新捡起梳子为他束发。谁知脖颈后那玉兰花的纹样开始缓缓浮现出来,面前的人软倒在他的身子里。
上官渡鬓边几缕碎发随风飞扬,他用手扯下刚系上的发带,转而扣住江南杳的手腕,眸中蕴满水色,雪白的肌肤染上绯色:“帮我……”
他的手游移到江南杳的脖颈处,轻轻踮起足尖,唇畔凑在那人的朱唇上,薄凉和炙热相交织,江南杳回应着他,漆黑的眸色深沉,将手伸到他的腰间解开系带,层层叠叠的衣衫滑落一地,像玉兰舒展的花瓣。
上官渡气息不稳,刚想贴上来,手已经被江南杳抵在床沿,他的目光具有极致的侵略性,像饥渴的野兽,动作却很是轻柔,小心翼翼地捧起那人的脑袋,落下温柔到极致的吻。
他的手滑入衣衫,拨弄着那人细腻冰凉的肌肤,感受着他轻微的战栗。水色弥漫了整双眼眸,上官渡的眸中还有着几分挑衅,这算是彻底激起了江南杳的征服欲,他的手移到腰间,一把将人抱起,安放在床榻上。
几个起伏间,上官渡溃不成军,沉沉睡去。
外面已经点起了烛火,映照着满院的红绸,在这空荡荡的院子里竟有几分萧索。
他将上官渡的墨发放在手心把玩,眼神在那霜色面颊上流连,怀中的人睡觉也很不安稳,朝他的方向又凑近了许多,几乎是埋在他的怀里才放心地入睡。
江南杳将放在他额心的手移开,终究还是不忍对他施用搜魂术,盯着他看了良久,最终还是附身在他额前落下一吻。
无论上官渡对他做过什么,他都无法欺骗自己的本心,他是一直深爱着那人的。许是熏香撩人,亦或是今夜他也累了,江南杳阖上眼缓缓睡去。
睡梦中手腕突然被人扣住,江南杳对上那双冰冷的眸子,心底漫上一丝寒意,刚想抽回手就听到那人冷冷的声音。
“你果然是仙门的人,那些人叫你接近我究竟有什么目的?”
江南杳脑中混沌一片,还在泛着钝钝的痛,他用力抽回手腕,几乎有些不可置信道:
“你对我搜魂了?”
上官渡的神力比他高出太多,少有不慎就会造成神魂具灭的结局,江南杳此刻还不敢相信,方才的温柔乡都是为了设计他布下的算计,可是心底又莫名地欣慰,一直担心那人太过单纯,可他如今也知道如何算计别人。
“若我不搜魂,此刻还被你蒙在鼓里。来人!”
两人身上具穿着单薄的里衣,尤其是上官渡身上欢爱的痕迹还未消退,江南杳没想过他会叫人。门外的脚步声逐渐靠近,他知道自己那点金丹的修为根本逃不了多久,只能利用系统,于是拉住上官渡,沉痛又深情地道:
“我是真的想成为你的心上人的。就算你嫁给了别人。”
顾不上上官渡错愕的神情,江南杳已经消失在他的视线面前,他重重吐出一口气,在客栈的房间踱来踱去,仍是睡不着。
碧色身影坐在半开的窗棂上,幽幽地望着他:“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吗,毕竟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江南杳沉默地摇了摇头,似乎并不是很想说话,良久才吐出一句:“方才的事你都看到了?”
碧色身影一下子跳起来,从窗棂上跃到地上,冷哼一声:“我可不是那种有着偷窥癖好的怪人,我……我一点都没看!”
江南杳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只是想问上官渡是否对他用了搜魂之术,全然没想到他的反应竟然会那么大,索性扯住被子盖住眼睛,老老实实地睡一场好觉。
这一觉酣畅淋漓直睡到日上三竿,江南杳心中纳闷,一推开门就见楼下那两人已经吃好了,还为他留了一点早食。
“杳哥,我们要回宗门啦!”温慈张开笑脸对他笑得灿烂,一旁的宋晚秋一脸认真地拨弄着算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共三万五千两黄金,温小公子,对这个价格可还满意?”
扇子背后那张脸笑靥如花,一双桃花眼更是弯成两个月亮,看着温慈的目光像是看着一块闪亮的金子。
“满意,等我一会去马上就送到秋哥那里。”温慈忙不迭地点头。
江南杳看得云里雾里,将口中的馒头咽下去后,出声问道:“什么东西那么贵?”
宋晚秋撞了撞温慈的肩膀,笑成一朵花:“自然是他的小命,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就只要了三万金,够意思吧。”
江南杳正喝进去一口粥,闻言险些喷出来,连忙往口中塞了一个馒头,细嚼慢咽后道:“启程吧。”
温慈连忙跑到柜台去结账,还雇了一辆极为宽敞的马车,坐下十个人都不为过,内里还有暖炉,棋盘,茶水,点心,可算是应有尽有。
江南杳执起黑棋,下了一步,棋盘上战况很是焦灼,黑棋深入腹地,白子仍在固守。
温慈看不懂棋,掀开帘子往外面望了一眼,发愁道:“不知道天黑之前能不能到达上京,不然我们可就要宿在外面了。”
宋晚秋一眼盯着棋局,一边凉凉地打击道:“你放心,肯定到不了。”
温慈胆小怕黑,一想到今晚连个房舍都没有,一颗心都沉下去了,像一朵蔫坏的花,懒懒地靠在马车壁上。
江南杳手里捻着一子,双眸紧紧盯着棋局,忽然调转方向,朝另外一个地方放去。
“你输了。小徒儿,你的后防不太行。”
江南杳勉力一笑,让神色不那么难看,输赢倒是无所谓,他和宋晚秋交手过多次,对彼此的战略都比较了解,他已经刻意隐瞒了自己的棋风,剑走偏锋,自然要落败,可棋风毕竟是潜意识的东西,并没有那么好隐藏,甚至可以轻而易举地暴露在棋盘上。
果然,宋晚秋捻起一枚白子,神色散漫中带着几分认真:“小徒儿,你的棋是和谁学的,我怎么感觉有些熟悉。”
江南杳心里沉了下去,粲然一笑:“输都输了,无非是给我师父丢脸,我就不说了,等下回迎了师父再说。”
宋晚秋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盯着那棋盘上的黑子,像是要看出什么究竟。
马车突然狠狠一停,几个人撞到车壁上,棋子散落一地,江南杳心里松了一口气,沉声朝外问道:“出什么事了?”
车夫哆哆嗦嗦,话也说不撑头:“有……有……妖怪……”
江南杳嗅到一抹魔气,和宋晚秋对视一眼,两人瞬间跃出车外,灵剑出鞘朝那逃窜的魔气刺去。
对面停下来一辆极为奢华的马车,上面镶金嵌玉,纱帐由真丝制成,一道温软娇弱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
“多谢二位出手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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